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自己的过却,明确自己的过去,才是证道的第一步。
下一刻,
黄泉水开始腾腾而上,渐渐漫过了原本的岸边,甚至连那座原本存放滇国玉玺的高大祭坛在此时也被淹没了,大半个东方证道之地在眼下都淹没在了黄泉水下。
希尔斯遵守着自己之前的话,他没有走,而是继续站在原地,哪怕苏白之前曾提醒过他,但希尔斯自然有着属于他的骄傲。
然而,
氛围在下一刻就陡然一变,
或者说,之前的一切,只是为了此刻的蓄势。
偌大的黄泉,还在不停地奔流,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势头,但是在此时,它的格局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四四方方,像是一个长方体的容器。
无数的怨魂在里面嚎叫,数之不尽的残骸在里面张牙舞爪,
原本磅礴的窒息压抑感在此时更加上了一种群魔乱舞的纷扰,
这一点,
有点像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梦魇,
压迫得你几乎无法呼吸。
这也是属于苏白的梦靥,甚至这场梦靥,彻底扭曲了苏白的人格。
十多年前,
一个少年一次次地想要从培养液中爬出来,他探出了头,
然后,
一个中年男子一次次伸手按住了少年的头将其又压了回去,
一只黑猫在前方不停翻动着画卷,少年只能继续在培养皿中沉沦,继续做着自己的梦。
无关外面是是非非,培养皿就像是一座你永远都无法翻越的围墙,而你所能做的,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围墙里对着画卷希望你看到的画面做着属于自己的梦,
除了做梦,你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而一旦梦醒了,四周的现实更会让你刺痛。
这一次,
黄泉化作了昔日培养皿的格局,
而苏白,还是在培养皿之中继续沉沦。
或许,这是以前深埋在自己心底的遗憾,但眼下,自己需要补足这种遗憾。
自己的前半生太多的坑坑洼洼,补全了它们,才能有资格去证道,才能有资格去拥有自己的道。
刚刚融入少年身体的苏白睁开了眼,他的眼眸中赤红一片,作为旁观者的希尔斯知道,苏白是完全代入到了当初自己的情绪和思维之中。
“轰!”
激流澎湃,
苏白的身形开始向上浮动,
就像是鲤鱼跃龙门一样,带着一种铿锵的意念。
然而,当苏白即将浮出水面时,冥冥之中,一只洁白的手忽然自虚空之中出现,带来令人心悸的威压,这只手很白,很柔顺,这是一只男人的手,上面均匀分布着老茧意味着这位男子常持笔写字或者画画。
下方水面之中的希尔斯原本能够对黄泉的勾引和诱惑无动于衷,但是在此时却感到心脏在失去了节奏,他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胸口单膝跪了下来。
不单单是身体的压力,更多的其实还是来自灵魂层次的碾压。
这是一种不允许反驳的意志,而这种意志或许在十多年前并没有这般可怕,但是在如今,这股意志早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它代表着更多更多的东西,甚至还牵动着一种叫做“规则”的存在。
一直到此时,希尔斯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苏白要选择这种接地气的方式去证道了,因为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就比如同样两个小学生关于科学家的作文,一个小学生作文里写自己父母带他去科技馆参观和学习让他大有收获,另一个小学生写的是自己父母很忙所以自己只能去邻居家看看电视。
但是,后者的邻居,却是一名院士。
这个例子,此时用在苏白身上真的很贴切。
这里是证道之地,一代代天骄在这里证道过,有人埋葬自己的缺憾,有人埋葬自己的功法,有人埋葬自己的一往情深,或枭雄,或婉约,但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的精品。
而苏白,他的证道,名义上是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三个节点,但他的过去,无非是一出家庭伦理剧,他现如今做的,只是反抗自己父亲在小时候对自己的压迫,是一个儿子回到过去对自己父亲发出咆哮般的质问。
很接地气,甚至很低微,
哪怕比之昔日的梁老板第二次证道,也是有点过于渺小了。
但没办法,
苏白的父亲是苏余杭,
而苏余杭现在是广播。
正如现代很多人研究古诗文,可能千年前的作者本人写这首诗词时都没想那么多,但后人硬是给解释出了太多的暗讽和比喻,动不动就是抒发力量忧国忧民报效国家等等伟大思想。
所以,此时苏白所谓的反抗自己的父亲,
也能引申成反抗广播。
这次证道,
苏白等于是将冥冥之中那段记忆牵引出来,甚至引动出了属于属于苏余杭的气机,而苏余杭又因为和广播融合了,导致广播的气息竟然也加入了这次证道的博弈之中。
这不亚于一场平地起惊雷!
