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僧身形瘦小,整个人就象干涩的干尸,仿佛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就连他那两块眼皮,也是无力地垂了下来,再张不开似的。
这老僧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刘二,带着复杂之色,轻叹一声,右手乍然抬起,在刘二的身上连拍数下,随后喂下一枚血色丹药,这才收手站于一边。
十几息后,刘二的状况好转,但后背依然惨不忍睹,面孔也已扭曲,异秉的双眼闪烁红芒,再无法恢复到原本状态,更别提,再伪装成尹幽湄的样子。只怕尹幽湄的目的,正是如此。
“谢大相师出手相救。”刘二起身,面色阴郁,朝老僧深深拜谢道。
“拜见大相师。”冷残阳等人急步走来,恭敬作揖道。
“嗯……”大相师摆了摆手,缓缓地抬头,深深地望向尹幽湄跳海的方向,小眼精芒一闪间,刹那转身,扫视众人,眼中露出浓烈的杀意。
在他那浓烈到极致的杀气中,众人垂首低头,心中乱跳,感觉喘不过来气儿,特别是玄教那些临时倒戈的教众,就更是面如土色。
沉默许久,大相师才收回目光,仿佛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阴测测地命令道:“全岛警戒,搜查凌欢与尹幽湄,在这四面环海的孤岛上,他们逃不走,肯定还在岛中。”
“是大相师。”众人躬身站定,恭敬应道。
崔老怪望着大相师,喃喃一声长叹,一面向崔氏三姐弟递了个眼色,一面遥遥地朝大相师抱了抱拳,默然转身,大步走进大殿。
大相师皱了皱眉,缓缓转身,双眼渐渐现出冷意,却没走进大殿。而是在迈步间,竟飘向凌欢他们坠崖的地方,冷冷搜寻一番,冷哼一声,再次转身下山而去。
“鸣钟示警,全岛搜查凌欢与尹幽湄,船厂加强戒备,防止凌欢他们夺船逃走。”刘二等大相师走后,冷冷地搜了一眼众人,森然命令道。
众人应了一声,轰然散去。他们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等到凌欢授首之时,就是大相师的算账之日。
很快,圣岛上,便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钟声,三长三短,预示着岛内最高预警,有外敌入侵。
冷残阳等尹长老也走了之后,摇了摇手中的玉骨纸扇,面色复杂地沉默片刻,便咬了咬牙,朝一个极为荒凉的深山走去。
万物静寂,空气湿冷,这是一个距离海面很近的,黑漆漆的狭窄甬道,海风烈烈,尹幽湄拎着凌欢疾行,默默无言。
凌欢的衣衫单薄,破损不堪,在阴森的洞穴中行的久了,冻得起了鸡皮疙瘩,这令他心中咯噔一下。要知以他此时的修为,在酷热的海岛上,竟会感到阴冷,简直是太诡异了。
他偷看尹幽湄,却无法一窥全貌,不禁陪着小心道:“湄儿,你咋一声不吭,就带我跳海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人向来贞烈,不是随便的人,私奔也不行。”
尹幽湄眉眼深沉,语气冷漠,不答反问地冷声道:“告诉我,刘二带你跳崖,那崖下是否有秘境所在,我师傅她老人家是不是就在那里,是否还健在?”
凌欢从她冷漠的语气中,听到一丝紧张,于是,嘴角微微翘起,砸了砸嘴,长叹一声道:“不错,那崖下确有秘境。不过,那秘境只有古玉印章才能开启,这印章已被刘二损坏……”
尹幽湄冷冷一笑,打断凌欢的话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到岛上的吗?”
你什么时候到岛上,我咋知道,老子又不是你贴身的罩罩。凌欢嘿嘿一笑,忐忑地问道:“莫非,你是在我wc时,就已来了?”
大布柳舍,那是什么地方?尹幽湄沉默片刻,涩声道:“从你出现在造船厂时,我便已到来。实话告诉我,我师傅是不是已不在了,是谁杀的。”
这石洞也不知是怎么形成,又存在多少年的时光,幽长曲折,岩壁湿滑阴森,越往里走,便越是森寒。凌欢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禁挣扎着怒道:
“老子在前面与尹长老他们拼命,你却躲在一边偷看笑话。你师傅死活关我啥事,快放我下来,老子自己走回去。”
尹幽湄脚不沾地,继续疾驰,却是幽幽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洞穴,又通向哪里。若没我带着你,一会儿大海涨潮,淹没这里,你必死无疑。最好乖乖合作,唯有我能救你。”
凌欢冷笑一声,讥诮道:“海潮分为早晚两次,今日早潮已成过去,晚潮要在亥时才能到来。此时是午时,距离亥时,至少尚有数个时辰,我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
“再说,即使时间不够,我也有办法离开。这个洞穴应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地势低洼,阴涩寒冷,另一部分则渐走渐高,气温温和,我只要往暖和处走,自然无碍,何须别人来救。”
尹幽湄脚步一顿,一双妙目霎时瞪得溜圆,看向凌欢,甚为震惊,却故意继续疾驰,淡然反问道:“你凭什么说,下一个海潮,会在亥时来到,又凭什么说,这洞穴有冷暖之分?”
