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他没有在我的面前显示出任何有病的征兆?如果他真的有病,为什么不到医院去呢?”
“我不想同你公开地谈论他的治疗状况,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被24小时全天候护理的。我们下面的整个一层楼都是他的私人医院。虽然很小,却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当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都是他的吗?”
“他是这里的主要病人,不过其他几个人也可以到这里来,那就是即将被派到天堂去的人。”
“这里有什么奥妙吗?”
瓦罗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显出非常诚恳的态度。“你愿意了解有关创造殖民地的情况吗?”
“我想这里肯定有许多繁文礼节。”托勒实际上是默认了他的问题。
“是有很多繁文褥节,不但在美国这个地方,就是在别的任何国家都是这样。
殖民地是那些在国际法的控制下被公认的自由国家——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权利。
自从联合国的殖民条款公布以来,我们失去了许多对它们的权力。”
“你们开拓了殖民地,借债给它,然后再给它自由?是这样的吗?那是你们的事业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不是吗?”
“当然,不过到另一个星球开拓殖民地那就另当别论了。首先,所有人都必须受制于科学的发展,即使将来真的有别的人上去了,企图评判我们是否有权力呆在那里的话,他们首先也得经过国会的讨论。起草新的条款、讨论,再到最后的实施,当我们看到新的法律条款的时候,恐怕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你说是这样吧,托勒先生?”
托勒对此无话可说,他以前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么现在,我想你已经有意于开拓这么一个殖民地了,你要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想你知道。你是聪明而勇于实践的人。你会为自己选择一条阻力较少的道路的。”
“是建立非法殖民地吗?”
“没有非法的,托勒先生。这是超越法律之上的,没有任何法律提到这种情况,这样的法律目前还不存在。”
托勒同意了他的观点,随后便提出了那个这些天来一直索绕在他的头脑中的问题。“可是你怎么才能到达那里呢?即使是以光速计算,也得十多年才能到达那里——可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无法接近光速。”
“如果我告诉你整个旅途不会超过十二周你还会说什么呢?”
托勒张大了嘴巴,要不是察觉得早,下巴恐怕也得掉到地上。“你是说你有比光速还要快的交通工具吗?”
瓦罗温和地笑了笑。“如果别人给我说这种话,我也不会相信的,虽然我们正在为此而努力。是的,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可是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对吗?”
“如果我告诉了你,而你又拒绝了主席的提议,我们两个都会陷入被动的。”
直觉告诉托勒这真的将是一件非常严峻的事情。便说:“我明白了。”
“我们可以说我们同那个地方之间的距离有可能缩短c”
托勒伸出手来,不断地抚摩着头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某种环境下,跨越天堂的旅行是可能的——可那是在黑洞状态下。无论如何,没有任何人走近黑洞,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在不久或者是遥远的未来走进黑洞的。
不过,他仍然觉得瓦罗给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其最终的结果将是什么呢?“你是说整个计划都是一个古怪而有钱的老头的异想天开?”
“我不想用那样的词,但事实却是这样的,这是我的感觉。你现在不要回答我的问题,好好地考虑一下,睡一觉,我们明天早上再谈。”
瓦罗从办公室把他领到私人电梯,穿制服的侍从正在那里等着他。“晚上好,托勒先生,我盼着下次再见到你。”
他坐在豪华的公寓里,回想着过去的十二个小时(也可能是十二个多小时)所发生的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至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消化不良的患者面对一桌子饭菜无法下口一样,懵懵懂懂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那扇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窗户。从顶层的高度(如果尼威斯先生真的是在顶层的话)来判断,他大概正处于这幢建筑物的中部。紫罗兰色的暮蔼给这座建筑披上了一层薄纱,远处的山上长满了茂密的橡树和牧豆树。
东方(他估计那是东方,事实上,他根本就无法看到日落的景象)的地平线上洒满了斑驳的落霞。不过,他所看到的这一切仍无法向他证明这是休斯顿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暮蔼渐渐地浓重起来,托勒仍旧注视着窗外。从下午开始,天空就已经阴云密布了,此刻,云彩就像是刚刚擦拭过铁器的钢丝棉似的,有几分锈色地悬垂在并不明朗的天空。他就这样看着外面,直到他意识到其实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可他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转过身,穿好鞋子,离开了公寓。在出门的路上,他的手触摸到了口袋里的钥匙。这倒不错,他沿着寂静、空旷、光线很好的走廊走向私人电梯的时候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今天晚上将有一顿好饭,晚饭后自然还会有一段愉快的时光。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第四章
