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女错愕之后,捂着绯红的脸大哭:“公子你好坏!既然不愿做银家滴银,为何诓走了银家的百花糕吃!”
“都是有病的啊……”商红羽低叹一声,一把拖起凛紫就开跑。一边跑她一边低声咒骂:“一个一个,如此热情如火,这个世道的妖精太多了,简直令人猝不及防!”
想不到那群春心萌动,又大受刺激的少女,在呆怔片刻后,竟一路尾随。她们拖着五彩缤纷的衣裙,躲躲闪闪吊在后面,穷追不舍。这使商红羽更加烦恼,抬腿便拉着凛紫,躲进了一家珍玩店。
她尚在门框处窥探外面,生怕少女们又从天而降。背后突然被轻轻敲击,回头一看,却是凛紫笑意盎然,拿着个折扇过来。
“你的折扇赠给了刘姑娘,我亲眼看见了。”凛紫将手中折扇递给她:“方才此店的老板说,此乃花朝祭推出的唯一把沉香扇,便赠予紫姬,留个纪念。”
“要送我的吗?”商红羽激动之下,有些声音发颤,对凛紫甜甜笑道:“星君……好像从未赠过我东西……”
“唔,回忆起来,好像是这样的。”凛紫摸着下颚望天,思索片刻对她笑:“如果紫姬喜欢这些凡间小玩意,以后我为你留意便是。”
商红羽显然芳心大悦,走到柜台对那老板道:“你这里可否能画扇面?”
老板见她气度不凡,自知大生意临门,急忙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们有开阳国数一数二的扇面画匠。丁师傅,有请你接待下客人!”
话音未落,就走出一个秀着美须,眼光如炬的中年人,将一行人迎入内堂。这里一看就是个小小的珍玩工坊,凡间的珍奇器物琳琅满目,或立于桌案,或搁在墙面竹架上,流光溢彩。
“今年我阁所雕琢的唯一把沉香扇,扇面可不能毁了。”丁师傅对商红羽抱拳:“多谢客人放心,让我来画这个画面,请问尊姓大名?”
“我叫折羽。”商红羽抿嘴笑着回答。
“羽公子。”丁师傅摊开扇面:“请问想到了给扇面绘什么吗?”
“就绘我们两人。”商红羽把头一歪,靠近凛紫笑得妩媚:“将我们画在花朝夕月里,留个纪念。”
顿了一顿,她瞪了眼身边委屈的鲲吾,又道:“再加个鲶鱼之类的图样,放在角落里,画得小一些,丑一些最好。”
丁师傅抬起眼皮,惊讶地瞄了一眼她,恐怕从来没有遇见过,要把东西画丑的客户。但毕竟是开阳的顶级画匠,见识丰富的他只愣神片刻,便诺了下来,对着商红羽与凛紫,开始落笔。
或许是顺着自己的持剑,不想让她生气,也或许是想给这次旅程,留下花朝节的纪念。凛紫对自己入画,倒显得心情不错,他与商红羽并肩坐在椅子上,有些好奇地望向她。
迟疑片刻后,他发出询问:“紫姬,为何你要用折羽这个化名,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幻羽·花朝(下)
商红羽没有料到,凛紫会对自己的化名感兴趣,立刻面露欣喜,有种被关怀的强烈幸福神色。她托腮将手肘靠在椅背,面带微笑对着画师,展现着自己的完美五官。
口中催动念力说话,旁人几乎听不见,但凛紫与他身上趴着的两只蝴蝶,却听得清清楚楚。
“凛紫你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吗?”那人没有等凛紫回答,继续道:“想来我也没有说过,今天告诉你吧。”
接着她用好听的声音,将从前在商家经历过的,苦难灰姑娘的故事,幽幽道出。原本笑意盈盈的商红羽,讲到后来被族姐所害时,已语气冰凉,完全陷入了耿耿于怀的记忆中。
“所以我早已不想姓商。”她恨恨道:“也不喜欢商红羽这个名字。”
“以前爱穿红衣,但现在长大了,却想把那个颜色也从眼前剥离下来。”她似笑非笑:“折羽这个名字,似乎有不吉之意,我知道,可是我喜欢。”
“原本我就是个没什么运气的人,娘亲早死,没人爱没人疼。”商红羽随手扯过案几前的一枝粉花,揉碎心蕊抛在地面:“这双羽翼已经毁灭。”
说完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凛紫:“星君可曾听闻,鹰隼一类鸟禽的传说?”
