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信了定国公的话,轻轻颔首。
“我想陪玉娘在庄子上住些时日。”秦氏紧紧握住定国公的手,“咱们的玉娘……太可怜了。”
“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重金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医女,以后就让她跟着伺候玉娘。”
秦氏半晌才道:“……今天大媳妇过来和我说话,探望玉娘,我看她那光鲜亮丽的一张脸,真像撕了她。想是王亮让他来试探我的心意,生怕咱们将定国公府搅进去,耽误了他的前程。”
秦氏想是气急了,平日心肝肉似的大儿子,如今也直称其名了。
“这还是一母同胞呢,大难来时各自飞。他难道就不记得兄妹情谊?骨肉亲情?”
这话骂的是王亮骂的又何尝不是有了取舍的定国公?
定国公面上有几分臊得慌,沉声道:“……别想那么多,好在如今有了结果。亮儿身为世子,想这些原也无可厚非,他肩上担子重,现在不显,以后却是整个定国公府的支柱。想的多,于他总没有坏处。”
秦氏脑袋反应慢半拍地看向定国公,突然冷冷一笑。
她真糊涂了,她这夫君何尝不是这样的人?王亮有样学样,自然尽得他的精髓。
“是了,你们原是一样的人,是我强求了。什么骨肉亲情,就不该奢望你们有。幸亏这人不是武进伯杀的,若是他杀的,只怕你们自己比人家事主更怕!”
“你!”定国公拧眉,尽说实话这样可不好!“不可理喻。”
一甩袖子,人家走了。
600 撒泼
不管宫里的波谲云诡,贵妃在武进伯府里阖家团圆忙的脚打后脑勺。
眼瞅着就到了除夕,府里除了置办年货,皇帝赏下来的田地也等着找人来管理。
贵妃前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富贵荣华是享惯了,可是这管理田庄和人员调派却从未沾过手,这就不得不求到成国公世子夫人郑氏那里,好在郑氏是个热心肠,与贵妃又投契。如今又好在武进伯府有了女主人,郑氏便只动动嘴,指点方向,剩下的自有刘得旺去办。
刘得旺倒也得力,不用贵妃督促,办的却是井井有条。
贵妃听到谣言的时候,是她到银楼里挑新样子,身边除了粘在身上非要见识京中繁华的木墩儿,就是柴海棠和顾静姝。
柴家人说好年后就要返乡,柴海棠成亲的日子还未定,贵妃不确定那时候是不是能回得去,便想带着她到银楼里多打几副头面,也算没白来京里一回,顺道也看看京里时兴的款式,看看自家的花想容有没有可学习之处。
谁知刚一进门,伙计上前正招呼着,便听隔着屏风的那一边传来女子嘻笑的声音,说的正是她。
“……武进伯夫人那才是有福之人。武进伯进京那日我也远远见过,当真一表人材,样貌堂堂威风凛凛。秦王世子我是不曾见过,可是不妨碍人说秦王世子是风光霁月的美男子。和这样两个男人周旋,那武进伯夫人得是怎样的绝色啊?”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却是满满的嘲讽。
“弟妹,这话在外面可说不得,谁都不知是真是假。”有个温柔的声音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王世子的亲哥哥,总不会用生命来诬陷自己弟弟吧?”
“武进伯违抗皇命离开大部队,冲到明阳城抢人总是真的吧?指不定是武进伯收到了风声,怕媳妇被人抢了,急匆匆的连圣旨都不顾了”
贵妃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所有不详的预感都实现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心里隐隐担忧的事成了事实,而与秦王世子的丑闻由明阳城漫延到了京城。
“娘,这就是京城最大的银楼吗?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这等在人背后嚼人舌根,毫无教养的泼妇也放进来?”木墩儿嗓音拔的高,脆声儿的整个屋子都听得到。
“所谓的京城名媛,也不过如此。我们村里的长舌妇也就是这样吧。”
这……说的是柴二嫂吧?
柴海棠和顾静姝不约而同地暗忖。
“是哪家的小孩子在此地撒野!?”屏风闪出绿衣女子,二十来岁梳着妇人髻,横眉厉目,一双大眼睛瞪的几乎掉出眼眶。听声音正是那个最后那给贵妃定罪名的。
“是哪家长舌妇在此嚼舌!?”木墩儿寸步不让。
紧跟着绿衣少妇出来的女子也是周身的富贵,不过相貌却极普通,声音柔柔的,正是方才劝之人。“弟妹,别意气用事,不过是个孩子。”
“他是孩子”绿衣少妇瞪向木墩儿身后的贵妃等人:“你们是干什么的?就任由孩子在此撒野?”
