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实在是被董祭酒恶心到了,一个个只想着,等这事一定下来,那以后董祭酒便再也没有办法一说说那么长时间了。
可是等到这事终于定下来了,那天一个尚书自己在发言的时候,被提醒时间已到,他顿时懵了,向朝堂一边看上去,才发现,原来那边已经立起了一堆的小沙漏——每次一有人出列,那个总管太监就会翻出一只摆上,看着它漏沙计时。
而自己方才出列时候摆出来的那个小沙漏……非常明显,已经漏完了。
他感觉到了极度的不方便。
可是这事才刚刚定下来,之前他也是给予了一定的方便的,现在自己怎么能在一执行就反对呢?
那不是反而便宜了董祭酒?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将剩下的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退了下去。
朝列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都向着董祭酒望去。
他们想要看看,一发言就是一个时辰都结束不了的董祭酒,在被限定必须要在一刻钟结束时,会怎么样发飙?
可是没有想到,董祭酒安静地站在他的位置上,眼皮低垂,不止不抬头说话,就连抬眼皮的动作都没有作过。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总管太监一向朝堂上静下来了,便扯着嗓子叫道。
大臣们这才急了。怎么能退朝呢,今天的事,才开了个头呢。
因为有非重要事情不能超过一刻钟的规定,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非常多的修饰与抒情,而是只能选择光讲事情。
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感觉到自己没有发挥出文采风流来,但是不得不说,早朝的效率却是高多少了。
到后来,有些人为了能够多说一会儿,又将几件一直压着、很重要的国事拿了出来说。
结果这一个早朝的效率,抵得上平常三四个早朝的内容!
一直到散了朝了,大臣们三三两两地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感情自己这些天来,是被皇上与董祭酒联手涮了啊!
可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效果还非常不错,他们便知道,这事,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十四娘,你出的这个主意,效果真是不错!”宁予卿兴冲冲地回来,看着顾茗,眼底都温柔与爱意,“果然现在他们不得不开始处置国事了。这么好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您忘记妾身是做什么的了?”顾茗扫了他一眼,“其实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每个做生意的商人,都会有几手这样的手段。不然,效率低下,还赚什么钱呢。”
商人?宁予卿一怔,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方面去。
原来商人们早就知道这样做,也很早就这么做了?可是为什么朝廷的官员们却反而不知道呢?
不应该的是不是?朝廷里的官员们,都是现在最最聪明的人、最最精干的人,怎么可能商人们能够想到的、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会做不到?
这实在是想不通!
“你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官员们却会想不到做不到吗?”顾茗发现了他的沉思,轻声问道。
她的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背,说道,“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商人们为什么会琢磨这事,为什么会需要提高效率,是因为他们有这个需要。效率高与低,对商人们来说,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与自身密切相关的。生意好了,他们薪俸便多,分红也多。如果生意不好,那便会相反。”
“而官员们却不同,不管部里工作的效率高与低,他们的薪俸是固定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他们天天磨洋工,什么事情也不做……每个月拿的钱,也不会少一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天生是倾向于少做事的。”
“效率越高,他们便会越累……”顾茗说到这里,看到宁予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便聪明地闭上了嘴。
宁予卿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十四娘,你真是太聪慧了,这样深刻的问题,沉苛之疾,竟然就让你这么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想想顾茗所指出的事实,他今天这点小小的得意,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只要他不能改变官员们对效率的抗拒心理,那么,今天这样的高效率,又能还保持几天呢?
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啊!
一时间,他感觉到了肩膀上担子的沉重。
“不要急于一时,慢慢来就好,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饭也是一口一口地吃。”顾茗温柔地对他说道,轻轻地给他按揉起头顶来。
先皇上沉迷修炼几十年,早朝早就让他丢了个七七八八。十皇子那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干,证明自己确实是对得住这个位子的,又将早朝制度重新确立起来……
可是,已经懒散惯了的官员们,相让他们勤快起来,谈何容易?
