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夫人点头“嗯”了一下,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管沅盛了一碗乳鸽汤摆在二太夫人面前,就不动声色退了下去。
这种事不失了礼数被人挑到错就好,她可不愿意这般低三下四。
前世二太夫人对她的冷酷,和对母亲的严苛,还深深印在她脑海中。用银子打发二太夫人她就当施舍,但其他的,至少她暂时做不到。
寿礼送完,戏台子就开唱了。杜思刚没和管沅寒暄几句,灵修就赶过来,低首在管沅耳边道:“姑娘,二太夫人刚知道了顺天府审灵氛的消息,派了安嬷嬷去顺天府。”
管沅闻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二太夫人。
派了最信任的心腹安嬷嬷去顺天府,二太夫人是什么意思?要息事宁人还是尽早了结?
不曾想清楚,二太夫人就派了人喊管沅过去。
听戏的二太夫人,喝了好一会儿子茶才开口:“你这孩子呢,素日里是个乖巧的,但也经不住年轻不知事。这次我不追究你,但下不为例。”
管沅一愣。
这话不轻,语气里还隐隐带着威慑。她连忙低头行礼:“请二太夫人明示,我一定知错就改。”
二太夫人顿了顿,借着戏音遮掩,这番话并没有第三人听见:“屋子里出了贼,你第一件事不是告诉长辈,而是自作主张送去顺天府,你觉得妥吗?”语气很是严肃。
“我当时并没想那么多,灵氛作案都在府外,便想着送到顺天府了事。以后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管沅低头回答。
“你胆子倒是大,”二太夫人轻哼一声,“自作主张就处置了。你是定远侯府的姑娘,做事情先想想定远侯府的名声,”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叫顺天府撤了状子,既然是内宅的事,打二十板子发卖了事。你以为定远侯府出了贼很光荣?”
一通教训之后,管沅借口身子不适,提前回了含露居。
“她怕定远侯府出了贼名声不好,才把状子撤了,实在眼界太低!这桩公案,完全可以宣扬定远侯府协助顺天府缉拿凶犯,不包庇纵容下人。二太夫人这么一插手,定远侯府欠下顺天府人情不说,还可能担上包庇纵容的坏名声!”管沅坐在宴息室,蹙紧双眉,手中拿着的,正是灵氛那张被还回来的状纸。
灵修有些沮丧:“如今灵氛在后院挨板子,只怕会熬不住。”
管沅微微叹气:“熬不住线索就断了,只能再想其他法子。”兴许是她太着急,对付管洛这件事,哪能一蹴而就,还需从长计议。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二太夫人只怕是关键……
定远侯府连唱了三天的戏,接着便是会试放榜。谢阁老的公子谢丕中了贡士八十二名,准备参加四月的殿试。谢家没有设宴庆祝,大约是要等殿试之后再做打算——八十二名这个成绩,还是有些玄乎的。
不过,没有宴饮,贺礼却少不了。今晨的惠安堂,二太夫人和世子夫人杨氏便为此事商议起来。
“原先谢家和咱们府交情浅,但我听闻洌哥儿最近和谢公子走的近,礼是不是该比平日添几分?”杨氏向二太夫人请示。
虽说执掌中馈的是杨氏,但这几年下来她已经明白,除了晚膳吃什么这等微末小事,其余都得请示二太夫人,否则二太夫人绝对能给你挑出刺来。
“我看没必要,”二太夫人不以为意地阖上双眸,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洌哥儿和谢公子走的近,自会另备贺礼,不用我们操心。”
管沅忍住蹙眉的冲动:这般小家子气!内宅和官场息息相关,定远侯府表示一下,也是给哥哥一个交好谢家的助力,她不能看二太夫人挡了哥哥的路!
