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氏也没想到伯禹竟会当众说破,不禁老脸一红道:“确有此事。”
伯禹又问道:“涂山、荆山皆不在淮泽中,无支祁即提此要求,又打算如何取之?”
涂山氏不得不解释道:“那妖孽的要求,是开挖水道环绕涂山与荆山,将这两座山丘亦纳入淮泽,真乃痴心妄想,我早已严辞呵斥之!……小女许于伯禹大人,礼当不止此二山,涂山部尽大人所求。”
听伯禹大人提起这茬,众人又露出恍然之色,以为伯禹大人这是在趁机要好处呢。想想也是,既然他在这种情况下答应这门亲事,不仅是涂山部,淮泽各部也都得有所表示才行。
在场很多人已经在心里琢磨,该送怎样一份重礼给伯禹大人?有人便打算干脆也送美女,就是不知伯禹大人能不能看得上?
伯禹却摆手道:“您误会了,我之封地在夏后部,为天下治水乃职责所在,不取各部之地、亦不索各部之礼。方才只是问那些淮泽水妖的图谋,果然其野心不小。……诸位眼下当以备战为要,嘉礼之事,依九典之制即可。”
伯禹当然没打算收涂山部什么好处,更不想要淮泽各部的礼物,只需大家自愿为治水尽力即可。以青丘的身份,她与伯禹的事情,亦不需要在场的一众凡人操心。
这天黄昏后,伯禹又一次登上了涂山,风中隐约有歌声传来:“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未完待续。)
030、淮渎君
伯禹与青丘的嘉礼,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就在涂山洞府中成礼,各部族首领没机会去凑热闹,他们甚至连青丘的面都没见着。伯禹接受了祝贺,也收了各部送来的重礼,但随即就将这些财货交给了伯益,以充大战军资。
至于有的部族送来的美女,伯禹倒没有自行处置,回去请示了一下青丘,然后把她们都送到了涂山氏大人那里。要么给人送回去,要么留在伯君府中当侍女,要么涂山氏大人就自己收了吧。闲话少述,转眼已到了下月望日。
这天杀猪宰羊开荤,众将士早早就吃饱了饭,天明后列阵于淮泽岸边。战场就选在涂山部的领地中,位于涂山的西侧,地势平坦,一道长坡缓缓的倾斜延伸入水。这到长坡就是水妖屡次兴风浪上岸冲成的,近年来这里已成为无人地带,原先的村寨田园痕迹早就被抹平了。
伯禹原先下令组建十支军阵,可如今摆开的却只有九支军阵,因为彭铿部的那两支军阵,经历一番大战减员之后,已缩编为一支军阵。商章、鸿蒙、兜户、犁娄四部各出一支军阵,而涂山部独出四支军阵。
涂山部不仅尽抽精锐组建了四支军阵,而且大军的后勤辎重营地以及今日决战的战场,都设在涂山部的领地中,这段时间各部族首领也都是由涂山部款待,可谓是下了血本。假如伯禹镇压水妖并治淮泽成功,涂山部当然居首功,可若是伯禹最终失败,涂山部亦将承受最沉重的损失。
通过与伯禹结亲,涂山部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是要与伯禹大人同进退,并没有再留回旋余地。这与其说是涂山氏大人的意思,还不如说从一开始起,就是涂山部守护者青丘的态度,她是最不愿与无支祁妥协之人。
与寻常作战的列阵方式不同,今日的对手是淮泽中涌上来的水妖,所以伯禹并没有留后备军阵,九支军阵在岸边依地势一字排开,每支军阵前方各有两架弩砲。
在淮泽出水口的那一战当中,伯禹动用了两支军阵、六架弩砲,而今日九支军阵全出,却只动用了十八架弩砲。这已经是能赶制出来的极限了,弩砲还好说,关键是法器砲箭炼制不易,而且也找不到更多的操控弩砲的高手了。
伯禹站在战阵中央后方临时垒起的高台上,身后有三面旗幡,左右分别是涂山部和夏后部的旗帜,正中是中华天子的旗帜。高台前还站着九名各持长杆令旗的旗手,以及击鼓、鸣金的壮士,他们负责发出伯禹的各种指令。
乌木由这位下界真仙、曾经的木黎部大巫公球儿很擅治伤,善吒、芈连、云起都已经基本恢复,今日也出现在战场上各领一支战阵。善察和伯益则在高台上位于伯禹的身边。巫明照例是不会直接露面的,乌木由和东海青童暂时也没露面,而敖广却独自站在了战阵的最前方。
敖广此刻的身份,在古时战场上被称为“叫阵官”。叫阵官不仅要求身材魁梧、相貌凶悍威猛,而且嗓门必须得足够大,主要负责在开战前喊话。
敖广的感觉颇有些牙酸啊,伯禹大人身边高手不少,大嗓门更是很多,甚至还有精通鸟兽之语的伯益,与淮泽水妖决战时,却偏偏让他来做这个叫阵官。其实敖广也是水妖出身啊,用水妖对水妖喊话,难道是认为他们更容易沟通吗?