“你能和我们在一起我太高兴了,托勒先生,我希望你很快就能再回到我们中间。”主人把银质咖啡壶放在温热的托盘上,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扬起下巴对他点了点头,“好好享用您的美味。”
他面前的银质托盘里是蛋奶草莓冰激凌。他手握着调羹,若有所思地看着摆在他面前的美味,可他的心思却一点也没有放在草莓冰激凌上。就餐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断地有文质彬彬的就餐者从他的桌旁经过,他们热情地向他做自我介绍同时也希望能够与他认识,就好像他是什么万众瞩目的大人物似的。
他们怎么全都知道他的名字呢?他就那么重要以至于差不多三十多个天堂雇佣者(他猜测在这座饭店里就餐的人都是天堂雇佣者)都知道他是谁吗?很显然他们已经提前获悉了他到来的消息,而且是什么人授意他们向他表示问候的。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说让他觉得自己受欢迎对于主席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他想这些人肯定事前已经接受到了这样的一则通知:关于奥林·托勒先生到来的通告所有今晚在此饭店就餐的雇员都必须对应尼威斯主席的邀请而前来的奥林·托勒先生热情、礼貌,如有违反者将立即按损害公司利益而予解职。
瓦罗令托勒感到尴尬的倒不是有人频频对他三年来从没有吃过的一顿美味的打扰——是的,是三年,可不是在巴格达度过的那十八个月;而且,他对自己正在领受的这种超乎常规的热情与慷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在尼威斯主席看来,托勒已经接受他所分配的任务了,不,还不如说他对此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托勒的调羹伸向漂浮在红色浆果中的肥厚的白色冰激凌,舀了一勺送到嘴中细细地品味着,他的舌头发出快乐的吸气声,不过他的思绪却一刻也没有为面前的美味而沉醉到忘我的境地,尼威斯仍在他的脑中索绕。答案很简单——就像瓦罗所说的那样,尼威斯主席是一个极端的——不,应该说是一个强有力到难以想象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愿望,他也要立即并且不遗余力地让它变成现实。
他需要托勒,就不惜一切代价地得到他。费用是不成问题的,那是根本就用不着考虑的因素。对于一个像尼威斯主席这样的人来说,钱本身毫无意义。他要拥有他所希望拥有的一切,钱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他的愿望。因为某些离奇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些年他所写的那些可笑的历史学论文启发并激活了他的思维——托勒激发了他的幻想;所以他来到了这里。托勒又吃了一个草莓,他半闭着眼睛,让自己陶醉在美食所带给他的狂喜中。还是不要仅凭着一些表面现象就判定尼威斯主席的想法是荒唐可笑的吧,他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而且,这也是一个赚钱的机会c会有多少钱呢?大概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也许可观到超乎他的想象。总之,无论如何比他最初所想象得要多。
托勒的心放了下来,这是他在休斯顿国际机场的公共浴室受到惊吓以来的第一次放松,而且他的心里还感到了几分暖意,毕竞,这也许是一项事业。
正当他的心被阳光灿烂的想法照耀得暖融融的时候,一个热情而沙哑的女低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我希望没有打扰你,托勒先生。”
“幄——哦!”他的眼帘抬了起来,“没有,一点也没有。”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微微地弯了一下腰,便坐到托勒右边空着的那把椅子上。
“很好吃,对吗?”她指了指那已经空了一半的盛草莓的盏。
“绝世美味——小姐,啊哈——”
“我叫丹尼娜,”她伸出纤纤秀手,向他微笑着,“我让他们准备了上好的蒲易飞塞酒,味道很不错的。”
这是个很迷人的女孩。“我很高兴遇见你,丹尼娜,不过我本人更喜欢莱茵兰酒。”
她向桌上打量了一眼,“可是你今天晚上并没有喝酒。”
“没有,只喝了点咖啡,我想保持清醒的头脑来思考。”
“思考?那就是你今晚要做的事吗?”丹尼娜两手交叠,托住下巴,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凝视着他。
托勒突然觉得肚子空空如也,或者说是脑子灵机一动——他说不清到底是哪一种感觉,但他却清晰地知道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的——思考,除非我参加的是另一个聚会。”他向四周打量了一眼,问:“你在哪一桌?和谁在一起!”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她笑着,“直到一分钟以前。”
“既然这样,我邀请你和我在一起。”
“除非你喝酒。”
“当然,”托勒抬起头来,看见正从他身边经过的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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