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
没有人是傻子。
大家都有眼睛看,潞州给了军户们一个容身之所,军户们就会自觉的维护好它。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将领会傻到下令攻打潞州。因为很有可能他的命令传到半路,就被泄露过去了。
这就是民心所向。
所以如今的潞州,好比一块嫩豆腐,让所有想争天下的人,想打也打不得,想碰也不敢碰,还得求着靠着,管他们买粮买肉。
尤其是棉花。
自从三年前,兰阎罗检测出叶秋最早种的那批棉花可以有效抵挡刀枪剑伤之后,仙人村种植的棉花,每年都会引来大量的军需订单。
一开始,自然是被李雍垄断了。可随着他放弃了部分军权,仙人村棉花的名声传了出去,也开始有了一些外来的订单。
尤其是去年,因为在八角镇大规模的推广种植,棉花产量相当可观。叶秋还办了一个秋交会,一下子把潞州棉花的名声都传到附近好几个国家去了,来收购棉花的客商相当踊跃,几乎没打起来。
所以今年一开春,棉花还没播种,就有好几家大客户来跟她订棉花的,所以她以为秦彦也是如此,却没想到董青松竟然会说,他是来要人的。
“我们楚王想跟营长讨一个人。”
“谁?”叶秋很好奇。
董青松笑笑,并不避讳的看着李雍,说出三个字,“冯辰香。”
叶秋一怔,怎么会是她?
三年前,冯辰香干了绑架她的事情后,就被李雍带走了。叶秋一开始还想着要怎么报仇解恨,可后来李雍把人带走了,想着或许他有用处,就没管这事了。
然后很快又发生了地震,再然后便是救灾,救灾完了又忙着做生意,这三年她竟是完全想不起这个人来了。如今听董青松所说,她其实一直都扣在李雍手里?
看叶秋也是一脸莫名,董青松干脆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些,“这人也不要营长白给我们,我们楚王说,愿意用一千斤的生铁来换。”
一千斤生铁?叶秋差点惊呼起来!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这时代的铁矿都是被国家控制的。她们潞州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铁。
没有铁就打不了兵器。做不了农具。只能拿石头和木头凑合,笨重不说,还极易损耗。
别看仙人村如今算是赚了点小钱。经济发展起来了,可全村还只有她家那一口铁锅这算是非常奢侈的东西了。
可秦彦要是拿一千斤生铁来,这能做多少事情?
叶秋心动了,可李雍仍是淡淡的没有答话。
董青松道,“要不请李营长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我答复吧。”说完这话,他就识趣的告辞了。
没了外人。叶村长却不急着问生铁的事情了,反倒追问,“你一直把那冯辰香扣着干嘛?莫非她还在潞州?”
男人瞟了她一眼。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话里却是透着一股狠意,“她差点害死你和二丫,我不过让她在潞州扫了三年的茅房。也算是仁慈了。”
什。什么?
叶秋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李雍把人带走,会有什么政治用途,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把她带去扫茅房?
想着冯辰香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又自恃美貌高贵,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却被拘禁着扫了三年茅房……
呵呵。叶村长只觉得,她当年的那口恶气。一下子就出得干干净净了。
可如今秦彦却想把她要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村长忙于做生意,对时局关注一向不太多,这等问题还得李雍跟她解释。
“从前你也见过的那个蒙旷,如今集结了南楚一半的军力。”
男人说完,看着叶村长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说,“南楚皇上病重,剩下一半兵权还在他手里。”
叶村长继续瞪大眼睛,这说了半天,跟冯辰香有什么关系?
一声叹息响起,是一直在里屋写大字的地瓜。幽幽的看了他娘一眼,半大的小小少年用最直白的语言,跟她娘讲起局势。
“南楚的皇上快死啦,底下的皇子们自然要争权夺利。听说那个南楚公主素来讨她父皇喜欢,这个时候秦彦叔叔来要人,想必是要借着她分化南楚的势力。是也不是?”
后一句话,他显然是对着李雍问的。
男人没说话,但看着他的眼神里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这三年虽然父子几乎朝夕相处,但地瓜还没改口叫过一声爹。男人也不勉强,只等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叶秋听得诧异非常,“地瓜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冯辰香的事,你也一早就知道了?”
这话应该反过来说吧?
地瓜心内悄悄吐槽,冯辰香差点害死他娘和小妹,难道他能不闻不问的?就算他那个糊涂娘亲忘记了,可他才不会忘!幸好这男人做的,也算是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才没吭声而已。
至于说到这些时局,难道他娘还以为他那个爹,天天给他上课都是默不吭声,光知道教他练大字么?