当初希尔斯在第一次和苏白讨论证道时,希尔斯还觉得苏白这太小家子气了,也似乎是太受那位叫富贵的前辈影响了,但现如今,希尔斯才真切意识到,苏白还是那个苏白,
他要玩,
就玩大的。
怪不得当初的苏白能在徐福的逼迫之下硬生生地咬碎牙压制住自己直接证道的趋势,
是啊,
比起现如今的这个场面,
比起现如今的这个阵仗,
任谁是证道者,都不希望去错过,
一旦错过,
就将遗憾终生!
而且,若是这次苏白能够证道成功,从一定意义上来说,等于是踩着广播上位!
他埋葬下的,
是对父母的畏惧,是对广播的畏惧!
这座墓碑,一旦成型,一旦落下,
将让整个东方证道之地黄泉之下的所有墓碑都黯然失色!
因为这是得天独厚的唯一,
正如老富贵在徐福口中是那个唯一的位面之子一样,
苏白的身份,也是唯一且不可复制的。
然而,希尔斯现在真的好难受,
昔日梁老板面对广播气息出现时蜷缩在办公桌桌脚吓得涕泗横流,一方面是梁老板确实有点怂,但从另一方面,也说明广播对听众那种渗入骨髓的压迫,这比催眠更可怕,因为每个人刚成为体验者时,广播就开始左右你的情绪,对你施加影响,哪怕你日后强大起来,那种在你弱小时就一步一步根植下来的恐惧,还是很难以消磨掉的。
希尔斯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
他真的该提前远离一下,
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一只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胸口,抬起头,看向上方依旧扶摇直上准备直接迎向那只洁白大手的苏白,
只听得“轰”的一声,
双方相撞了,
黄泉震荡,
证道之地摇晃,
希尔斯两耳之中有鲜血溢出。
紧接着,希尔斯干脆直接封闭了自己的神识,隔绝了自己对外界的一切感应,他像是一条咸鱼一样来来回回地跟着那些尸骸一样游荡,
他不敢在此时继续保持清醒下去了,
因为他真的担心这次苏白和广播气息的对抗,
会让自己对自己的道失去信心。
自己,还是先安心做一条咸鱼吧,
梦想,
不存在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证道!(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这种道理,渗透着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作为一条鱼,你想反抗,很难很难,因为你反抗的是自己的宿命,是自己既定的命运轨迹,你不去做鱼,就得去做其他的,就得挤掉其他生物的位置,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苏白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这是一种对比出来的幸福,因为比起以前刚出生的自己,
比起以前还是一只小鬼的自己,
比起以前只能在培养皿中做梦的自己,
至少现在的自己,能够堂堂正正地证道,可以有反抗的机会,
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人贵知足,但人却很难知足。
“轰!”
苏白冲出了黄泉,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只是那一只白色的手却轰然落下,想要将这条企图不遵守规矩的鱼给按下去。
这只手,是父亲对自己孩子命运掌控的天然优势,是一种所谓纲常伦理既定的方式,
三纲五常中的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苏余杭和刘梦雨作为父母,他们天然就有着掌控自己子嗣命运的能力,哪怕“愚公移山”一直被当作了所谓的褒义词,但是愚公当初所说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却也是一种完全剥夺了子孙后代的权力将他们死死绑定在移山这项脑残运动的车轮上。
而广播,又是听众的纲常,哪怕是听众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的生死也依旧被广播所掌控,这是无法摆脱的宿命。
也因此,苏白这条鱼想要跳出去,太难太难!
但对于苏白来说,跳不出去的话,
这道,
不证也罢!
“轰!”
苏白的身体被拍散,直接坠落入了黄泉,
但是下一刻,他的身体又重新重组,再度逆流而上!
今天,
我就和你死磕了!
“轰!”
“轰!”
“轰!”
那只洁白的手,很像是苏余杭的手,正如十几年前那样,每次苏白想要从培养皿中探出头时,他都会伸出手来将苏白按回去!
父子俩昔日的一幕,在此时重现了,
无非是同样的故事,却换了一个舞台罢了。
就像是农村老大跟老二争家产和皇室太子和其他皇子夺位,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希尔斯早就封闭了感官,像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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