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准备好了。”贝斯洛有些紧张地扫视了一下其他的几个人。
“我准备好了。”杨丹说。和别人一样,她姣好的身材被包裹在臃肿而没有形状的红色太空服中。
“好,我郑重宣布,我们要着陆了。”上尉伸出手去,在外舱门旁边的开关盘上输了一串密码。他们首先听到的是低沉的嘶嘶声,随后舱门打开了。机舱下面的舷梯也自动张开了。库拉克迈向机舱通道。“一个接一个,跟我来。”
库拉克跨过门槛,回过身来,向后退了几步,抓住扶手。贝斯洛看了托勒一眼,指着楼梯向他做手势。
“不,下一个是你,”托勒回答说,“我要在塔拉滋小姐的后面。”
贝斯洛把目光转向杨丹,默默地点了点头,便迈向舷梯。他一步步地向下走着,头盔的顶部慢慢地沉了下去,他不见了。
“该你了,”托勒转向杨丹说。
“谢谢你,”她边说边轻巧地转过身,毫不犹豫地下去。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托勒在心中嘀咕着。他叹了一口气,随后也走向扶梯,他转过身来望了一眼,边向下走边默默地数着步子。
下到地面,他四处打量,希望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其他人,可一个人也没有。一阵恐慌袭上心头,他飞快地转过身来,寻找着他要找的人。
终于,他在飞船后面的一个支柱旁边发现了他们。托勒的心中一阵释然,便穿过发动机的热源,径直向船腹下面的他们走去。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好像在全神贯注于一件什么事情。托勒看不见那是什么,无线电系统没有声音,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托勒从发动机的防护装置边走过去,终于站到库拉克的身边。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他们几个人在看什么:那是一片与着陆平台相距不远的庞大的水晶墙,灰色的纹理在闪闪发光的墙壁上清晰可见。墙的顶部是高低错落,一个连着一个的圆顶和塔楼。
托勒使劲仰着头,好让自己的目力望得更高一些。眼前的这个建筑群就像是拔地而起的晶莹剔透的山峰。
无处不在的异彩。深色的彩铀图案,为这个教堂式的宏大建筑增添了几分壮丽。
从下往上望去,就像是经历了从山脚到山顶的漫游,明亮的圆形屋顶遮天蔽日地错落着,在这个星球上的太阳照耀下,就像是美丽巨大的肥皂泡从天空洒落下来——小点的肥皂泡足以遮挡住~两幢大楼,而大的则足以遮挡住一座小城和它周边的郊区。
这座闪亮的山体绵延无尽,无论目力投向何方,映人眼帘的都是它的光彩。这个星球竟矗立着这么一座巨型水晶山。
“不可能!”托勒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沙哑,“我简直不敢相信。”
“不相信,”贝斯洛附和道,“难以想象!他们怎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造这么一座建筑呢?这可能吗!”
“你们看这。”库拉克说,于是三个人的视线便都转向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脚下的平台上零零落落的石块、玻璃片以及变了形的纤维盘,还有厚厚的苔藓。“我是说,这块地方不在使用。”他向周围扫了一眼,说:“这个地方像是废弃了很多年……少说也有几十年。”
“殖民者不可能有那么长的历史。”贝斯洛插话说。
“我明白,”库拉克转对其他几个人,“可我无法解释。”
“也许不是殖民者,”托勒简明扼要地说,可随即为自己的回答感到一阵战栗。
如果不是殖民者,又会是些什么人呢?“是殖民者,”杨丹非常自信地面对转向他的三个男人说。她两手交叉,如雕像一般地站在那里。
“什么,杨丹?”库拉克问,“你这话从何说起?”
她说着,手指着离他们大约两三公里远的那面墙。“他们会见我们来了。”她说,语气平淡,没有兴奋,也没有激动,甚至带有几分恶意的平静。
托勒看见水晶墙脚的一小部分升了上去,一个黑点出现了,接着是第二个和第三个,它们腾云驾雾般地向他们飘来,空气中弥漫了紧张的气氛。
来者渐渐地靠近他们,他们已经能够看清坐在一种奇怪的交通工具上的不速之客所穿的衣服——和地球人一样,他们穿的也是太空服,深色的,很合体,而且,他们服装的材质肯定用了什么闪光的材料。头盔上的黑色面罩把他们的脸遮住了,使他们看上去像恶魔和怪物。
“我不喜欢这样,”托勒说,“看样子来者不善,武器在哪里呢?”
“可能我们让他们受惊了,”贝斯洛说,“事先又没有无线电接触——说不定他们也在猜测我们是什么人呢。”
“嘘!他们可能也听得懂你的话,”库拉克制止了他。“让我来处理这件事。”
他向前迈了一步,说:“杨丹?准备好了吗?”
