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儿看了看子桑,又看了看媸无颜,笑道:“才几天的功夫,尸甲门就变天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在耳中时好像一根尖针刺了进来。
当日他亲自在尸甲门设伏,袭杀散仙魏无私,又亲手给尸甲门的门人下了咒,自然也是认得子桑和媸无颜的。
媸无颜冷笑道:“总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天生反骨,背主忘恩,全不知忠义二字”,
子桑笑道:“什么天生反骨,背主忘恩?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凡上位者都是有能者居之,我们赶尸人一向是强者为尊,岂能容人尸位素餐?”,
“再者说,现在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都是为血煞前辈做事,要说主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主人,难道你竟想越俎代庖,取血煞前辈而代之吗?”,
这一番话指东打西,不仅把自己的过错说的大义凛然,还倒打一耙,把媸无颜推到了血煞儿的对立面。
不出所料,血煞儿嘿然冷笑一声,嗜杀的三角眼目光移到了媸无颜身上。
他身材矮小,脸部浑圆,皮肤保养的极好,看起来还像是个孩子,但身上的煞气却是极重,无论谁被他这双三角眼盯着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媸无颜却嗤笑道:“说的不错,赶尸人一向是强者为尊,成王败寇,但却不是没上没下,不知伦理纲常,不知忠义廉耻的无耻之辈,我来只是想告诉血煞前辈一声,这个人昨日能在背后偷袭他的结发妻子来这里投诚,他日就能偷袭血煞前辈,向别人摇尾乞怜”,
她的反击言简意赅,却直入人心,比子桑的话更锐利十倍。
他的脸色也终于变了,凝眉道:“媸无颜,你如此挑拨我与血煞前辈是意欲何为?”,
“呵,挑拨?你不过是血煞前辈的一条狗,配得上‘挑拨’二字吗?”,
“你。。。。。。”,
“够了”,
血煞儿嗜杀的三角眼冷冷地剐了子桑一眼,他额头上顿时流出冷汗来。
“你们尸甲门的事,日后你们自己解决,今天是给许历前辈送礼,谁敢在这个时候胡作非为打我的脸,我就拧下他的头来,记住了?”,
“是”,
子桑低眉顺眼地答应一声。
血煞儿又背着手悠悠地转向手持风水罗盘的青年,道:“你是什么人?”,
他早已注意到了这个人,他带来的那只赤红色尸将看起来比别人的都强,石文的尸将和这只一比也差了好几截。
而且,这个青年是唯一一个没有向他见礼的人,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时一派悠然自得,似乎在场的这许多人全没有一个被他放在眼里,包括自己。
血煞儿向来厌恶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青年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看出他的反感,笑道:“柳河阴地,吴圭”,
陆鸿斗笠下的眼睛微微上抬,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人做事果然可靠的很。
血煞儿冷笑着,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似是想要找借口发作,但终是忍了下来,又扫了众人一眼,一拂袖转身走到石窟门前,高声道:“大师兄,许历前辈,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的人都到齐了,开门吧”,
话音落,过了片刻,轰隆隆的声音便即传来,那一丈多高的大石门被一股巨力向上吊起,尘土扬起,一股森森鬼气也扑面而来,如跗骨之蛆一般游移于诸人身外。
嗅到这股气息,一众尸将忽然发出低吼之声,变得躁动不安,纵然是摄魂铃和收魂幡在手也觉得有些难以控制。
这些赶尸人都是常年与僵尸打交道,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炼制的尸有失控的迹象,一时之间俱都感到不安。
早便听说,尸魔许历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对尸体的控制,他不仅能操控自己所炼制的尸,别人的尸也会为他所用。
血煞儿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心思,向后略一抬手便迈步而入。
第六百三十章子桑
两具白骨伏地,一左一右跪立在两边。
石窟内阳气尽去,晦暗幽深,亦无烛台油灯照明,只有几点磷火散发出些许微光,从石窟外到石窟内,只跨出了一步,却好像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两具白骨。。。。。。
陆鸿瞥了一眼跪立在两边的白骨,它们的骨骼晶莹剔透,像是白玉一般,头上披着轻纱,身着罗裙,即便是森森白骨也没有丝毫狰狞之感。
它们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地方的装饰品,一种华丽而病态的装饰品。
两具白骨后有三条通道,中间的通道极宽,极长,能容三人并肩,但这石窟的主人显然是觉得这通道有点过宽了,所以这通道的两边各有一排身披甲胄的白骨。
与门口那两具娇小的装饰品不同,这通道内的白骨每一具都高约半丈,骨体粗壮,双目中闪烁着幽暗的磷火,一眼看去好像是从地狱里来的阴兵。
几面石壁偶有灰色气息流转而过,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牢固之感;陆鸿知道这石窟定是已设了禁制,无论是从外还是从内都很难稍有毁伤,而进了这石窟后再想要出去也决然非是易事。
“听说这里本是骨魔白晶晶的地盘,白骨山这个名字也正是由此而来”,
媸无颜忽然道。
骨魔白晶晶,白骨夫人?
