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痛快地接过布袋,用手踮了两下,心中暗想:哼,这么一大包化清散到了我手里,用不用、用给谁,还不都是我自己说了算……
当天夜里,夜玲珑与苏季二人把酒畅饮,相谈甚欢。
苏季纵横酒场二十多年,酒后识人的本事可谓一流,让对方酒后吐真言的前提是要比对方酒量好,苏季完全满足这个条件。
夜玲珑的酒量在女人之中虽然算是很不错的,但在苏季面前就显得小巫见大巫。
两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之间,发现彼此都是性情中人,谈话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轻松许多。酒意正酣的时候,两个人甚至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夜玲珑举手投足间,时不时会流露出一些不拘小节的动作,说话时也不忌讳带上一些肮脏的字眼。
凭借以往的经验,苏季基本可以判断夜玲珑这种人虽然颇有城府,倒也绝非阴险狡诈之辈。尽管她的身份是一位千金小姐,言谈举止却比有些男人还要豪迈大方,尤其在花钱方面简直可谓是挥金如土。
至于,偷东西这件事,夜玲珑始终坚持自己是“盗亦有道”,并为此感到深深的骄傲。
当天晚上,两人倒在同一张蒲团上拥抱着睡了一夜。
次日,首先醒来的苏季发现自己抱着一个女人,竟然也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自然。他轻轻将一张被子盖在夜玲珑身上,心想若她是个男人的话,一定会是一位知己酒友,可惜她不是。
通过白衣道长的指引,苏季来到山珍阁。
负责接应的是一位黄衣道士,姓黄,名牛。
苏季看得出来,黄牛道长的一身黄色道服,本来和其它同门一样是白色的,只不过因为长期下厨做饭,衣服上沾满了黄乎乎的油渍,基本变成一块油抹布的颜色。
黄牛道长发给苏季一个桃木箱,里面装着阐教记名弟子的道服,以及各种日常要用的细软。
苏季捧着桃木箱,跟着他一路前行,沿途路过几间石室,应是山珍阁弟子休息的场所。
黄牛道长与净心阁那个冷冰冰的白衣道长截然相反,对苏季的态度热情如火,一路上嘴像炒豆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苏季经他介绍了解到:山珍阁弟子遍布整座昆仑山所有道观,主要工作是为阐教低级修士和记名弟子提供三餐,多以素食为主。除了烧菜以外,山珍阁还会炼制的一种叫做“辟谷丹”的丹药。
这种丹药是给玄清二境以上的修士服用,只要吃一颗就可以坚持一年不吃不喝。
苏季早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辟谷丹这种神奇的丹药,可是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山珍阁炼制的辟谷丹,竟然不止一种口味,有牛肉味、猪肉味、鸡肉味、羊肉味、冬菇炖鸡味、葱香排骨味、以及青菜萝卜等各种不同的素食口味……
这一路上新奇的事情见过不少,最后的终点是一间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厨院。
厨院门口的匾额上有四个挂满油渍的大字,“东方厨院”。这里是山珍阁最大的一间厨房。
苏季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从里面飘出……
黄牛道长说东方厨院是专门用来培养山珍阁弟子厨艺的场所。
如今是东方厨院每年中最忙的时间,因为西王母寿辰就在下个月。现在东方厨院里的长老们,都在与山珍阁弟子们一起研究新奇的菜品。
关于西王母盛宴,黄牛道长讲了一个让苏季很感兴趣的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位山珍阁弟子做的菜肴博得了西王母的欢心。为了奖赏这个人,西王母特别将一个蟠桃赐予他作为奖赏。那个弟子吃完蟠桃以后,竟然飘入云中,得道成仙。
苏季听得兴致勃勃,心想倘若能得到西王母的蟠桃,就算不用偷白狼王内丹,也能救活徒弟花如狼。
然而,黄牛道长却说这个蟠桃的传说,仅仅只是个传说,那个叫西王母的神仙,也从来没有人见过。
苏季随黄牛道长走进东方厨院,只见里面热火朝天,七八个长老正挥舞着大勺,汗流浃背地烧菜,几个胖弟子正在旁边另一个锅里添水放米。
路过灶台上大锅小碗的时候,苏季别有用心地多看了几眼,心中暗想若真要在西王母寿宴当天下化清散的话,这间东方厨院应该就是下手的目标地点。
“白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苏季陡然一惊,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油腻的手按住苏季的肩膀!缓缓转头,苏季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牛竹热情洋溢地站在他身后,一身崭新的白色道服,已经浸染上斑驳的油渍。
“牛老弟?”苏季茫然地问:“你怎么会在山珍阁?你的阐教主师父呢?”