凛紫从满怀同情的圣父表情里,回过神来微笑:“自然知晓。”
“鹰隼若想长生,便需在一定的生长期后,以岩石折断自己朽烂的羽翼,摩擦掉弯曲难以进食的鸟喙。”他轻声道:“在折羽期间,无法进食,满身疮痍。那种痛苦,是巨大而漫长的。”
“折羽后,它们如果执念够强,意志坚定,熬过痛楚时光便能获得重生。”商红羽的眼底流露星辉:“生长新羽,振翅高飞,获得比以前强大数倍的力量,俯视四方疆域。”
她一把拢住凛紫的手,笑得甜美而喜悦:“对于我而言,被星君立为紫姬的那天,便是折掉过去的羽,重生新的翼之时。”
“咳……”面对他们作画的丁师傅,听不到前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却把动作看得清晰。见此情形,他已笃定此乃两个断袖,虽然有些尴尬,却觉得不该自己管。
所以在咳嗽之后,全场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画纸上落笔的清疏之声。
凛紫这次却破天荒,没有把手抽走,而是和气地凝视商红羽:“是的,紫姬已重新生出羽翼,振翅高飞。”
他微微欠身,优雅而礼貌低头道:“纵使前方有千险万壑,我也会陪伴你一直走下去,以往的痛苦,不会再有了。”
“谢谢你,凛紫。”商红羽深深望向他,粉面上溢满红霞,更显绝色娇艳,令那丁师傅也被震撼,久久落笔不下。
这样的尴尬持续了数十秒,商红羽松开凛紫恢复常态,侧头瞪了一眼画师:“怎么了,你见鬼了?为何不画下去了。”
“在下没有见鬼。”丁师傅回了一脸笑容,拿起扇面走过来,递到折羽手上,端详她认真道:“或许是见了九天的仙人下凡,因凡间无此殊丽。”
“这个画师,倒是个才子很会讲话。”商红羽被他一记马屁拍得很是开心,对凛紫展开扇面,从扇侧探头出来,娇俏笑道:“看看这画儿,也是如此赏心悦目。”
趴在凛紫衣袖上的云雁和修罗王,立刻起了鉴赏心态,同时探头振翅去看画。却不想凛紫微微转身,将两只蝴蝶暴露了出来。
“奇哉怪哉。”丁师傅注视着玉蝶与粉蝶双双现身,连忙转头去看自己画坊里的花盆:“方才都没有引来蝴蝶,竟在扇面一展开时,就……”
“那是因为师傅你画得好看。”一旁的鲲吾不失时机,为快乐气氛添砖加瓦:“将我加两位主上的天人玉颜,完好无缺地保存到了扇面上。”
她装成莽汉后,笑声也故意捏得粗野:“所以幺蛾子们看了,也如痴如醉,翩翩起舞了。”
丁师傅望向自己画的扇面,看着其中的两位玉人,颇有感触地捻须点头:“我这辈子,于画人物方面,恐怕只有这两个作品,堪称得意了。”
“两个作品?除了这个扇面,还有什么?”鲲吾来了好奇心,凑上去对那画师询问。
那画师意境酣畅地挥发了画工,形成得意之作后,显然心情极好。他取出一枚黄金钥匙,走回桌案后,矮身打开个玛瑙丝抽屉,小心翼翼地捧出个精美的紫檀匣子。
一行人连同两只蝴蝶,都好奇地跟上,看着丁师傅轻手轻脚掀开盖子,露出里三层外三层的锦缎。显然里面珍藏之物,对他极为重要。
“究竟是个什么?”商红羽性急地说话,有些毛躁:“这就像包粽子一样的藏着,如果是好画儿,不该拿出来让众人赏玩吗?”
“不是我不愿,而是不敢。”丁师傅神秘地笑了笑,从锦缎里碰出个羊脂玉瓶,一看就是良材美质,价格不菲。那玉瓶在现身的一霎那,就发出温润的宝光,溢满整个房间,令人们眼前一亮。
在稍稍适应了流光溢彩后,大家这才看清,羊脂玉瓶上绘着一位翩翩起舞的丽人。但见她翦水秋瞳,青丝飞扬,虽在轻盈起舞,但举手投足的风范,雅致高远绝不似寻常舞姬。
她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盈盈姿态,固然令人惊艳。但此画上的另外一个重点,则更令人瞩目。
鲲吾走上前去,挑剔地凝视玉瓶,指向美人腰间与广袖飞舞处,出声道:“这画儿美是美,但为何画中人身上,如笼着层薄雾轻烟一般,让人看不大清楚?”
“客人们有所不知,我画的乃是……”丁师傅顿了一顿,恭恭敬敬朝东方临空抱拳,作揖行礼:“不知你们可否听闻过,绿筱媚青涟,娇荷浮琬琰。”
“这个瓶子上的美人,原来是绿姬夙筱。”听到丁师傅所言,云雁挥动翅膀对修罗王悄悄道:“我久仰她的美名,也曾有缘相见。”
她感慨:“可惜那人就如画中描绘一样,总像笼着轻烟薄纱,看不大清楚真容。”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幻羽·比美
“久闻开阳绿姬的身子不大好。”修罗王回答:“或许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怪病,纵然她是这个大陆上最出色的医师,也难以自医吧。”
“原来是一种疾病吗?”云雁叹道:“不过这样倒显得很别致,有种朦胧神秘之感,倒更增添了她的韵味。”
两只蝴蝶正窃窃私语,身前的凛紫却突然出声。但见他走到玉瓶侧,附身欣赏片刻,微笑道:“原来画上美人是绿姬夙筱。”
“哦……”商红羽立刻恍然大悟,指着丁师傅:“你偷画自己国的持剑,所以才不敢把瓶子拿到众人面前,只能私自藏匿。”
“那是某一年的花朝节,我当时还是个少年,仗着学艺有成,自傲又冲动。”丁师傅捻须笑道:“在曲睿王城的佾舞祭上,看见了绿姬的绝世风姿,激动之下便绘了这个玉瓶。”
鲲吾对商红羽道:“可是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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