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看着他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拖着椅子坐到了他身边:“我去吧。”
蒋丞愣了愣。
“前两天晕倒不住院也就算了,补课就别挺着了,这周这几次课我替你去,”赵柯说,“反正我也是学霸,符合要求。”
蒋丞笑着啧了一声。
“啧什么,我分也没比你低多少,”赵柯说,“临时顶两节课没什么问题。”
蒋丞摇了摇头,马上要考试了,所有的人都分秒必争的,这种时候让赵柯花那么多时间去替他上课,这说不过去。
就算时间不紧迫他也不愿意。
现在他不能停下,他必须保持自己原来的节奏,无论原来的节奏有多快,压力有多大,他都得保持住。
有些神经一旦松掉了,他整个人就会全盘崩溃。
这是他维持着自己不垮掉的独门秘笈。
蒋丞选手的秘方,轻易不会用,用了也不会轻易让人知道。
不过这种带病强行补课的财迷精神让两个孩子的家长都非常感动,因为蒋丞声称自己是发炎上火嗓子才哑了,所以收获了一堆药和两个小红包,并且得到了一天的带薪假期。
福娃丞丞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
蒋丞怀揣着红包回到宿舍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很牛逼的。
这个时间宿舍的人应该都在图书馆,蒋丞边往宿舍走边拿了手机想给赵柯发个消息问问还有没有座儿了,结果一进宿舍,却看到赵柯坐在宿舍里看书。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了头,蒋丞歪了歪脑袋,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怎么样?顺利吗?”赵柯问。
蒋丞点点头,掏出红包冲他晃了晃。
“哟,”赵柯笑了,“这是慰问金吧?”
蒋丞点头,把东西放下之后用在手机上按了按。
没去图书馆?
“没去,”赵柯说,顿了顿又转过身看着他,“蒋丞,我一般不管别人闲事儿,但是吧……”
蒋丞靠着床看他。
“学校里我就跟你关系比较好,”赵柯说,“你这样……我有点儿担心,你要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是为什么吧?别的我也不会多打听。”
蒋丞笑了笑。
一直觉得顾飞是个很能憋的人,现在发现自己其实也一样能憋,也不知道是被顾飞传染了,还是被激发了隐藏技能。
从那天顾飞用李炎的电话跟他联系之后,到现在一个星期了,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其实他可以说这件事的人本来也几乎没有,潘智可以说,但潘智本来就不看好他俩,现在他也不太愿意让潘智知道。
他倒不怕潘智一冲动会跟顾飞说什么,他只是不想潘智担心,他孙子面对他的事儿的时候,特别爱操心。
如果不跟潘智说,大概也只有赵柯可说了。
赵柯是他在学校关系最好的同学,但又没有熟到了解他和顾飞的一切,这种关系其实很适合倾诉。
他一直憋着没说,其实就是因为这事儿哪怕一个字儿,提起来都是深渊一样的痛。
蒋丞拿起手机,在记事本上按了几个字。
我以后不能虐你这条单身狗了
赵柯凑过来看了看屏幕上的这行字,有些吃惊,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一两句说不清
“是他提的……分手吗?”赵柯大概是有些不能理解。
蒋丞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赵柯皱了皱眉,“我真觉得你俩感情应该是挺好的,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突然放弃了?”
是很突然,突然得让人一下就用亲身经历深刻透彻地理解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你要不……你有没有试着,”赵柯说得有点儿费劲,“我没谈过恋爱,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办,就,你有没有试着挽回一下?”
