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里本走上前去,将闪闪发光的车一侧的独门打开,照料着托勒和泰勒斯爬进去,随后自己也钻进去,将前面的折叠座位折起来。见他的父亲点了头,年轻人立即在键盘接下方位密码,车无声地向前开去。
太阳开始落山,很快就要藏到这个星球的西方地平线下,而水洗过一般湛蓝和灿烂的晚霞则留在天空,不过,天空很快就要暗淡下去了。他们穿过微波荡漾的水边,经过了无数的亭阁——有的比泰勒斯家的大,有的比泰勒斯家的小,但颜色却一律是毫无生气的灰色,失去光照的太阳石一点暗示的痕迹也没有留给它在另一种天象下的转换物。
快到城市中心的时候,交通拥挤起来。其他无人驾驶的车从他们的车边掠过。
托勒注意到车在随着他们周围的交通状况而调整速度。大部分车辆好像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行驶:坐落在一片树林间高地上的一座七边形方形尖塔,尖塔的周围呈半圆形坐落着几座比主塔要小一些的塔。
车已经开上了通往那所庄严建筑物所在地的环行公路。从车上下来后,他们就加入到拥挤的人群中,向着目的地方向前进。正在降落的太阳照在塔的后面,将太阳的最后光辉洒落在塔上,塔尖好像变成了即将从发射台起飞的宇宙飞船,发射出白色的光焰。男人和女人们都消失在半圆形塔群的后面,又向着已经映人托勒眼帘的主建筑前面的一条狭长隧道走去。隧道将他们引人一个露天的圆形剧场。费瑞人在剧场里拥动着,沿着台阶各自寻找他们的座位。
托勒和他的同伴终于走近了那些矗立着的石塔,从两个石塔间经过,拾级而下走人环形剧场。直到这时,托勒才意识到他就是今天晚上的主讲。明白了这一点,他骤然紧张起来。手心潮呼呼的出了汗,连肚子也颤动起来,迈在狭长过道上的脚步也显得有些踉跄。他觉得自己突然间变得笨拙起来,原先想好的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甚至不敢张开嘴——似乎一张开嘴,那张嘴巴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样。
显然,泰勒斯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将宽厚的手放到托勒的肩膀上,身子向他靠近了一些,如闪雷响起一般地对他低语着:“镇定。你在这里看到的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他们都会为你祝福的。”
“我希望不要有这么多人。”
“按照惯例,是不会有这么大型的聚会。但你和你的朋友们激发了我们的兴趣,所以我们今晚来到这里。我会时刻和你呆在一起的。”
他们一步步地向下走着,终于踩到了剧场的地板,并在第一排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伯里本借故走开,两个男人急急地赶过来。两人当中有一个是白头发,另外一个则是深色的头发,但胡须却是灰色的,都披着褪色的蓝斗篷。托勒认出白头发的那个人就是他在飞船上遇到的伯翰。是伯翰先说的话,他依次问候了托勒和泰勒斯,又把那个陌生人介绍给托勒:“奥林·托勒,请允许我将你介绍给马斯亚克,门特院的书记。”
那男人将手伸出来的时候,明亮的眼睛因为激动而闪烁。他用费瑞人所特有的方式手心向上,托勒紧紧地抓住他伸来的那双手,说道:“我很高兴见到你,马斯亚克。”
书记点了点头,看着伯翰,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不,应该说他的表情中的确隐含着某种重要的东西。他居然说的是我们的语言!托勒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陈列的标本一般,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这种感觉也就愈发强烈。不过马斯亚克开口回答他的时候,他的语调是亲切、温和的,就像是两个相互信任的密友在交谈一样。“你要原谅我们为你付出的狂热代价,当我们急急地拥抱着未知的一切时,我们甚至可以将自己忘掉。”
这些人是那么有礼貌,托勒想道,那么的庄重,简直与我以前所想象的全然不同。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们居然和住在圆屋顶下的那些人拥有共同的祖先。
“我也很高兴——啊,尽我所能为你们效力。”
马斯亚克点了点头,说道:“几分钟之后我们就要开始了。我想等所有的人都到来之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泰勒斯,你今天晚上做主门特,可以开始时,我会给你发信号。”
说完这些,他和伯翰离去,接着又匆匆地聚到了一起。托勒听见书记对伯翰说道:“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再后来,他们的话就听不清了。
“请坐,”泰勒斯说,自己先坐下来。他用手拍了拍他旁边的托勒道:“放松些,什么事都不会有,你会成功的。”
托勒不安地坐下,瞥了一眼迅速充满了环形剧场的人群。“这都是些什么人呢?”
他听到他的声音在问。
“这个吗?”泰勒斯对一排排的听众挥了挥手,说:“这是由所有的门特和有兴趣于地域问题的客人们参加的聚会。”
“那么,我将处于他们的调查之中了?”
