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颜的眼神冷了下来。
面对慕夕颜带着指责甚至是些微愤怒的目光,陈远不为所动。
陈远自认为,与承天宗能从中获得的声望及今后潜在的利益相比,自己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一万灵石用来购买断续膏治疗伤势,一万灵石用来恢复些修为,必不可少。
那张通往东大陆的船票,对自己来说,同样重要。
而且这配方、这药粉也不是白来的。
配方还好说,是之前陈远在应天宗时意外发现的。
原本他是打算炼制一种灭火剂,防止在炼器时出什么意外也好方便处理。
谁知却误打误撞试出了这种性质类似于碘化银的催雨剂。
这配方之前没派上什么用场,不过陈远倒是一直记在了心里。
若说配方是之前有的、没费陈远什么功夫,那这一小瓶用于增强说服力的药粉可就让陈远操碎了心。
他在客栈中等待了这么久,也大半是为了炼制药粉的缘故。
这催化剂炼制起来并不算麻烦,但如果炼制者是条狗,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陈远没了双手又身无修为,不可能亲自炼制,所以他只得把希望寄托在狗剩大人身上。
原本陈远觉得这应该是件很轻松的工作,毕竟狗剩大人实力深不可测,进行这等简单炼制那是绰绰有余了。
而且,陈远有时也会和狗剩大人谈起炼器,每当这时,狗剩大人言语间头头是道,一副大家风范。
然而,现实却给了陈远残酷的一击。
教狗剩大人炼制的那段经历,宛如一场噩梦,陈远不想再去回忆,他只知道,若自己今后执教炼器道,若门下多几个狗剩这样的弟子,自己一定会英年早逝。
另一边,狗剩大人也不轻松。
等到炼制完成,狗剩大人彻底成了条死狗,用它的话说,炼制这玩意比让它干掉一位大乘还要艰难。
东西得来如此艰难,是以陈远一步不退,态度万分坚决。
盯着陈远看了许久,慕夕颜终于明白陈远是不可能有所让步了。
她的语调也冷了下来:“两万灵石不是个小数目,而船票的归属更不是我能独自决定的,我需要向宗门禀报后才能答复于你。”
陈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那是在验证你这催雨剂真的有用之后了,”看着放在桌上的那一小瓶粉末,慕夕颜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讥讽,开口问道:“那么这个呢,你又想要多少灵石?”
“这个是试用装,就不收钱了,”陈远耸耸肩,对慕夕颜那不善的态度并不在意,接着说道,“我住在城中的鸿来客栈,若你们有了决定,可以到那里找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慕夕颜没有开口挽留,陈远也没有多停留的意思,告辞而去。
“呵,”出了城主府后,陈远开口轻笑道,“虽然没有直接达成交易,不过此行还是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哦,那你想象中最坏的情况是什么?”狗剩大人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把人扣下来,逼我交出配方了啊。”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啊,”狗剩大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后问道,“那你就没做什么防备吗?”
“我有所准备了啊,”陈远奇怪的看着狗剩说道,“我这不是把你也带上了么?”
“……”
“不过我后来想想,知道自己是多虑了。”陈远解释道,“若是他们打算翻脸,肯定要考虑好后果。”
“就算把我抓起来,若我只是个传话的不知道配方呢,或者我死也不愿交出来呢?”
“若能得到我这配方,承天宗能获得的好处不可尽数,与之相比,付出的那点代价简直不值一提,所以纵使有一丝一毫的风险,承天宗也不应该选择撕破脸来……”
第二天发生的事,让陈远明白,或许承天宗的人对这配方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视。
天才蒙蒙亮,承天宗的修士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次,九名修士再度全体出动了。
在一朵洁白云朵旁,八名修士环绕守卫,另一名白衣秀士则是径直飞进了云层之中。
虽然距离较远,陈远看不清那人容貌,但他心知,那人必是慕夕颜无疑。
这时,有早起的城中百姓也注意到了半空中这一幕。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疑惑,不知道承天宗那些修士立在那里所谓何事,可是很快他们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头顶天空中,被选中的那朵洁白云彩,颜色越来越深,渐渐的变成了乌云模样。
在某个时刻,在这些百姓们看不见的高处,有些事情发生了。
“啪”,有东西落在了某个翘首以待的百姓脸上,发出一声轻响。
“嗯?”他疑惑的往自己脸上摸去,只见一手的水迹。
记忆已经有些遥远了,他起初还没反应过来。
可随着水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连绵成线,他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下雨了?”
