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有着十几个空瓶,从风中残留的气息来看,它们之前应该是用来盛放某种美酒的。
还有这位姑娘身上穿的衣裳,初看去并不起眼,但仔细打量却发现内里衬了一层雪狐绒那可是号称一层绒抵十层被的珍贵皮毛啊!
再观之这位姑娘膝下,垫着一个足有尺许厚的蒲团,看上去就好软好舒服哦。
在青菱姑娘的印象中,以往来此求愿的,为了表达诚意,哪一个不是把自己弄成了凄惨模样,哪有像这位姑娘这般闲适悠然的?
所以以青菱那单纯的心思,不由得一时语塞,忘了该怎么说下去了。
那位姑娘看出来了青菱的迷茫,解释道:“我听别人说,来离宫求愿,必须先要跪拜在玉柱之前。”
“而离宫的仙师们最是宅心仁厚,让人跪拜在此并不是要苛责为难他人,只不过是要测试求愿者是否虔诚,是这样吗?”
“哎哎,应该是吧。”青菱姑娘不确定的答道。
“那我吃点东西喝点酒也不能说我不虔诚吧,你看我真的好饿,这天又真的好冷……”
“唔……”
青菱偏过头去想了想,觉得这姑娘说得挺有道理,于是心结顿去,拍手笑道:“那你跟我回宫吧,师父她还在等着你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姑娘揉了揉膝盖跟着青菱离去,寒风中留下了她清脆的声音:“我叫浅千笑,你呢?”
阁楼内温暖如春,浅千笑正忙不迭的解着身上外袍,这雪狐绒的保暖效果也太好了,这才进来一小会,她已是汗流浃背了。
之前那位美妇人脸上忍不住抽了抽,连忙挪开目光当没看到这一幕,只是努力平复心情,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来此所求何事?”
没办法,人是她喊来的,通过了诚意考验也是她认下的,总不能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吧唯有叹息如今竟这般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浅千笑倒没功夫去注意美妇人的异常,好不容易将自己从缠得紧紧的雪狐绒中解脱出来,语气平平的说道:“晚辈修炼的功法出了些问题,望前辈能帮帮忙。”
“哦?”
美妇人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到她身上来,凝眉看了片刻后,似乎发现了什么让她惊异的事情,忍不住“咦”了一声。
陡然出现在浅千笑面前,那美妇人一把抓住她的皓腕,紧接着一股内力探入了她的经脉之中。
只是片刻,那美妇人神情更加意外了,惊讶道:“太上忘情道?你怎么会这种功法?”
浅千笑嘴角扯动了下,算作是苦笑了,答非所问的回了句:“我娘姓白。”
“难怪了,那你娘如今……?”
美妇人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叹了口气,既然这位浅姑娘修炼遇到问题选择来此求助,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
浅姑娘口中姓白的娘亲,当年乃是这位美妇人的师妹,天资才情之高世所罕见,她另辟蹊径自创以情入道再斩情问道的独特法门。
只不过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师姐妹分道扬镳,白师妹负气出走,没想到时隔多年却是故人之女站在了自己面前。
既然这位浅姑娘能找到这里,恐怕也是她娘临终托付的缘故吧,这何尝不是师妹以另一种形式在向自己低头呢?
感受着来自师妹的这份另类的歉意,美妇人心中忍不住又是长长叹息了一声:“说吧,你的功法出了什么问题,能帮的师姑一定帮你!”
第四百七十七章 她与他的等待
白师妹负气出走之前,太上忘情道的功法已基本成型,事实上这种功法草创的时候还有不少美妇人的心血在其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美妇人才觉得分外疑惑,因为在她看来,浅千笑这套功法修炼得很顺利,分明已经完全将其融会贯通了,那么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时候,浅千笑却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我喜欢上了一位师兄,可这位师兄的一个朋友遭奸人所害,师兄为了替他朋友报仇,不告而别的情况下独闯敌宗手刃仇敌。”
“可毕竟师兄他只是一己之力,从从那次复仇后就音讯全无了,我们那时候都以为他是与那仇家同归于尽了。”
“我想要替师兄报仇,”浅千笑斩钉截铁的说道,“可毕竟那家门派势力不小,我所在的宗门不可能为了师兄一人与其开战,所以我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所以,你就下定决心修炼了这太上忘情道?”美妇人插言问道。
“是的。”
美妇人叹息了一声,作为这功法的半个原创者,她自然对这太上忘情道所知甚详。
太上忘情道能让修士更快速的提升修为,然而这种优势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此种功法讲究灭情绝性,以人之有情去模拟天道无情,从此无心无情无感,直至最后全然泯灭了人性。
美妇人为浅千笑的遭遇而唏嘘,却没有多说什么,她相信,浅千笑在做出决定修炼此种功法的时候,肯定是考虑过后果的。
天下间没有白得的力量,要想有所收获必定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所以美妇人只是轻声问了句:“那后来呢?”