年轻女人沉默了片刻,随后便耸了耸肩。“倒是准备好了,可出了故障,我无法破译。”这时,第一个交通工具已经慢慢地向他们靠近了。来者们站在机器的前面,黑色的面罩对着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大概是司机,站在其他几个人的前面,双手握着控制器。接着,它向旁边问了闪,托勒看见了它平滑的腹部下两个轮子所腾起的灰尘。这时,第二个交通工具也赶了上来,第三个随即停在了它们的中间。
两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一下。
最初的震惊过后,托勒认出了身着深色服装的来者们手中所拿的短管炮。“他们都武装好了!”他沙哑着喉咙低声说。
“嘘!”库拉克不让他再说下去,“我来和他们谈谈。”
说罢,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举起右手,对他们致以古典式的问候。“兄弟们,”他的声音中充满着压抑了的自信,“我们很高兴遇见你们。”见对方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伸到预先准备好的仪表盘上暗作调整。“宽频幅频率。”
他边在心中对自己说着,边继续用坦诚的口气说:“我们是从地球上来的。”没有回应,他继续说:“从地球来的。”
这时,一名来者发出刺耳而粗犷的咆哮,那与其说是人发出的声音,不如说是动物的狂吠。
要想弄清那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托勒看见中间那个交通工具上的一个人下来,他旁边的那些人们也纷纷从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下来,小心翼翼地向他们这边走来。
“告诉他们,我们是友好的,”托勒焦急地说,“告诉他们,库拉克!”
“我们从地球上来,我们是朋友。”上尉不断地重复着,可是丝毫无济于事。
一行人在离他们数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个向他们走来。他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中的每一个人进行仔细的搜查,他黑色的面罩在阳光的反射下就像是甲壳虫的壳。
“这是怎么回事?”托勒问,“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同我们说话?”
那个人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他的搜查。贝斯洛、塔拉滋和库拉克都轮番接受了他们的搜查后,他退后一步,看着他们,好像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地球人的出现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托勒觉得他们正在作出一个决定,下面的几分钟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他必须突出重围,可怎么才能够冲出去呢?“我们是从塞尼提克来的。”托勒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者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转移到了托勒的身上,“塞尼提克。”他又说了一遍,把每个字都重复清楚。
这句话在来者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即使在头盔的遮掩下他也能够看出他们掩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突然,一声吼叫把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寂静。
为首的那个人抬手指了指托勒,小声向他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便飞快地走上前来,抓住了托勒的手。
“嗨!放开我!”托勒叫道,“嗨!”
“住手!”库拉克高声喊着,冲了过来。
“救命!”托勒在两个来者的控制中挣扎着,但他们还是把他拖走了。
“杀掉他们!”
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叹气。嘟嚷和诅咒——大概是库拉克和贝斯洛发出的,那厚重却语义不清的声音则应该是来者的。
搏斗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要想看清后面所发生的事,就必须把整个身子都扭过去,可这对于托勒来说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因为他此刻正在被两个来者反剪着推向中间的那辆两轮车。趁他们停下来把他往车里推的时候,他往后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躺在平台上的两个人,那么第三个——杨丹呢?也被他们拖着走向另一辆两轮车吗?“库拉克!”他尖叫着,“贝斯洛!塔拉滋!”
没有人回答他。他被推上了他们的两轮车,头朝下跌倒在车里。随后,两轮车加速回到墙边,遁入水晶山中。
第十四章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接受了外科医生停止摆动吊床的命令,尼克拉斯卫兵来到走廊上。外科医生停下手中的工作,不自然地转过身子面对着卫兵:“这是塞克拉兹的吉姆瑞格关照过的,他还要亲自过来审问这个人呢。”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印有“塞热奥”标记的紫罗兰香型香料包。
卫兵往吊床前迈了几步,好奇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人:“这就是那个自称是从塞尼提克来的人吗?”
“不,我听说那个人留在塞热奥高级病房的特护室,这是另一个。”
“看起来伤势不重。”卫兵往旁边跨了几步,外科医生又推了推那张吊床。他们走出去还不到十步,卫兵转过头去,对他肩头的发音器耳语道:“犯人还在路上,塞波提瑞克·费提格。”
这时,从卫兵衣服的皱折中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知道了,立即报告泰尼斯区的小组处置。”
“马上。”卫兵关掉肩膀上的发音器,边匆促地奔向他的新目的地边说:“这可是新闻!我今晚可以得到一条新闻了,也许是两条。”
托勒终于醒来了,他觉得自己的头就像是塞满了麦片粥似的,涨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