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真够笨的。”余商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人家本来不确定的,现在知道了。”
而确定了余钦的身份,也就是确定了他的身份了吧?
既然全部已经被余钦这个傻小子透了个底朝天,余商并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顾十四娘,果然名不虚传。很早就听我这个弟弟夸赞,今天果然见识了。现在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宁予卿。不过,还是希望以后你能够称我为余商。”
宁予卿!果然是他!顾茗眼孔一缩,没有想到,真的是他。
她怀疑了很久很久,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就算他是皇位的最可能的继承人,也不能这样的到处乱跑的吧?
但是,现在余商的态度,却是承认了,还大方地承认,他真名叫“宁予卿”。
“余大公子,请用。”顾茗也是大方人,从来不像旁的闺阁女子那般扭扭捏捏般。见他们两个人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她也爽朗地请他们继续。
并且,她也换回了两人的化名。
“余二公子,请用。”顾茗又向余钦说道。
余钦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叫李克文……不过你以后还是叫我余钦的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顾茗抬眉瞅了一旁安坐的余商一眼,让他哭笑不得。
“你自己的名字好好的不用,非得用我的名字起化名……结果反倒害得我的身份也泄露了!”余商好气又好笑,将自己面前那一大堆的烤水果都拿到了余钦的面前,说道,“罚你全部都吃了!看你以后做事能够稳当一点不?”
余钦挠挠头,很认命地吃了起来。
顾茗又拿起一只番茄要放到火盆上面烤,却被余商制止了。
他微笑着看向顾茗,轻声问道:“有肉吧?突然想吃肉,要那种有肥有瘦的,烤出来才够好吃。”
“当然有的。”顾茗也笑了起来,高声唤丫头们。
余容院的丫头们都在院门外面等着呢,听到里面十四娘召唤,鱼贯而入。很快,又将吃的东西都布置好了。
“你调教得很好。”余商眯了眯眼,心中越发的赞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这竟然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孩,并且,还是一个并不受嫡母重视的庶女。
她懂得这么多,是跟什么人学的?还是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能够生而知之?
三人无声地给自己挑好喜欢吃的食材,烤起来。
直到都吃了个肚儿圆,丫头们都端着东西下去清理去了,余钦才懒洋洋地靠在椅子的背上,感叹地说道:“长这么大,第一次过年吃烤肉。”
刚才他吃了好多的烤肉,一个人就吃了好多盘。现在那撑得圆圆的肚子,里面一大半都是填的肉。
“人生本来就不长,更何况,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不开心的,不快乐的,并且,不能够自主选择的。那么,在还能够自己决定的时间里,为什么不让自己随意一点呢?”顾茗微笑着说道。
她不是无病呻吟,而是有感而发。上辈子那么悲惨的遭遇,让她这辈子学会了珍惜。
人生本来就如此珍贵,为什么要因为那些所谓的规矩与惯例而让自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说如果她要遵守这些无聊的东西,那么,现在她便没有办法与自己的丫头们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吃烤肉烤菜,而是要坐在文竹院里,无聊得要死地看着姚氏几人的表演,吃着那些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的年货,耗费自己珍贵的生命。
“说得好!”余商突然大声喝彩道。
余钦也是满眼的赞同,连连点头。
余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在下有个不怎么客气的要求,不知道能不能提?十四娘能不能答应?”
顾茗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都说了不客气啦!我不答应。”
余商只笑,他本来是客气地说说的,没有想到却被十四娘一口回绝了。顾家这个十四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他宁予卿又何尝是普通人?被拒绝了又怎么样,难道她不答应,他就真的不能提要求了吗?
