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杨丹觉得不知什么人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觉得自己被一群闹嚷嚷的人护卫着离开了那座建筑。她的眼睛茫然而无目的地盯着前面。她被人拉着向前走,既不反抗,也无反应,她的大脑让圣灵所中那一幕幕充满了毒素的诱惑弄得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强奸了一般。
为了反抗提伯特那令人不堪入目的行径,她已经耗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终于逃离了那里——不过仅仅是逃离而已——但这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她将和贝拉或别的什么人一起回到哈格,或者他们将会到什么地方重演那一幕,那也没有关系。
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如此丑陋和不堪想象的地方,她的精神已经逃离了它,就像是逃离了和死尸接吻一样——已经成了过去,她终于逃了出来。这是一切事情中最令她高兴的一件事。
他们慢慢地走下一面斜坡,杨丹的腿如木头一样,毫无知觉。那些从他们刚刚经历的丑陋狂欢中得到满足的人们,紧紧地挤在她的周围,但有人的手臂却在护卫着她。她转过头去,看是谁在拉着她。
“贝拉?”
“嘘,什么都不要说,”她身边的女人命令道。女人穿着一件宝石绿和银色相间的克律斯长袍,不过杨丹不能确定她是否属于贝拉的他们那一群。
他们到达了山脚下,两个人迅速地把她拉到一边,躲避那些正急急地穿过白色广场走向浓密的树荫,正在归来的参加庆典的人们。他们的动作——是那么迅速,有点偷偷摸摸,又是那么自信——让杨丹更觉得他们不是属于她的那一群人。
他们是一群陌生人,可他们正在领着她离开她的哈格。
让他们把我带到随便什么地方去吧,她想,没关系,一切都无所谓,我已经走丢了。
他们沿着人行路来到一个不为人所注意的地方,停了下来。“你愿意跟我们走吗?”最前面的那个人问道,她的胳膊仍然抓在他的手中。
“我不认识你。”杨丹说,瞥了一眼他的脸。她从那脸上看到了什么呢?关心吗?这些人会关心她,为什么呢?“是的,你不认识我们,不过我们是朋友,我们一直都在跟踪你。”
“你们……”她迟疑了一下,“在那里吗?”她向后看了一眼,隐在剑叶树后的圣灵所已经看不见了。
“不,我们看你走了进去,一直等到你出来。有人想见你,他们也是你的朋友。
他们让我们把你带过去,不算远。”
贝拉会怎么说呢?她想。不过她立即就意识到贝拉并不关心她。她什么时候从他的目光里看到过关切呢?她想起了那天早上他给她的圆饼。她接受了它。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只得屈服于他们,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现在你愿意和我们走吗?”
杨丹点了点头,对于眼前的这些人,她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她相信他们,远胜过相信贝拉。“是的,我愿意跟你们走。”
随后,他们便匆匆地离开了人行道,向着婉蜒曲折的河岸奔去,他们将从那里离开克律斯的哈格腹地。杨丹的步子欢快起来,虽然她不知道她将被带向何方。无论他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总比和贝拉那些人呆在一起要安全些。朋友……安全——这些词终于从笼罩于她心灵的黑暗深渊中浮了上来。她匆匆地向前走,觉得自己的心灵被隐隐照亮了。
穿过了塞克拉兹腹地的迷宫,上了一层又一层,向外穿过平台,经过哈格工作室和有许多窗子的房屋,经过过街天桥和废弃的商业区,逃亡者们向着婉蜒曲折的凯伊那河奔去。他们的飞行器虽然快但很平稳,他们的行程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踪却有一个明显的目标,至于这个目标是什么,目前的托勒还无法确知。
来到河岸边,他们在一丛高大的灌木丛旁停了下来。从灌本丛伸出的长长的柔软枝条在两人高的地方形成一个优美的拱形。一个卫兵在棕色的灌木丛中隐秘的地方取出包裹,他把它打开,露出黑色和金色相间的长袍。
他脱下尼克拉斯人的服装,将新的穿在身上。
“泰纳斯人,”凯琳说,“我不能穿这个。”
“穿上它,”那个卫兵平静地说。“泰纳斯的船几分钟之内就要来的,它只搭载泰纳斯人,不过它有时也会搜罗三四个别处的哈格人——你看着办吧。”
“住口!你在威胁她吗?”托勒转向说话的那个男人,他还刚从长袍中钻出了半个头。他把它拉下去,挑衅地望着他们。“我也不会穿的。”
卫兵的目光冷冰冰地回敬着托勒。另一个卫兵开了口:“我的伙伴只是把肯定要发生的事实说了出来,那是泰纳斯的船,它只搭载泰纳斯人。如果她不来的话——”他的目光停在同伴藏在长袍里面的手上。
“你们会杀了她?就像你们杀掉那两个人似的?”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她已经看见了——她明白!”
