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料到……天璇持剑居然诞生了,而且还能达到御神一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此地。即使在论剑山上的传闻里,持剑也是平日身份神秘的存在。但现今所有即位的持剑,大家都是清楚的,因为会有禹山祭典,诏告天下。
可以御神,却又从未听闻过的紫姬……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何以突然在这里出现,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罗谷南刚动了几下脑子,便觉血气在神魂里四溢冲撞,破损的剑府处传来强烈的剧痛。
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叹息。却不愿在如此令人敬重的存在前,失去礼数不管紫姬是什么来头,但她手中的天璇凛紫星君,却是货真价实的!
天璇星君……
罗谷南凝视云雁掌心里,那把华丽至极,锋锐威严的大剑,心底涌上难言的情绪这位就是北斗女修们梦境中的人物。在自己还是个有懵懂心思的初学者时,也曾遥遥见过他一面。
那时候,在如浪潮般的人群里,凝视那个谪仙般的背影,自己也曾心如擂鼓,甚至幻想了很长一段时间。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天璇星府开启时,脱颖而出,入主紫姬之位伴在他的身旁。
只是,传闻天璇星君一直没有立持剑的意图,这萌芽的憧憬便随时间黯淡下来。罗谷南轻笑:曾几何时,天璇星君曾是自己努力修行,为之拼搏的目标。但心底却深深清楚,此人永远会像天上星辰一般,难以接近自己的世界。
想不到,在要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刻,他居然突然出现在面前,离得极近极近,终于圆满了少年时的幻梦。
只是……她驱使疲惫的神魂,探视自己碎裂的五脏六腑:幻梦始终是幻梦,做梦的时间并不会太长。罗谷南深深叹息,这一刻,她似乎丧失了所有动力。同伴们的惨死画面,一幕幕回荡在脑中,哀伤伴随着绝望,使她不再去做其他念想。
战过,全身心尽力过,然后身陨。
和从前千千万万的剑修前辈们一样,没有遗憾,虽然不会有人为自己唱一首诀别战歌。
“罗谷南!”带着点惶恐的女声,像头顶遥远的云雾,飘渺地回荡在耳侧。是谁在呼唤自己,为何她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熟悉……
罗谷南的生命之火在渐渐熄灭,面对苍隐的袭击时,她还尚能拼尽全力出剑。可一旦没有魔在侧,远离了战场,那被激荡起来的怒火执念,也烟消云散。
剑府毁了,身体碎了,心痛完了,她现在只想沉睡。
“罗谷南,是谁把你们害成了这样!”云雁目前何其敏锐,早已牢牢捕捉到,此女在抛离生机。现在能将她从绝望中唤醒就好,如果她的精神力能坚持下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云雁一遍又一遍在她耳侧疾呼,这女修尽管肌肉已开始僵硬,但依然维持着杵剑跪地的姿势,可见毅力耐性绝佳。她急急在储物戒指里,寻觅可以救援的物品。可惜平日因有阿水他们在身侧,云雁对这些急救之物的收集,向来不够重视。
掏了半天,只摸出些法修养气之物,还有包扎伤口的普通绷带。云雁管不了那么多,一面用伤药绷带对罗谷南包扎,一面调动地境,将念力试探着驱近她经脉。
虽然念力无法左右人类的神魂,可是在高阶情况下,却有重塑肌体改变对方肉身的功能。比如凛紫以前就给自己劈过灵根,现在御神状态下,不知能不能死马当活马医。
念力只汹涌喷发了半秒,就被凛紫牢牢压下,再也无法接近罗谷南。
云雁狠瞪了一下他,忍耐住没有出声计较。两人因韦今驰大吵一架后,就处于冷战状态,再无交流。这把剑虽然一直默默任凭自己在折腾,却始终保留着极大的自主性。
比如现在,他又开始顽固不妥协了。
但这事也不能怪凛紫,自己想用念力触及别人神魂经脉,原本就是试探之举。也许在他看来,此招是自己目前无法掌控的,所以采取了拒不合作。
一人一剑正暗暗别扭,罗谷南却发出了微弱的回应:“紫姬,请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问天台已被魔族围得水泄不通,目前无人能接近太阳灵脉。”
“就在半个时辰前,五老院已发出弃坛谕令。”
罗谷南断断续续地低声微语,像一道霹雳炸在云雁头顶。
她禁不住扶住女修的胳膊,扬声惊呼:“什么?!”
961。第961章 弃坛(下)
云雁御神后,浑身天璇剑气激荡,对魔族而言是极为恐怖的威胁。但对于人修,只要她不刻意释放杀意,便无半点损伤。但她心绪激荡下,忘了现在自己力道有多大。就算轻轻扶住罗谷南,也震得那女修原本破损不堪的肉身,发出骨骼撞击的动响。
察觉到自己给这濒死之人雪上加霜,云雁忙不迭地松开她,心中乱成一团:五老院居然下令弃坛!难道他们不知道太阴已经开启了吗?不对……这群家伙向来行事拖拖拉拉走程序。或许在引凰苑被久攻不下后,他们就开始打这个主意。
现在均天四象阵反噬的七日之限,已所剩不多。天相院被魔族拼尽全力的包围下,比天府院的状况还糟。五老院终于放弃了问道坛,带着各院弟子撤离避难……可是那些陷在魔阵中的人,又怎么办呢?