更何况,因为老皇上不上朝而导致的大权力下移、被官员们所瓜分的事实,更是早朝制度重新订立的绊脚石。
这个世界上有几样东西是最难做到的。
一是吃下去的东西再让人吐出来。
二是揣口袋的钱再让人拿出来。
三是拢手里的权力再让人交出来……
而现在宁予卿所做的,就是第三样。
第786章 催命
这事当然不好办,宁予卿自己也知道。
可是人都是这样,总不因为一件事太难了,便不去做了。反而,越是艰难的事情,便越发他的斗志来。
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做好,那他也算是没有白坐一回这个位子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做到的。”宁予卿反手拉住顾茗,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膝盖上,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感觉到一种非常温馨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漫延——
“你知道我的,这样的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正是有这么多的抱负,他又何必费这么大事,吃这么大的苦,千辛万苦地,坐上这个位子?
因为,只有这样,很多他想做的事情,他才能做。
他会坐上这个位子,不是因为他贪恋这个位子所代表的权势与地位,而只是因为,那些他非做不可的事情,都是以能够坐上这个位子为前提的。
“但是呢,到了现在,我也才发觉,原来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不可能有随心所欲的这个词……”宁予卿轻轻叹息道。
顾茗默默无语。
前几天她还天天跑去偷听、偷看,自然知道宁予卿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的,没有事的,本来,这也是应该的。如果你真的对我好,那该帮的事,还是要做的……你现在这样一力挡着,他们不敢骂你,全部都骂我了……”宁予卿也柔柔地说道。
宁予卿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两个人才刚刚好,了怎么能够容忍突然闯进来一群陌生人来打搅?
可是,这些事情却是不可拦阻的。他决意要削减当年因为父皇不爱上朝而被朝臣们所瓜分的权力,但是朝臣们可没有那么听话,就真的乖乖地将权力上交。
他必须得收拾一批,拉拢一批,分化一批……
而说起拉拢,有什么办法比将他们家精心培育十几年的乖乖女儿纳到后宫当妃子效果更好的呢?
所以,他拖了半年后,在宋先生等老部下的强力要求下,终于点了头。
只是他要求,第一次不要挑太多了,只要三个就好。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宋先生他们一个个乐滋滋的,赶紧去忙活去了。
“十四娘,你伤心吗?”丁香听说这事了,特地来看顾茗,看着她,很是担忧地问道。
“这种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吧?”顾茗回想起当初宁予卿对她说,要与她一起冒险的那些话,淡淡说道,“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那么,我相信他与我之间,也许不会夹杂进旁人……可是他不是啊。”
身为一个帝王,怎么可以那么任性!
天家无私事。不管是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天下权力最大的人,可是同时,也是被绑负的责任最重的。
从他坐上那个位子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被天下所绑架,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听凭自己的心。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有抱负的帝王。他想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他怎么可能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的帝王,对天下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既然选择了支持他,那么,不管是他做的什么事,她都会支持他。
丁香没有想到顾茗是这么想的,惊讶之余,又不由得由衷地赞叹。
“十四娘,奴婢希望您能够幸福。”丁香说道。
“你放心,幸福,它只是一种内心的状态,只要我觉得是幸福的,那我便是幸福的。”顾茗轻轻对她说道。
但是等丁香一离开,顾茗的脸,还是黯淡了下来。
虽然面对丁香的时候,她能够做到那么的大方,那么的大度……可是事实上,她却发现,要这么做,却是越来越难了。
明明上辈子的时候,她对林恩之纳妾什么的,从来没有捻过酸,吃过醋……
那个时候她明明想得明白的事情,为什么重生一回了,反而想不明白了?
她默默无语。
宫殿里面到处都是那么的热闹,明明这已经是这一年的三次喜事了,可是大家还是这么高兴。
第一次是宁予卿继位,其实那次,严肃是很严肃,庄严是非常的庄严,但是要说有多少喜气,却未必。老皇上才死,而先前篡位的十皇子在冷宫里一头撞死……所以,没有人敢大声地笑,也没有人真正能够乐开怀。
然后就是封她为后的典礼。那次,连顾蕊都难得清醒了,跑去观了礼的。
虽然宫人们很替她高兴,可是,朝臣们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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