托勒在心中想着对策,他们的逃离之旅将充满各种各样的艰险,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的。
“怎么办?”卫兵问,“船马上就要到了。”
“为了大局,凯琳,你就委曲求全吧。”托勒说,从那男人的手中抢过长袍,在巫师面前展了开来。见她还在犹豫,他干脆把它套在她的头上。她没有反抗。
“好了,这总比被杀掉要强,是吧?”
凯琳忧郁地看了他一眼,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好了,我们准备好了,”托勒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样。”第二个卫兵说着,将尼克拉斯人的衣服扔到了灌木丛中。
他们继续沿河岸走,他们的右边是灰色的河流,而在他们的左边,则是秩序井然的街区。没过多久,他们沿河流的走向转了一个大弯,见河岸已弯人水中。
“这边。”第一个卫兵说,爬上了石头砌的矮墙。
托勒停下脚步,见低处的水面上有一艘方鼻子的中等型号驳船,绕了一个大弯便径直向他们这边开来。四个泰纳斯人悠闲地站在甲板上。可是,当船快要靠近岸边的时候,他们飞快地跳到前面,从船的前舷上拉出一个舷梯。舷梯刚一放下,第一个卫兵就跳到了甲板上,凯琳紧随其后,第二个卫兵跟在她的后面,托勒随即也跟了上来。船刚一接触河岸,发动机就掉转了方向,驶向相反的方向。就在船要离岸的一刹那,曾经悠闲地站在甲板上的四个人冲过去收起舷梯,跳到了岸上,最后一个人差一点跳进水里。
一个完美的交接过程,托勒想,整个过程都非常有序,只有不到十秒钟。
他向四周打量,发现这个河弯非常隐蔽。而且,船从岸边开走,对岸的人是看不见的,除非它又出现在另一边。显然,这个地方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精心选择的。
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乘客的交换都做了精心安排,真正做到了万无一失。
托勒想起了那两个死去的人,也就隐隐地想到了自己所冒的风险有多么大。这一切都过去之前还要死多少人呢?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他双手合时抱在胸前,看河边的景物从他身边掠过。
船已经驶人深水,但仍在不断地绕着弯子。
他们逆流而行了几公里,托勒猜测他们一定到了另一个哈格。他是从岸边建筑风格的变化上发现这一点。他认出了这种形状的建筑,靠拱垛支撑的高高塔形建筑——可是他却记不得这里的名字了。
“凯琳,”他喊了一声身旁的巫师。自从把脚踏到这条船上,她还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们这是在哪里?”
“泰纳斯·哈格。”
是顺从和失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低沉吗?托勒转过身来,更加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
她的反应让他大吃一惊,接着他便笑了起来:‘你要怎么样?死?你在说什么?你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他看到凯琳那黑色的眼睛中的绝望神情时,欢笑已经从他的喉咙中卡住了,”你太紧张了。“她没有回答,目光茫然地盯着水面。
“凯琳,我知道我们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可你要向我解释清楚。
你是害怕你回不去了吗?”
泪水蒙上了凯琳的眼睛:“我是绝对回不去了。一见塞克拉兹人发现我所做的事情,我就会被除名。可泰纳斯人也不会让我呆在这里——我是塞克拉兹的巫师。”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绝望,托勒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搂住她说:“听着,谁也不会把你除名。”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他的话说得是多么无力,但他的确是真诚的。“我真的以为我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事实上,他们将会遇到很多可怕的事情,托勒也明白这一点。两个尼克拉斯人的死和他的消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无法推动他以建立对大迪瑞的进一步信任。凯琳已经指出了这一点:他们不可能回去。
即使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也明白一路上的飞行已经使他属于了他们,他已经回不去了。托勒搂着惊恐不安的巫师时,想到了这一层。可是,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更紧地搂住了凯琳的肩膀:“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好吗?”
她挣脱开他,独自站到栏杆旁。
船进入泰纳斯港的时候,她仍然站在那里。这是一个伸向沿河而开掘的半圆形码头。至少有大大小小三十多艘船只停在那里。此时,有几条船也和他们的船一起驶人码头区。码头上到处都是走动的人群。
托勒立即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与三或四艘其他的船只同时靠岸——每一只船的甲板上,托勒发现都有四个乘客——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消失在人群之中。任何在后面跟踪或观察他们的船只都将无以觅迹。显然,这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周密计划。
是的,这次冒险的代价是很高的——也许比他想象得还要高。
他们的船与另一艘同类式样的船并排停在一个空着的泊位上,第三艘船跟着停在了另一边。十几名乘客分别从船上走了下来,立即便融人到码头上的人群之中。
他们成数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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