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玉清这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人家是举人家的公子,可她隐约识得几个大字,有时候睡迷糊了还忘,两个人估计连个值得聊的话题都没有。
“我看还是算了”
“那倒未必,”贵妃瞪了一眼杭玉清,柴海棠选不选那吴启泰还两说,可不能在这上面打击了柴海棠的信心。
“芳青也大字不识,你的意思是成亲后你会嫌弃她?”
“当然不会!”杭玉清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师娘,你这是挖坑给我跳啊。咱说的是吴启泰,你怎么往我身上扯?我俩能是一样的吗?”
“他有我这优秀的品格,还通透的心灵吗?”
呕!
“既然你都知道你俩不一样,那怎么就能断定吴启泰会嫌弃海棠?”贵妃上前拉上海棠的手,“我们海棠要模样有模样,十里八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家里家外又是干活的能手,哪里配不上吴启泰?”
“对!”柴老太太中气十足,阿美这话他爱听!
柴二嫂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表示附议。
“话说回来,那吴启泰当着全家的面求娶海棠,我们可都看着哪,哪里像有半分不情愿的样子?媒人是一人托两家,彼此的情况不得隐瞒,吴启泰自然也清楚海棠,像我们清楚吴启泰一样。”
“对啊对啊,杭玉清你别乱说。吴启泰真的挺好!”柴芳青加入游说柴海棠。“你看他往爷爷面前一跪,说那些话多男人啊!”
“哪里男人了,上门趴人家墙头的主儿!”杭玉清不爱听了,“柴芳青,你眼里还有我吗?!”
柴芳青疑惑了,“有没有你怎么了?又不是给你找相公,人家我给小姑参谋的,你叫什么呀?”
“你!”杭玉清怒了,“不可理喻!”
“你跟谁喊呢?”柴芳青让他捧手心里惯了,冷不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和她大呼小叫,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我们给我小姑找人家呢,你在这儿上蹿下跳凑什么热闹!”
“我、我是凑热闹吗?我不是也好心帮参谋吗?”杭玉清气的跳脚,“狗咬吕洞宾!”说完,一甩袖子人家走了。
“你才是狗呢!”柴芳青冲着门口喊道,已经看不见杭玉清的背影了。
然后眼泪刷地就下来了,跟着就跑出房间回自己屋子了。
贵妃的桌前摊着写给柴榕的信,本来想叫杭玉清帮忙寄出去的,现在情形叫回来好像不大好呢……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连柴老太太都瞪着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俩孩子……”
柴二嫂嘴里的瓜子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芳青这丫头也是,和他吵什么,为了个外人也值当的”话说出口觉出不对劲来:“海棠,你别多心,我是说吴家小公子,不是说你啊。”
柴海棠摇头,“我也觉得不值当的,兴许吴家小公子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柴二嫂瓜子嗑的溜道,“我得说句公道话,反正我和结实他娘去打听,人家可都说吴家好,吴家小公子也好,年年都考他们书院的第一名。”
“别说了,闹这么大,全村皆知,以后可如何收场。”柴海棠起身掸掸衣裳,“我去看看芳青,她和杭玉清吵架,也是因为我。”
“别管她,小夫妻总腻歪也不是件好事,偶尔吵吵降降温,不然腻乎着看得我眼疼!”
……
柴二嫂居然是这样有这样奇妙的脑回路,贵妃始料未及。所以,她和柴二哥三五不时闹腾一阵,是因为打是亲,骂是爱吗?
“知道了。”柴海棠虚应着,转身出了房门仍是直奔柴芳青的房间。
柴老太太叹了口气:“多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办事有点儿毛躁。”
“唉呀,娘呀,咱们一家子不还琢磨着要去看人家吗?要说毛躁,咱都毛躁?”柴二嫂不认同,“反正,娘……说句实话,要我是你,我肯定还是要选吴家小公子。人家那家世多好,举人老爷家啊,书香门第,万一中个状元,咱海棠就是状元夫人了!”
“可你爹的意思……”柴老太太看出来了,柴老爷子把人撵了,就是没看上。
贵妃笑笑,“娘,咱不能光看咱自家的意思,也得看吴家是什么意思。我瞧着吴小公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不妨咱们接下来等等看。至于吴铁匠家还是别的什么人家,咱们该看就看,海棠找个好人家是正经。”
“对对对,阿美说的对。”柴二嫂同意,“兴许还有比吴举人家条件还好的呢。”
柴老太太道:“倒不是非要条件多好”
“娘,你可别说,有好的谁要孬的?”柴二嫂不以为然,“要不咱咋都想先看吴家小公子,没去铁匠铺呢,再咋的人家是读书人,还中了举,那身份就不一样。”
这脸打的可谓快、准、狠!
