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就大大不妙!
睁开眼睛,回返浮世的一瞬,脖子间与脑门、胳膊肘上,便传来阵阵刺痛。这种刺痛似曾相识,正是以前在仙迹崖上,暮沉风为自己疗伤时,下手大扎银针的感觉。
好嘛!那家伙又开始折腾了!
云雁有些憋闷,一骨碌从仰面躺倒状态翻起,却牵动更大的痛楚。低头一看,腿上胸前腰间……尽数扎着银针,现在的模样,一定活像个刺猬!
这些银针所在的穴位倒很准,但所使的手法生涩,连累出不少皮肉之苦。她现在全身血痕斑斑,像被蚂蚁群啃了一通那样惨。气急败坏之下,她怒吼了出来:“好疼!究竟是哪个庸医所为!”
现在自己是暮沉风的老师,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斥责他是庸医了。
这时所在竹屋的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泽龙与两个小厮,连同枢夜一起急急奔了进来。他们有的手持蒲扇,有的手托杯盏,全身散发着灵植香味,看来先前正在熬药。
“先生,你……醒了?”枢夜抢先一步上前,挽起床前罩幔,递过来一个青瓷杯,妙目不眨打量云雁:“先喝碗药。”
云雁没好气地推开他:“我不需要喝药,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醒了?”枢夜愣了一愣,再次启唇问出同样的话。
云雁对他使了个眼色:“真醒了,现在是我。”
“为何?”枢夜皱眉:“你不过只睡去一天。”
“也许正是这些针搞的。”云雁指着自己的刺猬身体:“因为我原本是装病,这个肉身很健康。被这些针一扎后,反而不健康了,甚至影响到了识界中。”
枢夜大惊,手中瓷杯一抖:“竟会这样!”
“从今以后,要慎之又慎。”云雁小声道:“我们的附身如果出了岔子,附带的伤害会直接影响神魂。怪不得以前邱炯炯说过,他在几个高阶浮世里历练,还掉了修为……”
枢夜紧抿住唇,脸色转为发白,对她重重点头。
徐泽龙附身的小丫鬟,却嘻嘻发笑,走上前来推了他一把:“枢夜姐姐,瞧你紧张成这样。初晴小姐不是说,云先生并无大碍。或许只是因奔波导致了邪气上行,阻碍了心脉……”
“或许?初晴小姐?”云雁顶着满身的针,巍颠颠下床穿鞋,有些郁闷:“她是谁,是医官吗?”
“不是。”茗烟摇头插话:“但初晴小姐的祖母倒是位医官,据说医术还不错……”
云雁穿鞋的手抖了抖,因为身上银针又刺到了痛处。
她不太了解凡人的医道,不敢私自从要穴里拔针。因为这具身体的忍耐力,与自己的相差甚远,万一搞出个大血崩之类,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依照这位初晴小姐,不大肯定的诊断之言,云雁产生了些恐惧。病人最怕什么?最怕庸医!你不大懂医术,不出手救治的话,或许病人还能撑着。毕竟人类的个头算中型生物,抵抗力不是纸糊的。
但你不大懂医术,却偏要出手救人……这就很危险了,堪比大杀器。被庸医折腾过的人,有时候即使再遇见良医,也无回天之力。
现在她把怪叔叔的安全看得极重要,禁不住对几人道:“初晴小姐的祖母何在?是否在附近……我……我要让她再瞅瞅,或许可以抢救一下。”
“初晴小姐的祖母,的确就在附近。”泽龙叹息一声,扶着云雁的胳膊跨出门来,指向竹屋对面的小丘树林:“她去世已多年,在那里埋着呢。”
“哎……可怜初晴小姐,出生不久,父母便因闹瘟疫去世。”引泉摇着头跟了过来,不无感概:“她祖母赶到时,只能救下襁褓里的婴儿。又因种种原因,带着她来这初晴湖中隐居,过了九年后,祖母也因一场意外离世了。”
云雁眺望湖心岛的氤氲轻雾,有些惊异:“小小的九岁女孩,就在这人迹罕至的孤岛上,独自生存吗?”
“小姐聪慧,祖母又教过她识字,并留下了一屋子的典籍。”泽龙接话道:“所以她白天种植蔬果,打渔网,夜间读书学医,日子就这么过来了,长到了十五岁。”
厉害了我的姐,这是荒岛求生啊。
云雁暗自叹服,这位初晴小姐虽然医术可能不佳,但性子坚韧,动手能力甚强。居然在这样的孤岛上,孤独地长大,还无病无灾,勤劳上进。
泽龙也发出叹服:“这位初晴小姐,当真不同凡响,与咱们在王城里所见的那些贵女娇花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指着自己:“就算如我这般自幼吃苦耐劳,也无法想象她过的日子,反正我做不到。”
云雁好奇心大起,突然很想见见这位凡人女孩,便打起精神道:“初晴小姐呢?听闻如此佳人,在下想结识一番。”
两位小厮听她这话,面面相觑。茗烟低下头,踢了个石子:“初晴虽然经历非凡,佳人倒算不上……”
引泉急忙踢了一脚他:“无论长相如何,王爷喜欢的,那一定就是佳人,你少嚼舌根。”
呃?