可这些都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地瓜冲他娘含糊的点了点头,只问男人,“你要把那个公主交出去吗?”
男人同样不答反问,“你觉得合适吗?”
地瓜想了想,认真道,“如果考虑到与秦彦叔叔的私交,可以把她交出去。但要是考虑眼下的局面,倒不如放她回去的好。”
可是,为什么呀?
叶秋听得糊里糊涂,完全搞不懂儿子的脑袋瓜子里,都给男人灌输了些什么。
但有一个声音却是笑着响起,“好见识!地瓜说得对,那冯辰香还不能这么交出去。”
这声音很耳熟,正是风采依旧的叶大天师。
自从三年前叶天师把天师府的家当拖到八角镇之后,就在山下的留园长期占据了一个小院。
叶秋原先还嫌弃这个哥哥影响生意,要让他到山上来住。谁知听说叶天师来了此地,留园的生意日日好到爆!
求财问子的,求看风水宅第的,简直都快打了架。就算得不到天师青睐,但能在靠近天师的地方住上一晚,许多善男信女都觉得是莫大的福份了。
众乡亲这样捧场,把个留园幕后的叶老板。忙得是数钱都数到手发软。
就这么在妹子的地头住了大半年之后,叶大天师忽地表示“不胜其扰,要择一清净处。静心修行。”
然后他亲点了叶公渠源头的小山包,说要在那里建个天师府的别苑。
本来这修房子的任务是交给他妹子的,叶秋也没吭声,赚了那么多,建个房子有啥了不起的?结果善男信女们一听,呼啦啦的全跑到那儿去扔银子了。
叶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观,遍地都是钱。愣是没人捡!
最后等她替叶天师把那精雕细琢,恨不得拿金砖铺地的别苑修好,把账一算。她不仅一分钱没出,叶天师还厚厚的打赏了她一笔辛苦费。
最后叶天师让她拿着剩下的钱,把那别苑周围的山头修得跟个大花园似的,供百姓免费游玩。又顺便把通往周边村庄的桥啊路的也全修整了一遍。再次赢得无数赞誉。等别苑落成的那一天,门前又堆满了钱财礼物。
叶大村长只能仰天长叹,神棍的魅力,就是这么剽悍!
不过叶玄今天来,倒不是为了做神棍,而是要告知他们一个确凿的消息。
“皇上殡天了。若是此时再将冯辰香交回南楚,只怕她因怨生恨,会立时反扑。”
他口中的皇上是西秦皇帝秦亨。当年在跟费太后的争斗中,他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受了一次重伤,伤了元气。是以叶玄当年才能打着为他寻找灵丹妙药的借口,顺利出京。
但如今秦亨已经油尽灯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未长成,恐怕遭人毒手,所以死前特意派了暗卫前来,只求叶玄最后一件事。就是多护着他的孩子几年,让他们安稳长大。
叶玄好歹受了人家那么多年的供奉,自然不好袖手旁观。
而且细想想,若是等到秦亨殡天的消息传开,冯辰香又被送到秦彦手上,定是要拿她跟南楚做些交易,等冯辰香回了南楚,岂有不对李雍怀恨在心,立即生事的道理?
所以,叶玄出了个主意,“不如把冯辰香送到蒙旷手上。”
叶秋听得糊涂了,既然不想让冯辰香回南楚,那送她到蒙旷手上和秦彦手上,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
“如今蒙旷势大,已经与皇族成对立之势。南楚帝若是死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好处是少了一个君王,坏处是接下来的那一半兵权就会被分散,日后他要收拢,总归麻烦。但若是我们把冯辰香给了他,一来卖个人情,二来他能以此要胁南楚皇族,三来冯辰香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帮着他收拢旧部,又哪里有时间来找西秦的麻烦?”
叶秋听明白了一半。若是秦彦得了冯辰香,便只能跟南楚皇族做交易。如果让冯辰香这样的野心家统一了南楚那剩下的一半兵力,实在是不知道这女人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来。
但她还有一个疑问,“若是如此,岂不是会令得蒙旷势力更大?等他将来有了实力,再来攻打我们怎么办?”
叶玄呵呵笑了,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宠溺。
别用那么傻气的眼神看我!叶大村长颇不服气,她哪有这么傻?
却换了儿子一个无奈的小眼神,“天下哪有什么永远的盟友?只有共同的利益。先解决眼前之事吧,几年之后谁知道咱们又是怎么光景?何足惧哉!”
死小子还掉起书袋子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叶村长忿然之后,又黑着脸开始反思。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那不能怪她,都怪她女儿!
这样想着,叶村长觉得对她女儿的淑女教育,有必要再加强一点。
“咦?舅舅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