黄堂缓缓摇头:“屋子是一直存在的,三十年前未曾失火之前,一直在。”我们又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火烧之后就没有了,再出现,一定是重造的。”
黄堂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转了一个话题,并且作了一个手势,叫我们别打断他的话:“访问者的回答,正如卫斯理所说,就算经过假设,也牵强得很,几乎不能成立,我自然要再查下去……深入调查之后,问题越来越多,根本没有人见到屋子重建的情形,也没有任何部门批准过重建的图样……屋子是突然出现的,不多久,就变成一家并不受人注意的蜡像馆。”我们三人互望著,仍然不是很明白黄堂究竟想表达些什么。黄堂道:“这实在使我想不通,忽然之间多了一幢屋子,虽然说在私人产权的土地之上,但竟然完全没有人对它发生怀疑,似乎它是顺理成章,应该在那里的一样,这不是十分古怪吗?委托律师行也说,三个共同业主从来不曾和他们联络过。”
黄堂所说的事,渐渐有点趣味了,而且的确十分怪异,但是如果承认了屋子是在很短时间内偷愉盖起来的,也就一点都不怪了!
虽然作这样的假设,也不是很合理,要盖一幢屋子,又不是搭积木,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给人知道?就是米端--假设盖屋子的是他,他看到这块地空了很久,也了解到了这块地有产权的纠缠,至少在一个时期之中,不会有人管。所以他就私自在这块空地上造起房子来,他也无法令所有造房子的纪录都消失的。
我道:“你有什么样的假设呢?”
黄堂的口唇掀动了几下,却又没有出声,过了片刻,他才道:“我确然有一个设想,这设想……是我访问的一个老人所说的话引起的……这位老先生已经七十岁了,精神还十分好,在附近居住了将近四十年。”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所以虽然他说得太啰皂了一些,我们还是耐心听著,并不去打断他的话头。
黄堂继续者:“那幢屋子,是他开始在那附近居住的时候,已经在的,他对那房子也有一定的印象,后来,屋子失火,他从头到尾看著那屋子毁于火灾,印象也十分深刻,屋子失火邢年,他是中年人,自然有足够的智力,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仍然维持著耐心,而且知道他说得如此详尽,一定是有道理的。有许多事,的确需要原原本本,从头说起的。不然,事后有不明之处,解释起来,更加麻烦。
黄堂停了一停:“我遇了这样的一个人,我自然要好好详细问一问,他说在一个月,还是不到一个月之前,经过那地方,还看到围板在,再一次经过,就看到出现了那幢屋子。”
我插了一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黄堂答:“大约半年之前!”
大约半年之前,那也就是说,米端的蜡像馆,开始至今,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难怪知道的人不多。陈长青算是消息灵通的了,他早就去看过,还在我面前提过许多次。若不是我经过那地方,只怕我还是不会去参观一个蜡像馆的。
黄堂还在等我问问题,我做了一个请他继续讲下去的手势。黄堂道:“他对我说他乍看到那幢屋子的感受,我记录了下来,大家听听?”
我们一起点头,黄堂在公事包中,取出了一台小录音机来,解释著:“我们是在路边交谈的,录音不是很理想,可是还听得清楚。”
他说著,按下了录音机的掣钮,不一会,就听到了一个老人的声音,黄堂说这位老先生的精神好,那是毫无疑问的事,因为他不但声音洪亮,而且说的话,条理分明,一点也没有夹缠不清的地方。
他的语调十分感慨:“我一看到空地上忽然有了屋子,立即停下来看,心想,现在盖房子好快,上次经过的时候,明明还是空地,我停下来只看了一眼,就可以肯定,房子完全按照多年之前……大约三十年之前被一场火烧掉之前的样子重建的,一模一样,简直是一模一样。”
黄堂插了一句:“完全一样?就算是照样重建,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的啊。”
老先生道:“是啊,可是在我的感觉上,真是一模一样,我站在这房子之前,就像是时光忽然倒退了三十多年一样,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老先生讲到这里,黄堂按下了暂停钮,向我望了过来:“卫斯理,你进过那个蜡像馆,你觉得那屋子,像是半年之前新建的吗?”
我想了一想,心中不禁惭愧,因为全然未曾留意。一进去,米端正在大发议论,注意力被他的话所吸引,接著,看到了那些陈列的人像,谁还会去注意屋子是新盖的还是旧的?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那么多怪事?