“师父应该还在那里砍树吧。”牛竹说完这句话,原本木讷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笑着说:“白兄弟,有件事你一定想不到。我师父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西王母盛宴,所以他今年当了山珍阁的主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只要一天
太阳驱散灰蒙蒙的云层,一缕阳光普照昆仑山脉。
瑶树下传来武吉砍树的声音:
咚!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多少年来,他无数次挥舞起斧头,树干的创伤无数次愈合,似乎永远不会被砍断。
从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每当放下斧头的时候,他都会坐下来,一个人静静地思考,思考那些活过二百多岁的人才会思考的问题。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想:“长生”也许只是一个美好的比喻,“死亡”才是所有人的归宿。
世间也许不存在所谓的永恒,山河大地尚且要经沧桑巨变,人的生命更如同光阴里的过客匆匆流逝。
世间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凝望着奔流不息的不冻泉水,他总会惋惜两位未能摆脱轮回宿命的弟子。二人纵然生前翻云覆雨,也依旧挡不住命运的激流不息地流淌。
武吉长叹一声,再一次挥起斧头,不停地砍着、砍着……
不知砍了多久,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举到半空中的斧头,缓缓放了下来。
风卷尘埃,吹向天边。
一身白衣的少女,仿佛是从天边来的。
白靴踏过尘埃,缓缓走到武吉面前,沐灵雨躬身道:
“弟子有辱师门,特来请罪,请师伯责罚!”
武吉没有说话,只是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
沐灵雨看到这个简单的动作,一颗悬着的心豁然放了下来。她明白那个动作的意思,那个简单的摆手,仿佛能宽恕世间所有的恩恩怨怨。从小到大,她无论犯下怎样的过错,师伯都会用这个动作原谅她,看来今天也没有例外。
武吉仰望参天的大瑶树,对沐灵雨说:“小沐,你还记不记得这棵树?”
沐灵雨看着那棵树,仿佛看见自己儿时在树下嬉戏的身影,缓缓答道:“记得师伯曾经说过,这万年瑶树浑身是宝。树上的枝叶可以抵挡山上的风沙,树上结的果实能炼制极其珍贵的丹药,可是师伯……现在为何要把它砍断?”
“瑶树的树干又粗又大,砍断后做一口棺材,再合适不过了。”武吉说罢,再次挥起斧头,勐砍一斧!
“棺材?”沐灵雨陡然一怔,问道:“师伯要给谁做棺材?”
武吉沉吟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我想很可能会留给自己。”
沐灵雨秀眉微蹙,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问:“莫非师伯渡劫之期就要到了?”
武吉点了点头,说:“我要渡的是一个死劫,或肉身成圣,或魂飞破散,只有这两种可能。我卜得这个死劫是一场空前的人劫,而那个劫数之人,就是我未来的入室弟子。”
沐灵雨低头沉思,开始明白师伯今年为何急着从记名弟子中选取入室弟子。
武吉打量着沐灵雨,微笑道:“几年不见,你这小丫头竟然漂亮了这么多,温柔了这么多……是不是这些年遇到过什么人?”
“……没有。”
沐灵雨垂下头,眼波流动,神色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武吉见她表情就像一个犯错误的孩子,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的心思,连你白狼师兄都能猜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我……你放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凡人的寿命最多不过短短数十年,你不妨先去了却凡心后再来修行也不迟。”
“万万不可!”沐灵雨微微一怔,认真地说道:“恳请师伯现在就教授弟子,除去凡心的方法!”
武吉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除去凡心不见得是好事,我现在尚且留有一丝凡人的食欲。要知道,一个人如果真的修炼到无牵无挂境界,此后的人生便再无意外,一切都顺其自然,起初会为修为的突飞勐进而欢唿雀跃,可是越往后的人生就越无聊。人到了那种境界,曾经有苦有甜的过往都会忘记,很多以前在意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再留恋和执着。虽然可以长生不老,但拥有的也只是大把大把的时间。那时一个人曾拥有最多的是时间,将你洗劫一空的也是时间。”
沐灵雨语气坚决地说道:“弟子再次恳请师伯赐教!若凡心不除,纵然修炼到玄清九境,也会像当年的郁师姐那样功败垂成,如流星般陨落……”
武吉神色黯然,缓缓放下斧头,沉声道:“除去凡心的办法并不难,只需要一次刻骨铭心的痛。痛过之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天真了。你现在之所以容易对凡人产生感情,是因为你年纪太轻,经的人和事太少。等你一旦修炼到像我这般年纪,就会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喜欢上某一个人。
“那就是了却凡心的境界吗?”沐灵雨眼中泛起一丝光芒。
武吉自嘲地一笑,道:“那根本谈不上境界……其实就是老了。”
“老了?”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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