云雁脑中迅速浮现出徐泽龙等人的身影,她盯着北斗执法队尸身上的剑伤,心中愈发焦急,出声疾呼:“罗谷南,你不能死!告诉我是谁伤了你们!你现在驱动神魂脱离肉身……”
她手忙脚乱摸出个养魂石,对女剑修道:“我随身携带的伤药不够,可为防万一,还留有这样的东西。”
“不。”罗谷南埋头艰难说话,维持杵剑在地的姿势,满头青丝披覆在肩头,几乎触地:“紫姬……我被魔族刑魄长老伤过,又被镜中水月的禁术波及,已污染了神魂……”
她要像蒲芝那样,因为不肯堕天,宁可放弃残魂!
云雁紧紧攥住养魂石,难以发出任何字句。却见罗谷南对自己扬起脸来,露出敬慕微笑:“多谢紫姬好意……可惜我运气不好,偏偏遭遇了摄魂能力高强的魔道……”
“转世后我依然要修剑。”那女子笑得更灿烂,带出隐隐豪气:“紫姬,临别之际我想……请教您一事。”
面对如此坚强决绝之人,云雁怎能忍心拒绝,便脱口而出:“你问,我知无不言。”
“虽然失礼……”罗谷南的眼睛,开始因脱力难以睁开,疲惫道:“但……紫姬持剑,您……为何识得我?”
云雁尽量轻柔地靠近她,在她耳侧悄悄道:“因为你也认识我,我是云雁。”
“你!……你!”罗谷南的眼睛猛地睁大,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激烈高呼:“云雁?是你!”
笼罩在辉煌紫光中的那透明女子身影,附身额首,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我并没有杀葛新,也没有害过婉婉。”
“是……是吗?”罗谷南大笑起来,情绪极为复杂:“想不到……真想不到!”
接着她突然挣扎着前行半步,几乎探入了紫焰当中,脸庞被映照得如镜如月,看不清五官。云雁更加俯低身子伸展双臂,想要扶起那人令她平静,不完全脱力。
却见罗谷南努力摇头,躲避自己的搀扶,急急开口:“云雁……紫姬……你听我说……这事十分怪异,十分重要……你要小心……小心害我们的那个人!”
“谁?”念及剑修们尸首上荡漾金系剑气的伤痕,脑子里闪现徐泽龙高挑的身形,云雁的嗓子都快跳出了喉咙:“不可能是他!”
“就是他。”罗谷南微微启唇,身躯逐渐僵硬冰冷。她从牙缝里挤出那人的名字:“是何师兄……他……他叛离了神州,叛离了北斗!”
不是徐泽龙。
云雁的心刚刚落地,却立刻高高跳跃起来:什么!是何图?
怎么可能!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此人光明磊落,重情重义,云雁早已把他当作值得信任的朋友。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真如梅成功当初的信口之言:虽然长得像徐泽龙,性子也像徐泽龙,他却不是一个好人?
暗藏在大家身侧,何图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心机叵测?云雁的冷汗直直滴落:可是那人,却一路装得如阳光般豪气爽朗。如果真是他害了北斗执法队,那这家伙太可怕了!
可是……罗谷南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谎,她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云雁注视着那位坚强的女修,已渐渐没了呼吸,眼眶微红。虽然与她交情不深,甚至还因为葛新的误会,颇有些不对盘。但这是一位让人敬重的剑修,像所有在此战中,献出生命的修士一样。
“我有辞乡剑,玉峰堪截云。浩然走马客,意气自生春。”云雁回忆着当初,这些剑修们祭奠灵虚的动作,做出剑舞,在罗谷南身侧轻轻歌唱《辞乡》。
随着她的歌声放出,黯淡天幕之下,传来罗谷南弥留残魂的幽幽回应,溢出笑意:“紫姬,多谢。”
身旁不远的含笑梅丛,被暴雨洗刷,在狂风中发出呜咽之声。云雁环顾剑修们零落的遗体,抿唇踏步朝前,朝问天台走去。她的歌声在雨声中荡出洪亮悠扬的节拍,泛起浓重的哀伤,逐渐隐没。
“朝嫌剑花净,暮嫌剑光冷。能持剑向人,不解持照身……”
没人注意到,含笑梅丛此刻发出簌簌颤抖,一只无力的手臂撑起枝绿蔓,将它紧握。灌丛尖刺将那只手深深刺中,可它的主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任凭血丝汩汩留下,混在雨水之中。
……
……
昔日宽阔的天相问天台,此刻显得很狭窄。因为无论在它的地板上,还是围栏台阶上,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甚至在离它十米开外的地面空中,都遍布黑压压的魔群。
云雁已用御神以后,能观测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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