“在下想替十四娘画一幅画,可否行个方便?”余商完全不在意才被顾茗拒绝过,继续说道。
顾茗也没有半分尴尬地说道:“不方便。”再次拒绝,而是拒绝得干净利落。
“虽然院子中还有些寒气,不过梅花开得还算不错。十四娘你坐在梅花下便好,梅花美人,正好入画……”余商自顾自地说道。
顾茗一点也不考虑他的面子,继续说道:“不可能。”
余钦已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虽然他也是不怎么接受别人拒绝的人,可是像这两个人一样,一个坚决的要做,一个坚决的拒绝……
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人觉得非常的奇怪。
“豆丁,耳尖,布置画桌。”余商兴致勃勃地说道。
两个贴身丫头便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直接进了顾茗的房间,抬了桌子就摆到了院子当中。
这下不止是余钦吃惊了,整个余容院的丫头们,个个都目瞪口呆了。
第327章 丑丫头也有春天
顾茗不同意被画,但是余商却完全当做没有听到;
同样的,余商请她坐到梅花旁边去,好让梅花也一起入画,但是顾茗自然也就当做没有听到了。
但是却完全难不到余商。他只是皱了皱眉,端详了那几株开得最好的梅花一阵,又将顾茗好好的端详了一阵,眉头顿时舒展,唰唰唰地便低头画了起来。
只是顾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余商在观察她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太长。
她自己也是常画人物画的,观察人物,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他这样,唯一只是表明,他记不住她的长相。
可是,明明自己就坐在他的跟前,这有什么记不住的?还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打量?
“有个问题可以问吗?”余商一边画着,一边问道。
“不可以。”顾茗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余商却仍然继续问道:“为什么你没有修眉毛?”这也是他很好奇的地方,他见过的那么多世家女子,大概从四五岁起,就开始学着染指甲;五六岁起,学着配衣裳;七八岁起,就开始学着涂香粉;**岁起,就开始学着描眉眼;十来岁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会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入各个场合,为自己赢得众人的目光。
而十四娘,她马上就十岁了。按道理,世家的女子,这个年纪,应该什么都会了才对。就算她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嫡母不放在心上,但是她自己也应该在意才对。
至少,那眉毛得修理过了。
他就见过不少的小小女孩,因为没有懂行的人教,自己私下里揣摩着,跟着嫡母嫡出的姐妹们偷学,将自己的一双好好的眉毛修得又细又弯,惨不忍睹。
而顾茗的眉毛,半根毛都不少,看这形状样子,倒是跟个男人差不多。原本她那个漂亮得过分的五官,配上了这么一对眉毛,反而竟然衬出了难得的英挺之气来。
虽然只是五官当中的一个最不起眼的“眉毛”,但是,余商他确实是记住了这对眉毛,他认识它。
纸下,一个女子慵懒地靠坐在一株古朴笨拙的老梅树下,衣带上的纹饰都画得清清楚楚,偏偏,脸上却只有一双英挺得好似男子的眉毛。
“世上不修眉的女子多了去了,为何要问我?”顾茗却不正面回答。
妇女为悦己者容。她没有想要取悦任何一个人的心思,又何必去冒那个拨毛的痛楚?
余商提笔,正要将脸上的五官补齐,但是才一落笔,他又愣住了。只好又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她。
但是,不管盯着她看得有多仔细,只要一低头,他就将她的脸忘得精光,除那双眉毛,他记不住她脸的任何部分。
反复了半天,这个脸突然空在那里。
“余大公子,你连我的脸都记不住,又为何非要替我画像?”顾茗站了起来,走到了余商的画边,淡淡问道。
余商沉着脸,放下画笔,不紧不慢地将画卷了起来,说道:“我这画完成了,就给你送来。”
突然间,他便有了个治自己这种怪病的好办法了,那就是“画人”!
特别是画人的脸!
他一直练一直练,就不信这个病治不好了。
“余钦,走了!”将画交给耳尖,余商叫了余钦,扬长而去。
耳尖,豆丁?顾茗深深地看着余商离去的背景,微微皱起眉头。
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在她上辈子的时候,不争不夺,甚至,民间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皇子。
到底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坐那个位置吗?
如果他真的那么无欲无求,那为什么他的兄弟们会那样对待他?他简直可以说是狼狈逃出的京城。
而李家那个少年,为了他而战死在了出北京城的大路上……
就是余钦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了余钦那样悲惨的结局时,顾茗的心情异常的沉重起来。
余钦是个很好的少年。与心思深沉的四皇子宁予卿余商不同,他是个单纯的少年。也许这也与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成长环境有关。
虽然现在看来,余钦对余商,是一种将他当成兄长那样的感情。可是,顾茗却觉得,宁予卿利用了他的这种感情。
真的很不值!
相比帮了她很多很多、对她特别真诚的余钦,她对余商的情感,自然是要淡薄得多。于是,她很明显地便偏向了余钦。
不能再让上辈子的悲剧再重演,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余钦的!
上辈子余钦的悲剧发生的时候,他们只是陌生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更没有见过他。所以,他的境遇再悲惨,与她是没有什么痛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