泰勒斯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我们只想听你能够告诉我们的事情。”
“我给你们说些什么呢?”
“你所知道的。”伯里本将一条蓝色的斗篷送到他父亲手中的时候,泰勒斯看起来更加庄重了。这个高大的男人将斗篷穿上,空中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铃声,就像是水晶碗相撞击发出的纯净而美丽的声音。“啊,这就是信号。”他笑着,将双手放在一起重重地摩擦。“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了。”
泰勒斯将双手高高地举起,听众们立即安静下来,就像是所有的声音都被关闭了一般。做了一个简短的祈祷动作后,他的声音便在整个剧场里回荡起来。他的话托勒一句也没有听见——因为他正在思考着该对那些前来看他的人们说些什么。如果他知道能吸引这么多的人,他就会准备一篇演讲稿,说不定他们都是买票来的。
这时,泰勒斯已经提到他的名字了,他在向他挥手,让他到前面来。两个穿着绿色长袍的助手各搬来了一只高脚凳。托勒爬上了离他最近的那一个,助手立即将一个菱形的挂饰佩带在他的衬衫前面。在挂饰的中间,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或水晶似的东西在刚刚降临的暮色中闪烁,他们身后的尖塔放射着金黄色的光芒,就像是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尽管事实上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太阳石开始履行起它那将费瑞亚变成不夜城的职责。
泰勒斯鼓励地对托勒点了点头。托勒轮番扫视着高处座位上那一张张俯视着他,充满了期待的面孔。他要对他们说些什么呢?他们到这里来又是想听些什么呢?“说吧,”泰勒斯低声说道。“不要想,就说那些你头脑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好吧,托勒想道,这就没有什么可思考的了。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液,张开了突然变得干渴的嘴巴。“我——”他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同时听到他的声音在剧场里一圈一圈地回荡。门特们等待着,身体在座位上向前伸。托勒做了一个深呼吸,也将头向前探了探。
“我的名字叫奥林·托勒,我是从离你们非常遥远的星球上来到这里……”
第十九章
托勒讲完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尽管星星像宝石一样在远远的天幕上眨着眼睛,但天空仍然有几分阴森森的鬼气。汇聚到这里来的门特们坐在令人生畏的寂静之中,凝视着真真实实地存在于他们之中的这个神秘的陌生人。托勒希望他们快点向他提出各种问题,但水晶铃却又一次响了起来,门特们站起身来,开始向外走,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托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为他所刚刚经历的煎熬而感到释然。他已经告诉了他们差不多他所知道的一切。他原本不想说这么多的,可一旦开始,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或该怎样停下来,于是就干脆把一切都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从他们开始旅行一直到被飞船所救。
泰勒斯从托勒的右边站起来,来到他的面前。
‘你觉得他们会投我一票吗?“托勒问道。
“我不明白,”泰勒斯说,慢慢地摇着头。“你说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
“不要紧的。你是哪些方面不明白呢?”
“那些我觉得最让我生疑的地方。”
“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你。如果那一切都是假的话,没有人会像你那么说的。这正是让我感到不解的地方。”
“我想我的朋友们也会将同样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再说一遍,我相信你。理解——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正在这时,一个忙碌的办事员跑了过来。他把一张折叠着的卡片递给泰勒斯:
“这是从帕雷塞伯特那里送来的。”
泰勒斯接过卡片,将它展开,看了看便递给了托勒:“你得跟我走,快。”
是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托勒的心中忐忑着。
车沿着寂静无人的大街前进。穿过了一个雅致的拱门便进了一条灯火通明的隧道,接着又经过自由市场和一片居民区,便走上了与他们来时所看见的定向塔相平行的通衢大道——伯里本和马斯亚克陪伴着泰勒斯和托勒。一路上,托勒从其他几个人的目光中,便可以知道他们有成千上万个像火山喷射出的熔岩一样,从他们的大脑中冒出来的问题要问他。但他们还算仁慈,让他静静地欣赏着一掠而过的城市景色。
“那就是帕雷塞伯特的宫殿,”马斯亚克说着指向前面树木掩映中一幢层层叠叠的塔形建筑。拐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之后,车慢了下来,帕雷塞伯特的宫殿也展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就是金碧辉煌,托勒想到,就像是通常在明信片上所见到的那些泛着玫瑰色光焰的古堡一样。车道伸进庭园到了尽头,车停下来。乘客们下了车,踩着厚厚的植被穿过了宽阔而黑暗的草坪。
一男一女两个费瑞人从宫殿的入口处迎上来。他们都穿着高领深袖的夹克,在心房上面有一块泛着银光的补缀,补缀上是托勒说不清是什么的象征性图腾。那图腾看起来像是一个又一个既相互连接又各自分离的圆环,好像随时都在变化,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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