凭什么,凭老子是文化人。凌欢冷冷一笑,傲然地道:“这又有何难,外面炎热,这里却阴寒,证明这里有上下岔道之分。因为湿冷的空气比重大,沉入下面,而暖气流较轻,会向上升,这就是造成这里湿冷的原因。
“至于说海潮的时间,今日是12日,12乘以0。8,结果是9。6,按照我的说法,就是9。36分,也就是亥时,早潮都是这个时间,只不过早潮是巳时罢了。”
嘿嘿,这个36分,她不知能否搞懂,那是60分钟乘以尾数0。6得来,她该不会当我是神棍吧。凌欢暗自窃笑。
尹幽湄确实将凌欢当成了神棍,虽然她听不懂具体意思,但凌欢将涨潮的时间,与洞内的状况,都说的一点不差,顿时内心产生一丝异样,很是高深莫测。
接下来,二人都不说话了,气氛立即陷入冰点,尴尬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直到他们又重新看到光亮时,尹幽湄这才有些忧伤,而又淡淡地道:“从我记事时,便没有父母,只有师傅像母亲一样照顾我,对我来说,师傅是唯一亲人,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凌欢微微一叹,神色凝重地道:“你师傅确被刘二他们囚禁在秘境,也是我亲手将她安葬,可我也不知道,你师傅究竟死了没有,或许她还活着吧。”
尹幽湄闻言,身子急颤,却不再言语,而是继续疾驰。行了约莫数百米后,眼前一亮,便听到了潮汐的声音,风更大,空气也燥热起来,竟是出了洞口。
在洞口外,尹幽湄脚步一顿,将凌欢往地上重重一扔,嗖地拔出软剑,眉眼冷冽,剑指凌欢,恨恨地道:“我师傅武功盖世,那刘二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杀了她?
“说,是不是你,为了得到我师傅的宝物,用诡计骗了我师傅,然后杀人灭口了。”
我湿,这女人果然是妖女,简直不可理喻,刘二都杀不死你师傅,老子就有能力杀了她。凌欢汗毛孔倒竖,他明白,在丧失理智的尹幽湄面前,唯有拼死逃走一途。(未完待续。)
第118章:心魇乱舞
凌欢被摔得生疼,缓缓站起,偷偷地四处打量,准备伺机逃走。
他们所在的地方,已在一处岩台边沿,岩台之下,便是连接海面的隐蔽谷中水道。此时在靠岸的水面上,泊着一艘孤零零的木船,正随风轻轻摇摆。
莫非这艘船,就是尹幽湄渡海而来的交通工具,可惜小了些。凌欢悄悄地向后挪去,四周岩壁险峻,灌木密布,唯一能迅速脱离尹幽湄掌控的地方,只有水下。
“你以为,能逃过我的追魂夺命魂力么?”尹幽湄冷哼一声,长剑一晃,一道可怕的剑波****而出,“咔吧”一声,一棵碗口大树从中折断,树冠轰然倒地。
湿啊,老子好坏也是安葬尹教主的恩人,怎么像仇人一般对待。凌欢心中无力感油然而生,却是冷笑一声,讥诮道:“被大相师伤着内腑,却在我的头上逞能,湄儿,你也就是这点本事了。”
他怎么看出我受了内伤。尹幽湄提着寒光闪闪的软剑,走到凌欢的近前,将剑尖抵住他的胸膛,冷冷地道:“我受伤又如何,杀你易如反掌,你若老实交代,说不定我会给你个痛快。”
她蓝眸森森,声音冰瑟,与往日魅惑众生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情况不对,以这妖女的智慧,绝不会如此肤浅,事出反常必有妖。
凌欢眼珠一转,再次四处打量,却是幽幽叹了口气,淡然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湄儿,此处青山绿水,能得你亲手相送,我此生无憾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尹幽湄心尖儿一颤,心跳却扑腾的欢快,望向凌欢的眼神有些异样,颤声道:“哪里抄来的诗句,难听死了,我是要杀你,何来相送。”
凌欢深深凝了眼尹幽湄,缓缓转身,背手远眺,惆怅一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杀了我,不是送别么。”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洒脱,却又有道不尽的苍凉。
他惊才绝艳,可性情却是放荡不羁。尹幽湄默默望着凌欢的背影,竟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
尹幽湄不动,却有人忍不住了,在山林之中,一个磁性的男音,淡然响起:“湄儿妹妹,别被这厮花言巧语迷惑了,他就是杀害尹教主的凶手。你冰清玉洁,不忍杀戮,就由我替你杀了他。”
与此同时,一个模样英俊,头戴公子巾,身着纯白长衫,手持玉骨折扇,身材高大挺拔,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缓缓地走了过来,正朝尹幽湄灿然微笑,甚是阳光。
尹幽湄见到来人,顿时蓝眸顾盼,水意汪汪地望去,巧笑倩兮道:“咦,是冷长老,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莫非你曾经来过。”
来人正是冷残阳,他疾步走来,老远便抱拳作揖,朝尹幽湄呵呵轻笑道:“湄儿妹妹,你想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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