虎娃与玄源正在远处遥望战场,这两人也都曾率领大军作战、精通兵法战事,照说伯禹摆开的阵势应足以击败淮泽水妖了,可是总感觉还是缺了点什么。
虎娃问道:“阿源,你当年也曾指挥过水战,依你看来,伯禹这边还有何不足?”
玄源答道:“我当年率白额氏族人与帛室**阵水战,也是得敖广之助,但于伯禹今日的对手不同。今日的场面并非水战,而是各打各的,岸上的军士对水中的妖类。若说有何不足,就是伯禹尽管能击退水妖,却无法控制最终战果。
水妖若溃,尚可退入淮泽,而伯禹的军阵缺无法进入水中追敌。对无支祁而言,进可攻而退可自保,就算此战失败,亦不会被对方歼灭。若是他退入淮泽深处隐匿,平日只是四处袭扰,伯禹大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对应,这才是将来的隐患。”
伯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退敌,而是歼敌,他在岸上击退水妖尚能办到,但入水擒妖却很难。其实无支祁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显得有恃无恐。
虎娃则沉吟道:“其实不谈战后隐患,战前亦有隐患。水妖在淮泽中行动,可比岸上军阵灵活多了、速度也快多了。伯禹今日列大阵于此,但无支祁完全可以不来决战,甚至趁机避开正面战场、率水妖去别处袭扰,这是伯禹最被动的地方。”
玄源:“想那些淮泽水妖,应没有夫君你这么狡猾。而伯禹大人上次做出欲掘开淮泽出水口的架式,就是逼无支祁不得不主动来战。以那无支祁的脾***实现他的野心,也必须打这么一场硬仗,结果要么是他认清形势,要么就是让伯禹领教他的厉害。
至于你说的麻烦,伯禹大人也不是没有防备。你看今日应龙不知去向,而巫明在高空遥望淮泽,乌木由与东海青童暂时皆未现身,可能就是防着无支祁避开战场去别处袭扰。”
虎娃突然抬头道:“还真让娘子给说中了,无支祁已经来了,且麾下水妖尽出!”
远方的淮泽中升起一道白线,那是远处的巨浪,带着滚雷之音涌向岸边,众人视线中的浪头越升越高,而岸边近处的水却突然退了下去,现出了潮湿的泥地还有搁浅的鱼虾。近岸处的水退只是暂时,紧接着滔天大浪便呼啸而至。
水妖结阵兴风浪,虽隔着浪涌真看不真切,但大致也能判断来了近千妖类,这已是无支祁能发动的所有力量了。
岸边今日也放了十八个笼子,笼中各关一人,是商章、鸿蒙、兜户、犁娄四部除了伯君之外,亦获同罪的其他部族高层。巨浪碾过之时,这些人连着囚笼粉身碎骨,远处岸上众人皆看得心惊肉跳。
虽然众人早已听说了那四部伯君的下场,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今日看见众水妖结阵推巨浪扑上岸,毫不犹豫地就要了这些人的命。此等场景太过震憾,同时也是大快人心啊。
其他各部族战士都觉得解气,而商章等四部如今的新首领也是松了这一口气。只有这些人都死了,才意味着他们今后在部族中新首领的位置彻底稳固。
当巨浪冲过这些囚笼时,伯禹身后的三杆大旗摇动,千余名军阵战士齐发呐喊之声,这既是为了示威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啊。很多战士并没有经历上次大站,也是第一次与淮泽水妖对决,今日的战场开阔,无支祁可以尽情摆开水妖大阵,显得威势滔天,伯禹这边则绝不能怯阵。
伯禹将阵线摆在离淮泽三里之外,不远也不近。水妖卷起的大浪可以直接扑过来,但根据上一次作战的经验,扑到距军阵一里开外的地方,就会与岸上布下的法阵相撞。所有军阵战士都做好了准备,各自握紧兵器停止了呐喊,神情显得十分凝重。
不料大浪只冲到了两里外便停下了,眼前是一副令许多人终生难忘的奇异景象。一道浪墙有千余丈长、数十丈高,却被奇异的力量束缚住,既不向前涌也不落下,无数浪头翻滚,卷起岸上淤泥,显得十分浑浊,浪击之音亦在天地间回荡不止。
浪涌虽停在了两里外,但这堵浪墙中的浪头却在不停的翻腾,也不知其中隐藏着多少妖类,远望过去还真有所谓“十万浪将”的气势。与此同时,浪花中传出无数刺耳的声音,那是各种妖类在怪叫,也是他们的呐喊示威。
这些声音太难听了,有的就像用指甲刮石子,有的又尖锐无比、刺的耳膜都疼,甚至令人头晕恶心。紧接着云端有琴声传来,弦音无形却似甘霖洒落,竟将这些声音都给压了回去,岸上众人感觉一阵轻松,这是东海青童出手了。
战场上终于恢复了相对的安静,只有滚滚浪花翻腾之声回荡,敖广扯足大嗓门喊道:“伯禹大人为天下各部治水而临淮泽,居然有妖类兴风作浪欲抗天威。尔等还不跪拜领罪,今日竟列阵而来!淮妖首恶无支祁何在?”
淮泽水妖可没有人间那么多讲究,上岸后向来是说动手就动手,今日居然还摆出对阵的架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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