“若要真的能为师兄报了仇,我定然不会后悔。”
“可是,可是等我刚刚将一身功力转为太上忘情法,却突然得知师兄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原本应该是郁闷至极的倾诉,可偏偏从浅千笑口中说出来却是平平淡淡没有丝毫情绪,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人听着分外难受。
绕是美妇人功参造化,心性早已修炼至波澜不惊,听到这番乌龙也不由得面上抽了抽,心里暗生同情:“这倒霉孩子……”
只听浅千笑在那说道:“如今修炼这种功法的副作用慢慢显现出来了,我已经不会哭、也不会笑了,世间也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开心让我愤怒了。”
“我好怕,怕再这样下去,我连师兄都不会在乎了;我好怕,我连爱人的能力都没有了。”
“师姑,帮帮我吧,若是可以的话,我宁愿废除这一身修为从此做个平凡女子,也不愿再练这太上忘情道了。”
美妇人敏锐的注意到了浅千笑话语中的某些字眼,问道:“按理来说,你说的自费修为应该是解脱的最好办法了啊,你如今年纪也不算大,即便再从头修炼也来得及的。”
“不行的,”浅千笑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后,冷漠的说道,“我娘当年就是这么死的。”
不需要再多嘴去问,美妇人已经猜到这背后的故事了,无非是修炼了太上忘情道的女子,却意外的爱上了一个让她奋不顾身男人。
她想回归平凡,太上忘情道的功法却断绝了这种可能,强行尝试的结果却只能是香消玉殒。
“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美妇人答了一句后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心中推演着功法的各种可能性。
漫长的等待之后,美妇人突然睁开眼睛,问了个貌似不相干的问题:“我观你气息运转,你应该是应天宗弟子吧?”
“是。”浅千笑点头,不知她问这是何意。
“如此说来,或许还有一丝机会,”美妇人松了口气,解释道,“你们应天宗的《九天莲华真经》实在是天下间第一等霸道的功法,加之你修炼太上忘情道的时间尚浅,或许可以想个办法激发出你本门功法,将这太上忘情的修为给吞噬同化掉。”
“不过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许需要几年时间,这段日子,你就先在宫里住下吧。”
听到美妇人前半段话时,浅千笑心中满是疑惑:自家宗门功法真有这么厉害吗,可为什么自己修炼起来却没有这种感觉呢?
反而是随着修为越深,越觉得功法修炼起来更加晦涩了,不然自己也不会为了报仇去选择太上忘情道了啊。
可这点小小疑惑,等美妇人说出有办法解决她的困扰后,浅千笑哪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是,谨遵宫主吩咐,”浅千笑的态度很是坚决,“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的。”
在她的心里,却又悠悠的补充了句:“我只希望,下次出现在师兄面前的,还是那个他熟悉的浅师妹……”
“我会帮你最后一次,我只希望两年后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是那个我熟悉的风萧萧……”
莫沧行的身影早已远去,但他最后留下的话语仍在风萧萧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有过一次心魔入侵道基被毁的经历后,就算没有师父莫沧行的此次促膝长谈,风萧萧也已经开始反省自己了。
反复回想这些年来,特别是他认识陈远之后的所作所为,风萧萧不由得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完全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双眼,甚至完全丢失了自我。
他的自尊与骄傲已全然不见了,当年那个应天宗大师兄的风采也早已烟消云散,每日蝇营狗苟,心中只剩下了阴谋和算计。
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师尊的帮助,风萧萧坐上了宁城之主的位置,可这些年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可曾为门派做出过丝毫贡献?
从虚妄的嫉妒中摆脱出来,风萧萧心中渐渐清明起来。
陈远作为后来的挑战者,步步紧逼越行越勇,而他呢,这些年来却是不进反退,想到这里,风萧萧心中不禁越发惶恐。
好在师父并没有放弃他,给了他一个最后的机会:师父告诉他,两年后,许不负将晋升大乘,到那时,他必须得选出一个接替者来!
按理来说,许不负究竟还有多久才会晋升大乘,除了他自己外,没人知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许不负一直在压着自己的进境,等着两年半后的主宗考核上陈远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来。
然而,世事不会皆如他所愿,莫沧行已经决定,两年之后,通过某种逼迫许不负提前应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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