不过,模糊的印象,还是有的。新盖的房子,总会在一段时间内,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而一切装饰,自然也应该有新得令人注意之处,可是蜡像馆中,一点这种迹象都没有。
所以,我在想了一想之后,道:“当然我没有留意,但是……没有进入新屋子的感觉。”
白奇伟挥了一下手:“黄先生,你想证明什么?那位老先生的话,也不像是能启发什么。”
黄堂点头:“谈话那时,我还未曾想到什么,可是再谈下去,就有点不同了。”
他像我们做了一个手势,令录音机重新操作。
于是,我们又听到了黄堂和那位老先生的交谈,先是黄堂问:“那一定是照足原来样子造的?”
老先生道:“真是照到足了,我走过马路去,看到门上挂著蜡像馆的牌子,我对蜡像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并没有进去看。从那次后,我又经过几次,每次站在对面马路看看,都像是自己回到四十多岁时一样,哈哈,你别笑我,老年人能有这样的感觉,是十分难得的事。”
黄堂敷衍似地回答著:“是,是!”
老先生相当健谈,主动地说下去:“所以,昨天晚上,我一听到了救火车的声音,立即呆了一下,奇怪,当时我就想到,是那幢屋子失火了,因为多年之前,也是在晚上差不多时候,嗯……要早一个钟头的样子,我也是在家里听到了救火车的声音,出去看热闹的,那次,我几乎看到了整场火从头到尾的情形。”
黄堂“嗯”地一声:“你又去看……热闹了?”
老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的,你别笑,年纪老了,最喜欢凑热闹。我向那屋子走去,整幢屋子,已经烈焰飞腾,我还是站在对面马路,站在三十多年之前看火的旧位置,所站的位置,一点也不差,才看了几分钟,我就呆往了……。”
老先生迟疑著没有说下去,黄堂催了他几次,他才道:“我不但感到时光倒流了,而且,感到昨晚那场火和三十年前的那场火,一模一样。”
黄堂的声音十分疑惑:“自然,由于房子的形状是一样的,所以你有这样的感觉。”
老先生急急分辩著:“不,不,我的意思是,火头的形状、火势,完全是一样的,就像有人把三十年前的那场火,拍成了电影,现在拿出来放映一样,在一个冲天而起的火头之后,在浓烟中,一个屋顶坍了下来,火头才一冒起,我就知道接下来会塌屋顶,果然,接下来屋顶就塌了,冒起来一道浓烟,形状很怪,三十年前我见过,现在又重现了。”
黄堂的声音有点乾涩:“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先生道:“是的,真怪,我还可以肯定,我昨晚赶去看的时候,才一到的时候,就是三十年前起火后一个多小时后的情形。”
黄堂乾咳了一声:“这真好,真像是又回到了三十年之前。”
老先生大有同感:“是啊,是啊。”
谈话的纪录,到这里结束了。
我、白素、白奇伟三个人都不出声。我相信我们三个人,都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因为所想到的一些假设,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黄堂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一点补充,消防队的初步调查是说,火势一开始就那么猛烈,纵火者一定要有非常强烈的引火剂才行,可是调查下来,却全然没有任何引火剂被使用过的迹象。”
白奇伟以手拍额:“天,你究竟想到了什么,直截了当说出来吧。”
黄堂立时道:“好,我认为是有人在利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在玩超级魔术。”
或许是由于事情本身太诡异,或许是由于黄堂所用的词汇太古怪,也或许是由于我们的理解力不够,对于黄堂的这种说法,我们一时之间,都瞠目不知所对。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问:“那么,照你看来,这套惊人的大魔术,名称是什么呢?”
黄堂像是早知有此一问一样,毫不犹豫,立时道:“这套魔术,可以称之为‘时空大转移’。”
白素在这样问的时候,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而我和白奇伟,是听到了黄堂的回答之后,才一起发出“啊”地一声来的。
我早已想到的那些模糊的概念,也渐渐具体了起来。我迫不及待地道:“时空大转移,你是说……”
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具体的概念,但是真有条理地讲出来,还是十分困难,因为想到的一切,令我思绪十分紊乱。
白素向我做了一个手势,又指了指黄堂,意思是让黄堂提出他的见解来,我们再作讨论。我点头,不再说下去,三个人一起望定了黄堂,黄堂的神情,像是在发表一篇极重要的演说一样,道:“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在玩时空转移的魔术。譬如说,他把时间推前了三十五年,那么,已经是荒地的空地上,就出现原来就存在的那幢屋子了。”
我们都不出声,只是互望了一眼,证实了我们所想到的,和黄堂所想到的是一样的。
黄堂继续道:“他要令那幢房子,陡然之间,烈焰飞腾,也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把时间移到那幢屋子在起火之后的一小时就可以了,那时,房子正在燃烧之中。”
我们仍不声,大家都同意,黄堂所作的推测,是十分完美的一种推测,可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使得即使是作出了这个推测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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