水滴越来越密集,形成了雨幕将他全身浇透,然而那位百姓却没有丝毫在意。
沸腾压抑不住的情绪从胸口升腾而起,即使这倾盆大雨也无法浇灭,终于从口中冲出化作了一声呐喊:“下雨了啊!”
是啊,下雨了,时隔九个月时间,终于再次有甘霖滋润着这片大地……
毕竟只是一次实验,雨没有下多久,就慢慢停了下来,可即便如此,这浸润土地的效果已经要超出承天宗那些修士们之前的努力了。
这个时候,城中的百姓也醒过神来了,不过一场阵雨,却让他们燃起了满心希望:有了第一次降雨,那么第二次还会远么?
看着半空中的那些身影,百姓们的眼神中满是敬佩和崇拜。
这份浓浓的感激之情,到了最后,全都化成了同一个词汇:“圣女,圣女,圣女……”
第三百一十章 起誓与命中过客
雨云已渐渐散去,但城中的欢呼声仍在持续。
布雨结束,承天宗的人没有多停留,也没有再返回城主府中,而是马不停蹄的向着北方飞走了,样子颇有些急切的味道。
看着这些承天宗修士们的表现,陈远明白,接下来自己只需等着收钱便好了。
并没有让陈远等太久,两天之后,他就听到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打开一看,不出意外,果然还是那位慕圣女。
只是看她此刻模样,钗乱鬓横,脸上染满了风尘,神态间也是显得很是疲惫。
陈远一愣,而后笑着说道:“我人又不会跑,慕圣女大可不必如此心急的。”
“我是不急,但天下苍生急、百姓黎民急,”不知为何,慕夕颜的语气显得格外愤怒,“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旱灾有多严重了吗?你知道每天又有多少人在生死线上痛苦挣扎吗?你有这样的配方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面对这样的指责,陈远万分委屈:我也不过是初到贵地好吧,这事怎么能就赖上我了呢。
不过陈远并没有想着去反驳,对于慕夕颜,此刻陈远心中是隐隐有着一丝敬意的。
原本对于那种成天将天下苍生、百姓万民挂在嘴边之人,陈远的态度是不屑一顾的。
但看人不能听其言而是要观其行,不管慕夕颜目的为何,是否是沽名钓誉,但她却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为百姓们做了些事情的。
似乎是刚才那番指责发泄尽了心中情绪,慕夕颜此刻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没有跟陈远再多交谈的兴致,慕夕颜拿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开口说道:“交易吧。”
知道陈远身无修为,那储物袋没有任何禁制普通人也可以打开,好方便陈远查看。
“这里是你要的两万灵石,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点点,只不过去往东大陆的资格,往往要出发前半个月才能最终确定下来。”
“不过你放心,你的要求我已经向师父禀报过了,我恩师乃是承天宗首座长老,他老人家许下承诺,定会帮你弄到一个名额。”
“所以,配方呢?”
陈远也不推辞,以口代笔道:“三份弑炎石,以三转一收手法处理;一份星河砂,温火融炼一炷香;之后添加辉耀石……”
“最后一步,加入……”说到最后一种材料时,陈远却是突然收口不言。
他看向慕夕颜歉疚的笑了笑,“抱歉,请恕在下小人之心了,在说出最后一种材料前,还请慕圣女立下心魔誓言,一定会帮我弄到去往东大陆的船票并且在那之前,保证我的安全。”
慕夕颜深深的看了陈远一眼,长吸了口气,脸上重新平静下来,神情变得无悲无喜。
“我慕夕颜对天起誓,只要……”
看着慕夕颜望过来的眼神,陈远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我叫陈远。”
“只要陈远拿出完整正确的催雨配方,我慕夕颜定会为他谋得一个去往东大陆的名额,并且在此之前保证他的安全,若是有违此誓,心魔缠身、万劫不复。”
立下誓言之后,慕夕颜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陈远。
陈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哂笑一声后,陈远很是干脆说出了配方中最后一种材料。
“都记下了没?需要我再说一遍吗?”陈远好意问道。
“不用!”
在慕夕颜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后,陈远的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看样子你是把她给得罪惨了。”蹲在一旁的狗剩大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那又如何,”陈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对彼此而言,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对了狗剩,你把灵石带上,我们这就去药店,奶奶的,没有双手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然而就在陈远和狗剩正准备出发时,房门“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了。
门外站着的,依然是慕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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