陆鸿心中忽然一动。
血煞儿偏头看了她一眼,道:“媸无颜,你认为世上真的有白骨夫人吗?”,
媸无颜道:“神话中的人物虚无缥缈,但却绝不是空穴来风,我已找到花果山水帘洞,盘丝洞还有白骨山,传说中的大雷音寺也有诸多记载,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人,那些事,但我相信他们的确是真实存在过”,
“我也确信这个地方便是昔年白骨夫人的盘踞之地,白骨山,我已遍览四部洲洲志和本地郡志县志,世上绝没有第二座白骨山”,
他这么一说其余赶尸人亦都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到这个地方就是昔年白骨夫人所盘踞之地,更没有考证过那些早已口耳相传,为人们所熟知的神话传说究竟是是真是假。
“你知道的倒真是不少”,血煞儿讽刺地看着子桑道:“小子,你当真是有眼无珠,既然处心积虑想要身具高位,就该知道用人之道,你的妻子本该是最信任你的人,她的智慧也足以让你做出一番大事来,你却偷袭她,与她反目成仇,真是可悲,可悲啊”,
子桑道:“前辈对晚辈真是误会不小”,
“哦~”,
“我与媸无颜结发十数载,她的能耐我岂会不知?但我最讨厌的恰恰是她因为太聪明而盛气凌人的样子,她那副模样和当年的媸无极一模一样”,
媸无颜心中蓦然一痛,好像被马蜂蛰了一下。
“当年我满腔热血拜入尸甲门,对媸家忠心耿耿,但媸无极却只把我当做棋子,只要他高兴就可以让我对夏迎春卑躬屈膝,可以逼我娶她的女儿,我若想活就不能不屈从他,所幸,那时的媸无颜虽然相貌丑陋,但却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所以我对她也算不错,但她。。。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像媸无极了呢?”,
他转过头看向媸无颜,目光平和而冷漠。
媸无颜手指不禁一颤,一刹那间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当年这个小师弟的确对她很好,陪她玩耍,陪她读书,陪她去尸甲门后山上采蘑菇,采野花。
在她的记忆中能陪着她带给她一点笑颜的也只有这个小师弟,他们之间的确曾经恩爱过,那时的他甘心过安稳平和的日子。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变化的呢?
她忽然想起,是在尸甲门中兴之后,媸无极又变得得意忘形之后的一个晚上,她看着在灯下读书的丈夫,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曾经,她喜欢他的温柔,但现在,她却讨厌他的安于现状,厌恶他的无能。
或许,在女子的潜意识里,总是要她们的丈夫能为她们遮风挡雨的。
忽然想起她打翻油灯,灯油烫伤他的手时他那诧异,无辜又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愈发疼痛。
在那之后她便时常对他恶语相向,他从起初的忍受,到后来的难以忍受,再到最后的只能忍受,像是经过了一场轮回,但他的心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而自己的无理取闹则将他最后的安定也摔得粉碎。
其后媸无极渐渐不再管理尸甲门门内事务,一切事务都由她一个人打理,她的压力与日俱增,对子桑的态度也越发恶劣,如此往复,终至不可挽回,直到两人被一起镇压在镇尸碑下,三十年后,她将这三十年里积累的怨气又一次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陆鸿忽然想起,那天,在山洞中言语略显刻薄的媸无颜和一直默默忍受,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偷袭的子桑,他本极其轻视这个卑鄙小人,但现在却发现他也着实有许多令人同情的地方。
“我忍受的足够久了,从入尸甲门到与你成婚,前后七年,与你成婚,婚后四年,又在镇尸碑下三十年,共四十一年,人生七十古来稀,转眼间我已大半生过去了,再回首,却发现一切都是个笑话,而这一切都是你们媸家所赐,而你所带给我的风雨,甚至比媸无极更多”,
声音低沉酷冷,说到后面时已是咬着压根发出的字音。
“我可以忍一时,难道可以忍一世吗?”,
言及此时,怨恨之意已毫不掩饰,媸无颜心中蓦然一颤。
“与她背道而驰的确绝了我一条路,使我处境艰难,但我这一生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终于不用在忌惮媸无极,终于不用再看媸无颜的脸色,尸甲门也终归是为我所有,相比之下,与结发妻子反目成仇又算什么?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是一个笑话,现在再怎么差也难道会比从前更差吗?”,
“至于可悲,呵,媸无颜又何尝不是可悲之人?被媸无极炼化成尸,被镇压在镇尸碑下,又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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