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贵妃静候半晌,也不见赵嘉有所指示,反而闭目养神起来,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击膝盖,整个儿人魂游天外一般。
看模样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不过几次交锋下来,贵妃已经视秦王世子之红颜如白骨,在他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纯粹的欣赏——最美的花,往往是至毒。这话放他身上更是至理名言。
难道就这样,让她上来看他睡觉吗?
这什么怪癖?
还是知道她是颜狗,想要用颜来诱惑她,让她主动来个恶狼扑食?
贵妃迟疑不定,可不想再看下去了,毕竟这脸……真是当世少有的好看,她也不确定会不会一个恍神就让他给算计了。
她佯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然后慌乱地捂住嘴:“殿下恕罪,民妇昨日淋了雨,嗓子有些不适。不知殿下命民妇候着,是有何吩咐吗?”
‘命’字用得好,明白无误地在控诉他以势压人啊。
赵嘉火气腾了又上来了,狗咬吕洞宾,看来他倒是枉作小人了。
顾氏洵美,顾招娣,一个穷酸的书呆子倒教出了个人精,心眼子比筛子眼儿还多,处处算计,什么人也敢算计。
有人要弄死她,看来一点儿也不冤,指不定算计了哪个不该算计的,捅上了马蜂窝!
“下去!”
……
“啥?”贵妃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秦王世子断没有这么神经病的,把人叫上来就为了让她看他睡觉,然后就把人撵下去的。
“下车,马上!”
果然就是这么神经病,贵妃马不停蹄地滚了。
“民妇告退。”
“——活该有人想弄死你!”
贵妃车帘子挑到一半,身体慢慢抽了回去,话里这意思可不是‘他’。她跟在老皇帝身边久了,哪句话里带着杀气,她不会听错。秦王世子语气夹着怒,却非杀气。
而且,他要杀她,真轮不到用嘴杀。
“殿下何出此言?”她正襟危坐,无比虔诚地望向赵嘉。
赵嘉一双凤目仿若璀璨的宝石,嘴角却讥嘲地勾起:“让你下车没听见?还是没听懂?”
“民妇知错。”贵妃笑吟吟地,立马如沐春风,哪里还有半点不情不愿。如果她没有猜错,秦王世子是有提醒她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比有人要弄死她还要更离谱?
“是民妇误会了世子殿下的好意,请殿下恕罪。”贵妃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还请殿下多多指教。”
赵嘉冷笑一声,“我有义务指教你?”
“……”不想指教,干特么什么把她叫上车?
玩人呢?
还是,他真是在玩她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殿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不信佛。”
“……”
“……”
二人相顾无言。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贵妃暗自咬牙,这货真是个矫情的神经病——
“你再在心里骂我,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赵嘉忽然向前欺身,吓的贵妃小心脏扑通一声好悬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珍爱生命,远离秦王世子!
可,为什么他看得出来她在心里骂他?
她还以为自己经过多年的宫中生活已经磨砺的无坚不催,结果在人家眼里,她居然像个透明人一般?
贵妃暗自琢磨,根本没想到这其实就是赵嘉自己的习惯。
他从小高标准严要求自己,自打心里的野望升起,他更是处处以君子仁风行事,待人务求宽厚,律己却极为严苛。问题是他本不是那样的性子,为了达成更大的目标才不得已的作为,许多看不惯就都憋在了心里。
对着外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不方便说,却无须瞒自己个儿的心,越是看不惯的人事物,他在心里骂的就越是严苛。
形象就像个紧箍咒,勒的越紧反弹就越大,有时心里骂出来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已经近乎到恶毒的程度。
他以己度人,自己这样时常腹诽旁人,旁人必定也是。尤其顾洵美,他俩某些方面倒很像,她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各种笑脸相迎,长袖善舞。
想来,也是和他一般,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了。
而事实恰如赵嘉的揣度,阴差阳错就说到了贵妃心坎里。至于外表,他和她都是做戏的高手,他还真没看出来。
因为太过震惊,贵妃的眼睛瞪的溜圆,尽管那样的表情一瞬即逝,赵嘉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出乎贵妃意料之外,赵嘉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了。
“你可知,拉着这车的马屁股被人用类似小石子的物事给伤了?”他问。
贵妃摇头,今生和前世不一样,没有后宫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无限荣宠,现在的生活简单,人际关系也简单,她活得无比轻松肆意,这次意外她也只当意外,竟从未往蓄意杀人方面想。
若非他有意提醒,她真当一场意外来看。
“许是得罪的人多了,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想要你的命了。”赵嘉嘲讽道。“你不是很聪明吗?”
