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我惊愕的是,他们两人的神情,白素带著无可奈何的悲伤,白奇伟十分恼怒。我忽然想起,应该还有一个人:艺术大师刘巨呢?
看他们两人的神情十分凝重,为了可以使气氛轻松一点,我向白奇伟伸出手去:“好久不见了,你们干什么去了,看起来,什么地方失火了,你们参加了救火?”
白素叹了一声:“进去再说!”三个人一起走,白奇伟把湿透了的外套剥下来,用力抛了开去。
我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白奇伟眉心打著结:“没有,你说对了,我们不但救火,而且想在火中救人,不过,都没有成功!”
我陡地一楞:“那个蜡像院……失火了?”
白奇伟闷哼了一声:“是,就像多年前的那部恐怖片一样,秘密快被人发现之时,就失火烧掉了一切证据。”
我摇头:“留下来的录音带我全听了,我认为刘巨的怀疑是没有道理的。啊,你刚才说救人?救谁?蜡像院的主人叫米端,救出来了没有?”
白奇伟和白素两人互望著,像是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米端这个名字一样。
我忙道:“那个人,就是制作那些人像的人,如果你们已见过那些塑像,一定会承认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塑像艺术家!”
白素和白奇伟同时用十分沮丧的声音回答:“不,我们没有看到那些人像。”
【第三章:一场事先绝对意想不到的火灾】
他们三个人登上白素的车子之际,心情还是很轻松的,至少,白奇伟还在说:“大师,你怀疑那些人像是真人,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绝无可能。”
刘巨叹著气:“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当我手摸上去,小刀划上去的时候,我真感到它们……是真人,何况还有那……O型的血。”
白素则并不表示什么意见,只是在车行几分钟之后,她才问:“我们是拍门求见呢,还是自行入内?”白奇伟笑了起来:“偷进一家蜡像院,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拍门求见。”白素没有再表示什么,事后她说:“当时,我以为那实在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小题大做,无论用什么方式进入都是一样的,为了避免麻烦,自然是正式求见,比较妥当些。”
所以,当他们来到了蜡像院建筑物的正门,在对街停了车,三个人一起下车,来到了门口,由于找不到门铃,所以白奇伟就开始拍门。
他拍了又拍,拍门的声响之大,使得过路人尽皆侧目。这建筑物是一幢相当古旧的独立房子,四面都是街道,所以是没有邻居的,要不然,白奇伟这样拍门法,不把四邻全都引出来才怪。
拍了将近十分钟门而无人应门之后,白奇伟道:“这里,夜里怕没有人留守,如果里面的情景,真像刘大师所说的那么恐怖,只怕也没有什么人敢在晚上逗留在里面,我们还是自己进去吧。”
他一面说,一面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包来,打开,里面有许多小巧而实用的“夜行人”使用的工具,白素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堂堂一个水利工程师,身边带著这种东西干嘛?”
白奇伟笑著道:“备而不用,总比没有的好,现在不是用得上了吗?”
白奇伟一面说,一面已使用著那些工具在开锁了,不消三分钟,“卡”地一下响,锁已被打开,白奇伟作了一个洋洋自得的神情,握著门柄,门是移开去的那一种,他一下子就将门移开。
可是才一将门移开,他们三个人,就不禁都楞了一楞,就在门后,站著一个人,白奇伟在移开门之后,和这个人几乎面对面的,伸手可及。
这个人,当时白奇伟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当然就是米端。不过无论在门后出现的是什么人,这种场面也够尴尬的了。也只有白奇伟那样性格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应付办法来,他一瞪眼,反倒先发制人,大声道:“你在门后多久了?我们拍了那么久门,你为什么不开门?”