“好了,吵什么吵,一个孩子也值当的,不行就叫掌柜的赶出去罢了,也值得你置气。这么冲动,也不怕永昌侯骂你。”最后一位也走了出来,容貌在前两位之上,年龄也在二人之上,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岁,眼角已经有细纹出来。
贵妃听出来了,这位可不是说和来的,分明是抬出永昌侯想要震场子的。
“永昌侯,原来是侯爷府里的,不成想也就是这样的成色。”木墩儿嘴损起来,他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不过是平常让贵妃压制着不得施展,今日他娘就是整个武进伯府的颜面,他豁出这张嘴也不能让人占去便宜。
而他第一句话贵妃就没拦着,他也知道他这泼撒的对了,正和了贵妃的心意。
她自恃一个成年人,与人吵架未免掉价毁名声,可他一个小人儿却没这么多道理。她们骂的是他娘,他骂出天际也是个孝字在前面抗着。在古代生活了这么久,他总算摸到些脉络。
他娘撒不了泼,他来!
“你这死小孩嘴怎么这么欠?”绿衣少妇被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上前就要掐木墩儿的嘴。
这时贵妃身后的春花自觉英勇护主的时刻到了,挺身上前一把就要拧绿衣少妇的手腕,却不料绿衣少妇是个练家子,居然一闪身闪了过去,然后就扑向春花,二人打到一处。
徒留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怪道嘴这么损,原来有功夫傍身。”木墩儿冷笑。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就惊动了掌柜的,连滚带爬就上了近前。
一边是户部尚书府和永昌侯府的,一边是这边是谁啊,他没见过啊。
可是京城里七弯八拐都能攀上亲戚论上关系,瞧这几位衣着打扮并非等闲的人家,再者……敢在京里最大的银楼打架撒泼,就冲这一点背景就不能小了。
不过电光火石间,掌柜的就得出了结论,两边不相帮,左右这间店背后是大长公主府,天塌下来有大长公主扛着。
“几位夫人,小的招待不周”
掌柜的话还未说完,春花打到兴头,一脚扫过来逼退了绿衣少妇,踉跄着就将掌柜的吓到了一边。这可是永昌侯府里的少夫人,碰到了身可别污他一个占人便宜。
掌柜的往后连退几步,绿衣少妇没了依仗,腿下打滑一屁股就摔到了地上。
疼的她直叫哎哟。
那位后出来的夫人王氏秀娘正是户部尚书嫡次子夫人,也是定国公的二女儿,王玉娘是她亲妹妹,几个交好的姐妹凑到一处自然就没有贵妃的好话。
王秀娘自恃身份高贵,夫家又是实权派,永昌侯府是她的外家,平日也是被这两个永昌侯府的媳妇捧着惯了的。如今见绿衣少妇不只失了身份,与一个丫头打到一处,而且还打输了,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闺女,上不得台面!
601 张狂
永昌侯是定国公夫人秦氏的嫡亲兄长,四子五女,只有嫡长和四子是正房夫人所生,其余皆是庶出。绿衣少妇徐氏便是永昌侯嫡次子秦恪的媳妇,娘家是武官出身,世袭的锦衣卫千户。若不是秦恪为人风流最爱拈花惹草,偏偏酒醉调、戏徐氏,当场人数众多,永昌侯难掩悠悠众口,哪怕亲家身份低微也只得娶了徐氏,否则哪怕秦恪再纨绔,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徐氏四脚发达,头脑简单,又爱攀附权贵,每每拍马屁都拍到马腿上,十足的令人尴尬。
平日里捧高踩低,对着下人作威作伏,对着比她有权势的却又是另外一张嘴脸。
永昌侯府是王秀娘的外家,嫁到户部尚书家后也多有往来,尤其是永昌侯世子夫人周氏性情温柔,父亲是礼部尚书,书香门第,两人聚到一处最有话讲。
徐氏平日就爱巴着他那位知书达理的大嫂,每每聚到一处巴结完王秀娘,巴结周氏,左右逢源。问题是她巴结人巴结的忒令人尴尬,王秀娘看在舅舅的份上多有隐忍,顶多聊不到一处就少说,当徐氏是团臭狗屎臭着。
徐氏也是听闻武进伯与定国公府的一些恩怨,听着前言不搭后语,就急着巴结讨好王秀娘。
却不料得让人听了去,叫个小孩子教训了一顿。
本来这事儿再气不顺,直接找这小孩子身后之人便好,偏徐氏个棒槌直接冲小孩子就上手。首先不只理亏,居然还打输给一个小丫环?
她这也叫家学渊源,连人家的丫环都打不过!?
“行了,别闹了。”王秀娘斥道。
绿衣少妇这时气都拱上了脑,哪还顾着看人脸色,再者平日她看人脸色还多不达意,胡乱瞎猜,当下更是气的叫嚣:
“你们是哪家的人,居然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永昌侯府的人?”
“夫人此话差矣,永昌侯权势滔天,我们可不敢招惹。可是冤枉我们,我们也是不敢受着的。哪里是我家丫环打夫人,分明是夫人要打我四岁的儿子,丫环不过是忠心护主。”
木墩儿起了个头,贵妃便来结尾,施施然上前半笑不笑地道。
“是啦,在场之人有目共睹,分明是这位夫人欺负我家小外甥,一言不和就要上来打人。我瞧夫人也是个练家子,身手功夫都不错,怎么就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