489 点到为止
俗话有云,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柴二嫂绝技,专门打脸、揭短,反正她闺女是找了户好人家。
她不是不知道,当时和杭县令家结亲没少人看她笑话,包括老柴家自己家人,他们都认为她趋炎附势,唯利是图,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迟早会让人家给踢了。
现在怎么样?
她家杭女婿隔三岔五往她家跑,虽说看上去不大庄重,却也说明杭女婿对她闺女的看重今天吵架当然不算,她和柴老二一个月不吵个几次打个几架都觉得日子过的不像日子。
人都是这样,气人有笑人无,其实轮到自己身上不还都是一样?
谁不希望自己闺女嫁的好,找个好人家,又有钱又有势,人还得长的好看?
既然都存了这心,就谁也别笑话谁,说的好听不求条件好,那之前上门那么多媒人,她婆婆咋就一个都没看上?
贵妃眼瞅着柴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忙道:“二嫂这话,话糙理不糙。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找个好的?我家木墩儿就算找个公主,我都觉得公主配不上。”
柴二嫂一听这是个明白人:“那是,你看现在木墩儿还小,大了更这样,谁嫁进来都像跟你抢儿子的。自家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常言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不当娘是真体会不到。”虽然现在她也没体会到,不过不妨碍她打破这僵掉的气氛。
贵妃笑:“我看娘和二嫂为孩子操碎了心,正是拳拳爱女之心,我虽羡慕,却也庆幸木墩儿到底还小,他还要再过十几年才成亲,否则我的心也要碎了。”
“是呢,操碎心也罢了,就怕操碎了心都得不着好。你没看前阵子芳青,话都不和我好好说了,好像我是卖儿卖女,拿她换真金白银了。”柴二嫂一说一肚子苦水,“她也不照照镜子,也就她娘拿她当个宝儿,搁别人那儿能卖多少钱自己还没数啊!”
噗!
柴老太太让这俩儿媳一人一句给说的气算消了些,却料不到柴二嫂突然来这么一句没把她气给笑岔了。
她还当柴二嫂没数呢,结果人家门儿清。
“有你这么说自己闺女的?”柴老太太怪道,“让人听了笑话。”
柴二嫂瓜子嗑的飞起,“这不都自家人吗,要不我才不说。我又不傻。”
顶数你女干,柴老太太暗暗长叹。
这婆家挑的,当时她和老头子可都不看好,毕竟两家之间差的太多,杭玉清又是个不着调的。他们不说话不过是人家父母乐意,他们做长辈的不好过多干涉。
可现在看来,不得不佩服二老媳妇,别管是歪打正着,还是慧眼如炬,人家小俩口还挺热乎。杭家大人也都知书达理,从不拿身份压人,这门亲事算是选对了
至少现在看来是再好也没有了。
现在令人为难的是海棠。
……
杭玉清一气之下走人,柴榕的信也没拿走,贵妃只得让郑大又跑了一趟县里,把信给寄了出去。生怕晚了一天,柴榕又不知道要往杭玉清那里写多少封信催人。
贵妃早就有言,吴启泰不会善罢甘休,果然第二天就又登门了。
不过,来的不只是他,还有他爹吴举人。
吴举人五十多岁,身材清瘦,容貌和吴启泰有七分相似,看上去就是个儒雅的老先生。身着藏青色直缀,头戴平定山河巾,虽不是绫罗绸缎,可看上去有**分新,一看便知家里条件不错。
吴举人想不到一向不让他操心的小儿子能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居然偷偷跑来女方家相看,这在他们读书人眼里简直是轻浮浪荡了。不只如此,居然还闹得人尽皆知。
吴启泰回家和吴举人一说,他好悬没气背过气去。
他一辈子清白本分,想不到老了老了,名声都毁在了小儿子手里,提了戒尺就抽了十好几下,要不是夫人拦着,抽死他都不解恨。
最可恨的是,儿子闯的祸,要老子来背,给他善后!
锅他能背,歉他也能道,至于还肖想人家闺女这事,吴举人就没准备再提。儿子不要脸,他还要呢!
吴举人信誓旦旦了半宿,最后还是吴夫人劝他。这亲事圆满了还好,让人说道起来顶多是一桩趣谈。怕的是没成,那他儿子让人说起来才叫轻浮。
他自然知道自家夫人是心疼儿子跪堂屋里一心求他回心转意,可是转念一想,夫人说的正是这个道理,这才第二天一大早让吴启泰带着他来到柴家登门道歉。
吴启泰手上拎着四样点心,两只母鸡,两**竹叶青酒,还有一包雨前龙井,这些礼在农村不可谓不重。
柴老爷子感觉到吴家的诚意扑面而来,请吴举人落座。
春花和二妮虽说是服侍贵妃的,可是到了柴家一样跟着忙里忙外,洗衣裳做饭。柴家来客人了,她们自然出来伺候,沏上贵妃买回来孝敬的茶,摆上果脯点心,看着十分正式。
吴举人轻呷了口茶,茶香浓郁,比自己送来的明显高一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