云雁已听出了他俩人话中含义,讶然道:“莫非……莫非王爷他……”
“方才泽龙也说了,那女孩与王城里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完全不同,所以王爷一副很稀罕的样子。”茗烟有些郁闷道:“只是引咱们逃婚的那个开阳三公主,据说长得倾城倾国,容色惊为天人。”
“可是王爷却放着仙女不要,喜欢上了个普普通通的。”他朝水里再踢了个石子:“别的不说,那太子妃与幽王妃都是美人,咱们的宁王妃,可千万别比不上她们。否则王爷定会被那帮家伙,终日嘲笑。”
第1275章 幻风·守望
这时湖岸处传来一阵交谈与笑声,使茗烟噤声下来,不再说话。那笑声是一男一女发出,男的正是暮沉风。在这四面烟波浩瀚的湖心,他们的交流,显得恬淡又快乐,如高空流云。
让人听到以后,心情也随着那笑声振奋起来。
徐泽龙附身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对有些发怔的茗烟道:“咱们多久没有见到王爷如此快乐了?既然初晴小姐与他投契,咱们也该高兴才是。宁王妃什么的,还有别人怎么看,这些事以后再想吧。”
茗烟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一颗心也系在王爷身上,见他钟情了别人,你当真好受?”
那小丫鬟闻言一惊,脸色转为绯红,对茗烟瞪了一眼,跺脚急急跑走。大概因心思被揭破,跑走的时候,连架与鱼篓都被他撞翻,茶叶药材与鱼虾干噗噗落下,撒了满地。
见此混乱情形,云雁对身边一起看戏的枢夜小声笑道:“想不到徐泽龙附身的这个小丫头,脾性和他一样宽厚。就算喜欢暮沉风,也以心上人的快乐优先,却将自己的感情压抑下来。”
枢夜也回了一笑:“不知他觉醒之后,会是怎样一种窘迫法。”
云雁嘿嘿直笑,正要继续八卦,却听到暮沉风惊讶地呼唤传来:“那位是云先生?怎么下地来了!他身上还扎着针呢!”
“眼下万万不能让他走动。”一甜美的女子声也急急传来:“否则银针牵扯到皮肉经脉,怕是要出变故。”
两人一边惊呼,一边朝这边奔跑过来。直到冲破了氤氲水雾,云雁才看清那名叫初晴的女孩。但见她明眸清澈,五官小巧,体态轻盈。大概因常年在孤岛上劳作,日晒雨淋加营养不良,肤色有些微黄,头发也显得较为干枯。
果然如茗烟所说,长相较为平凡。不用说美人如云的修仙界,就算在凡间佳丽里,她也显得泯然于众。但云雁看人一向看心性,红颜枯骨,美人迟暮,在修仙途中她不知见了多少。
就算是有着天仙下凡的皮囊,话不投机也半句多。
薛忆先、桐之上等人,长相虽然美,到最后还不是被自己一剑穿心,下手毫不留情。相反这个初晴,虽然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孩,那番小萝莉荒岛求生的经历,却令她心生好感。
见初晴流露的关切毫不作伪,带着医者特有的细致温柔,云雁更觉舒心尽管这身上的扎针技术,实在不敢恭维。
她当即上前一步,对那女孩合手作揖:“这位想必便是初晴小姐,在下顽疾劳你费心,实在感激备至。”
这个动作虽然不大,但牵扯到身上银针,痛入肌肤令她额头一抽。暮沉风已跳了过来,伸手扶住云雁,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可是被针扎得疼?”
当着初晴的面,云雁自然要强行敷衍,当即摇头:“无妨。”
“因男女有别,这些针是初晴指导,我帮先生扎的。”暮沉风的脸有些发红:“我是第一次用银针,所以手法拙劣,令先生受苦了。”
“原来又是你!”云雁听到此话,已气得吹胡子瞪眼。阴错阳差之间,自己竟成了暮沉风医术修习的第一个实验品。回忆着在仙迹崖上的那些折磨,她再也无法忍耐,抬手便噼里啪啦捶上他的脑袋。
尊师重道的暮沉风自然不敢反抗,杵在那里受了下来,愁眉苦脸问:“先生何以说个又字?我当真是第一次用医道……”
“医官用针前,不是要在经脉人偶上练习数年吗?”云雁咬牙切齿继续揍他:“但你却如此胆大妄为,以后必是庸医!”
这时初晴也不好意思地开口:“云先生所言不错,祖母也是这般教我的。我已对着经脉人偶练习了五年,却不想在真人身上运用时,还是出了岔子。”
她一边说话,一边拔足朝竹屋里奔去:“不行不行!我要再看看书,对着人偶复查一遍,寻出结症所在!”
“我也与你同去读书。”暮沉风见她走开,立刻“啪嗒”一声丢掉云雁,急吼吼跟着那女孩而去,宛如牛皮糖一般贴着。
他们两个这样子,倒像地球上的一对医学院情侣,不仅相知恩爱,也上进心十足……云雁的一肚子火瞬间消逝,目送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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