想要她拿的人——不是没有,可柴银杏一个手下败将,无知妇孺而已,相公坐了牢,儿子和她离心离德,生意一落千丈,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顾不上她不说,用小石子惊马想要杀她——这人怎么也是会功夫的吧?
要雇凶杀人的话,估计柴银杏拿不出这钱,也没这路子找人。
……可是有人有钱有势有人,都不用有路子,一声令下就能把她解决了。
“顾洵美,”
赵嘉阴冷的声音将贵妃惊醒,“滚下车去。”
475 美丽的扯
什么叫狗咬吕洞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赵嘉算是明白了。
根本不用她说什么,或者眼神交汇,她稍一停顿他就明白了,顾洵美是把他给怀疑上了。年八辈的不管次闲事,就这么一次就客串了把嫌疑人,他也是够了。
“滚!”
她又不是个球!动不动就让她滚!
贵妃暗地里直咬牙,这货摆明看上她了,三五不时地往前凑,偏偏还是你们都是屎的傲娇样儿,也不知摆给谁看。
不过,也谢谢他那傲娇拿乔样,否则真像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哥一样,厚着脸皮把她往王府一抢,她还真没招儿。毕竟秦王世子和新晋位又不受宠的新化郡王不一样,这货有身份有地位最重要还有脑子!
“谢殿下指点,我会留意。”贵妃在车上不方便福身,索性扑通一声跪车板上,然后蹭着车板爬出了车厢。
她不怀疑凶手是秦王世子。
他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要杀她估计临死的时候都不一定知道。如果他想要她的命,其实有一万种办法,真不用贼喊捉贼。
不过,就冲他忽然间的变脸,肯定是以为她在怀疑他。
贵妃看出来了,可不想解释,就这样吧,顶好是气的再不想见她,又不至于想杀她。
赵嘉默,是他多管闲事了,他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气炸了肺。他还要登高一呼,万民敬仰,可不能出师未捷,死顾氏洵美手里!
……
不是秦王世子。
贵妃下了马车,耳边听着车辙声响起,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吁了口气。不是他,可是她能想到的嫌疑人还真只有秦王府有这能力。
一个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脑海,吓的贵妃激灵一个寒颤。
如果是他,她不是死定了?
那人的确有理由,也有能力杀了她,不废吹灰之力。
“夫人……”二妮忧心忡忡地上前,夫人那张脸化妆化的憔悴,这是倒看不出脸色,只是神情怔忡,颇有几分不祥。
五郎拉的车厢窄小,这时丫环婆子就将驴车让出来木墩儿等人坐,她们一行人和十余个朱府侍卫一同走路。无形中便拖慢了行进的速度,秦王世子的马车都只看得见一股烟儿了,五郎拉着车这才姗姗而来。
贵妃并不言语,由春花扶着上了驴车。
顾静姝一见她上车,立马挪出个位置,她自己则和柴海棠挤到了一边。
“他可有刁难四嫂?”柴海棠问,三双视线齐刷刷地盯住她。
尽管驴车窄小,和朱府的豪车没法比,可是放眼全是自家人的感觉太好了,连带着车内的空气都轻松起来。
贵妃轻吁了一口气:“秦王世子说咱们的马让人用石子给打伤了,所以才会发狂。”
“这是故意杀人哪!”木墩儿惊叫。
这么惊悚的事能不能不用这种逃出升天的表情来说?
很违和好吗?!
“故意杀人!”他抓狂,他们小门小户,说到底就是一家子农民,财产都没几百两,有也是过路财神让他家娘娘给挪出去开新店了,家无恒产的,杀他们干嘛?!
顾静姝有赵二公子后遗症,早没有人想杀他们,晚没有人想杀,偏偏是她拒绝了赵二之后
“大姐,能不能是……那个什么郡王?”她怒,如果真是他,她现在就跑去秦王府自荐枕席,然后把他给勒死!
“对对对,是不是那杂碎?!求而不得就给毁了?”木墩儿直拍大腿,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皇亲国戚都是这么草菅人命!
柴海棠瞥了眼木墩儿,这么点儿小孩也不知道跟哪个学的,骂人的话咋这么溜?
不过事有轻重,当下却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道:“四嫂,那秦王世子是什么态度?他也认为是那个郡王搞的鬼吗?”
“不是。”
贵妃叹,只没说恐怕是个比他更恐怖的人物。“赵二如果有这手段,当日咱们谁也拦不住他。静姝,你别多想,他还没那能耐。”
“是啊,四嫂说的有理。”柴海棠握上顾静姝的手,安慰道:“你看他那德性就是个不着调的,手下那俩人一个比一个废物。有能耐还不早使了,求他留手他都留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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