一直到这时,甚至连一直极其细心、考虑周到的白素,也还未曾料到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听得白奇伟如此蛮不讲理的话,几乎笑出声来。
米端的神情十分阴森,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这里面,没有什么可供偷盗的。”
米端的话,也十分厉害,一下子就咬定了来人心怀不轨,白奇伟哈哈一笑:“我们像是偷东西的人么?听说这里面的人像极动人,想来参观一下。”
米端的声音冰冷:“外面墙上,有开放时间的告示,明天准时来吧。”
米端说著,一伸手,已用力将门移上,白奇伟自然不会让他把门全关上,也一伸手,拉住了门,语调变软了些:“我从老远的地方来,立刻又要赶飞机离开,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时,米端冰冷的回光,已经向白素和刘巨扫来,他的神情更加难看:“不能。”
白奇伟道:“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令白奇伟想不到的是,米端的气力十分大,在争持之间,米端陡然发力关门,白奇伟要不是缩手缩得快,只怕手指会被大力关上的门夹断。
本来明明是自己理亏的,可是这一来,白奇伟也不禁生气了,他怒叫道:“小心我放火把你这里烧掉。”
门后面没有反应,白奇伟用力在门上踢著,又冲著门吼叫:“哼,你里面陈列的,根本不是什么蜡像,全是真人,你是蜡像院魔王。”
白奇伟这样吼叫,纯粹是在无理取闹了,白素刚在劝他别再闹下去,却不料“唰”地一下,门又移开了一些,令得米端和白奇伟又正面相向。
米端的神情,极其可怕。
白奇伟在事后这样说:“当时,我一看到那个人的神情,真是吓了老大一跳。他那种又急又惊又生气的情形,实实在在,只有一个人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人突然叫了出来之际,才能显示出来。
“可是,我叫破了他的什么秘密呢?总不成他陈列的那些,真的全是活生生的人吗?那是不可能的事。
“在这时候,我身后的刘大师也叫了一句:‘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心中没有鬼,就让我们进去看。’我立时大声附和。”
米端只是维持著那种可怕的神情看著他们,然后,又重重地将门关上。
白奇伟“哈”地一声:“这个人,我看总有点亏心事在做,别怕,他会再开门让我们进去的。”
刘巨道:“不会吧,我看还是硬冲进去。”
白奇伟又拉了拉门,没有拉动,就这两、三句话的功夫,就起了火,火头冒得好快,简直快到不可思议,事先一点徵兆也没有,火舌已从屋中直窜了起来。
火势是那么突然,也那么猛烈,几乎整幢屋子一下子就全被烈火所包围,白奇伟向一辆经过的车子大叫:“快去报火警。”
那辆车子的驾驶人也被那么猛烈的火势吓傻了,驾著车冲了出去,而事实上根本不必专门有人去报火警,火势那么猛,附近所有人全可以看得到,早已有人去报告了,救火车的呜呜声,已传了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其实是可以防止的--如果事先知道它会发生的话。
但是白素和白奇伟两人,都料不到会有这样事发生,这是他们两人,在事后感到了极度懊丧的原因。
白素在事后道:“火一起,由于火势实在猛,我们都自然而然退了几步,当时我已觉得刘巨的神态有异了,他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后退,那时,奇伟在路中心拦车子,我拉了他一下,他却一下子甩脱了我的手,双眼直勾勾地盯著门,门缝中已有浓烟直冒出来,我又去拉了他一下,谁知道他陡然大叫了一声--”
白奇伟恨恨地一顿脚:“我也听到了他的那声大叫,他叫道:那些塑像,接著,他就--”
白素叹了一声:“这时,他就在我的身边,而我竟未能阻止他,唉,谁知道他竟然会那么疯狂。”
白奇伟闷哼一声:“真是疯狂。”他指著白素:“你也是,他发疯就让他去发疯好了,你也差一点就赔了进去。”
白素苦笑一下,望著白奇伟:“你还不是一样?”
白奇伟大声道:“那可大不相同,我是为了你,你却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白素低声,皱著眉:“他心中有疑惑,来找我们,也就不是全不相干的人,而且就算是全然不相干的人,也不能袖手旁观。”
在他们兄妹两人的对话之中,多少已可以知道当时的一些情形了,自然,他们说来轻描淡写,实际上的情形,却惊心动魄之极。
刘巨在大叫了一声:“那些塑像”之后,陡然之间,向前疾冲而出,他的动作又快又突然,白素就在他身边,却未能拉住他。
他冲到了门前,整个人重重撞在门上,真令人难以相信,门本来是很结实的,叫白奇伟那样的大汉去撞,也未必撞得穿,可是,刘巨一撞之下,竟然一声巨响,门被他撞穿了一个大洞,大蓬浓烟向外冒出来的同时,他整个人已经没入了浓烟之中。
白素一见这等情形,一秒钟也没有考虑,甚至未曾发出叫喊声,便已身形一闪,跟著冲了进去。
白素冲进去的目的,自然是想将刘巨自火窟之中拉出来。在马路中心的白奇伟,一眼看到刘巨和白素两人,先后冲了进去,大惊之下,也没有考虑的余地,也一下就冲了进去。
白奇伟最后冲进去,一进去浓烟扑面而来,他立时屏住了气息,他心中很明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一个像他那样有冒险经历的人,至多也只能逗留不超过两分钟,在那两分钟之中,还要几乎停止呼吸才行,若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只要吸进一口浓烟,那就完全没有生存的希望。
白奇伟的动作十分快,在滚滚的浓烟之中,他首先看到了白素。白素身形闪动,还在向内飞扑,他用尽了气力追了上去,一伸手,就抓住了白素的手臂,白素还想挣扎,白奇伟已经用了一个转身,甩著白素,使白素改变了前扑的方向。
在浓烟密布之中,他们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面,但是两人的心意是一样的,他们都知道,如果再不撤退,他们一定会葬身在火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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