蒋丞摇了摇头。
“为什么?”赵柯问。
他放弃的不是我,也不是感情,他放弃的是他自己
人这一辈子,可能会放弃很多东西,很多人。
但最可怕的,就是放弃自己。
对于蒋丞来说,相比在自己拼命付出了这么多最后一脚踏空,让他痛得无法呼吸不得不依靠维持着之前不变的生活节奏和方向继续前进才能稍微忘却的,是顾飞再一次闭上了眼,沉到了最深的黑暗里。
他整晚失眠,一闭上眼就会听到顾飞说,算了吧。
丞哥,算了吧。
算了吧。
不要再拉着我了。
算了吧。
再没有什么痛苦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顾一切想要一起的手松开自己的手更深刻和绝望了。
蒋丞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只有不断地提醒自己,我不能停下。
他不能回去找顾飞,他清楚现在的顾飞是什么样的状态,他回去甚至都不一定能见到顾飞。
钢厂小霸王对他自己远比对别人要狠得多,要不他这么多年撑不过来。
他能说出算了吧,就不会再给自己和蒋丞任何希望。
蒋丞也不打算回去找他。
回去不过就是一句为什么。
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能停下。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没有变化,都还跟以前一样,他去图书馆,他复习准备考试,他看心理学的书,他去做家教赚钱。
唯一的那么一丁点的不同。
大概就是晚上躺在床上时,打开手机,没有了那半小时的聊天时间。
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半小时闭一会儿眼睛就过去了。
蒋丞的嗓子在大半个月之后终于能发出一些声音了,只是听上去还不怎么美妙。
“我要过去找你,你别再找理由不见我了渣男,”潘智在终于能用电话联系上他之后打过来说的第一句话里就透着焦虑,“你他妈有事儿瞒着我。”
“没。”蒋丞哑着嗓子奋力地回答。
“咱俩也认识好几年了,”潘智说,“真的你没跟我说实话,你肯定有事儿,我第八感告诉我……”
“六。”蒋丞说。
“什么?”潘智愣了愣。
“第六感,”蒋丞吃力地说,“傻逼。”
“在我这儿就他妈是第八感,我的感比别人多,”潘智说,“我用完第八感还要用第九感,你不跟我说实话,我还有第十感等着你呢。”
“我不想说话。”蒋丞说。
他的确是不想说话。
说不出话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反正也不想说话,就那么闷着,反倒会感觉舒服。
就像是安静地被封存在箱子里,不动,不想,不说,保持一个密闭的状态。
会让人觉得安全。
“是顾飞吗?”潘智问。
“嗯?”蒋丞的心里跳了跳。
这个名字每天都会卡在他脑子里,像是嗓子眼儿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小骨头,不去想就感觉不到,可一旦感觉到了,就是怎么都忽略不掉的难受。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顾飞”两个字了。
潘智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就像在他努力裹好的壳上劈开了口子,撕扯出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这伤口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跟它出现的第一秒一样,那么新鲜,那么清晰。
“我就说你俩现在朋友圈都不发了,”潘智说,“行吧,你不说我不问,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考完试。”蒋丞说。
“丞儿,”潘智叹了口气,“别难受,我说过,初恋都会伤的,因为我们都很幼稚,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维护感情。”
蒋丞啧了一声。
“但是这也是最美好的地方,谁都不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愿意付出,”潘智说,“等都成熟了,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情了。”
蒋丞又啧了一声。
“当成回忆吧,”潘智说,“如果没办法了的话。”
蒋丞爬回自己床上,对着墙坐下,低头闭上了眼睛。
“那你到了给我电话吧,”许行之说,“我下楼出去也就一分钟。”
“好。”蒋丞说,声音开着岔。
到了许行之租房的小区门口之后,他给许行之打了电话,许行之没接,直接挂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蒋丞的时候他愣了愣:“你……怎么了?”
“没事儿。”蒋丞说。
“来吧,找个地儿坐着聊。”许行之转身往前走了出去。
蒋丞跟在他身后。
很久没有这么在街上走了,蒋丞突然有种很不适应的感觉,甚至觉得走路的时候会有顺拐的苗头。
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耳朵里也全是嘈杂,呼吸都有些不畅。
一直到许行之七拐八绕地带着他进了一家小店,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了,他才微微松了口气,扯下了脖子上的围巾。
店里除了他俩,只还有一桌客人,现在这种没有人的环境才能让蒋丞放松,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暮年老人,经不起一点声响,也扛不住一丝混乱。
他拿着围巾正要往旁边的窗台上放的时候,窗台上的一坨花毛垫子突然动了动。
“哎!”蒋丞吓了一跳,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破碎的声音把花毛垫子也吓得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毛垫子居然是一只猫。
“你不怕猫吧?”许行之把那只花猫搂了过去放在自己腿上。
“不怕,挺喜欢的,”蒋丞说,“你是不是总来这儿撸猫啊?”
“嗯,能减压,”许行之把花猫捧起来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你摸摸吧。”
这只花猫很温顺,也很粘人,蒋丞的手刚摸到它的脑袋,它就蹭着蒋丞的手躺下了,翻出了肚皮。
蒋丞在它肚皮上轻轻摸着,这猫是短毛,冬天的毛厚实而顺滑,充盈在指缝之间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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