013 化解
“娘亲,我听大舅母说,谢阁老和太常寺卿是同年,那太常寺卿的府上,是不是会送一份大礼给谢府呢?”管沅笑盈盈看着母亲,眸中只有纯粹的好奇。
谢阁老和正三品太常寺卿是同年,可不是她听大舅母说的。前世刘瑜掌权后,谢阁老时任太常寺卿的同年被下了诏狱,正是谢阁老求情搭救的,她也由此才知道这层关系。
二太夫人闻言,双眸倏地睁开,询问的目光看向杨氏。
二太夫人的儿子,即管沅的三叔管通,在太常寺任正七品典簿。如果此事是真的,能通过谢家给自家儿子搭上顶头上峰的路,日后岂非相当便宜——二太夫人越想越觉得可行,但真伪也只能向诗书之家出生的杨氏求证,她压根不了解这些瓜葛。
杨氏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女儿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的意思,也察觉了二太夫人态度的改变:“的确,两人是同年。”
“那贺礼就添几分,谢家是名门望族,别寒碜了叫人看轻咱们,帮衬一下洌哥儿也是好的。”二太夫人立刻改口,语气自然得就像第一次说起这件事,压根没有发生前面那番意见相左。
管沅暗暗好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杨氏刚应了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管洛突然转了转妙目,偏过头来看着杨氏:“大伯母,我上次要的芝麻,大厨房拖了两日才送过来,成色看着都不新鲜了。本想着给二太夫人做牛舌饼,最后也没做成……”
这显然就是告状了。
“洛丫头说的都是真的?”二太夫人有些疑惑,“咱们府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这样没规矩没眼色了?”
管洛颇有些委屈地噘起嘴角:“还能有假的不成,我也犯不着无故为难他们呀!大伯母太温柔慈善,他们一点忌惮也没有,才这般胆大妄为。可惜了不能给二太夫人做牛舌饼。”
大伯母太温柔慈善,她想说母亲杨氏管不住下人?管沅轻咬银牙:这是要把矛头对向自己的母亲了吗?
“长姐的心意二太夫人当然明白,只不过,我记得上次太医来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这些点心二太夫人要少吃,不然口渴、乏力的毛病还是会犯。”管沅淡淡提醒了一句,又给二太夫人斟了一盏茶。
杨氏微笑着解释:“芝麻秋收,年关时用得又多。如今开春还没种下一茬,要寻得顶好的芝麻哪里这般容易?况且大厨房也是有定例的,定例以外的东西,按规矩就是要提前两日告诉才能有。”
管沅点头应和,语气颇有几分自嘲的嗤笑意味:“是呀,长姐和我年纪都小,哪里懂什么稼墙?又没有理家的经验,更是不懂什么定例规矩。如果母亲不说,我也不知道芝麻是秋收的。”
二太夫人身边安嬷嬷闻言,低头对二太夫人道:“三姑娘这话有些道理,老奴看大姑娘如今也在议亲了,是不是,该学学怎么理家了?”
“嗯,的确,该着手安排洛丫头学学理家的规矩。”二太夫人赞同道。
“兴许长姐学了就理解了,”管沅附和着,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前几日还拿了些芝麻想做糖,虽比不上年关时用的,但大致还是可以的。”三两句把管洛面前的路全都封住了。
管洛低了低头,只得打了圆场:“这不因为是做给二太夫人的,便想着要精致才好。学理家的事,听凭二太夫人安排,”接着她似乎想起什么,顿了顿才言,“不过,三妹妹怎么知道太医的嘱咐?我都没有听说……”
管洛的确没有听说此事,自然管沅也没有在这辈子听过。前世她出嫁的时候,二太夫人的消渴症状已经很严重了,她那时才知道此病由来已久。
“哦,原先我也不清楚,那天听大哥说的。大哥上次帮着招待太医,后来特意嘱咐了我要照顾调养好二太夫人的身子,”管沅随意找了理由解释,又把矛头扔回给管洛,“长姐从不和兄弟打交道,自然不清楚。”
管洌是管沅亲哥哥,自然和管沅一条战线,管洛和他就很不对付。而她那几个异母弟弟,她就更不待见了。至于二太夫人唯一的嫡孙,由于年纪还小,也打不上什么交道。
二太夫人闻言,果真端起了腔,严肃地教导管洛:“兄弟姐妹要上下齐心,一笔写不出两个管字。你就趁着学理家这一阵,好好和他们相处。杨氏,洛丫头从明日开始就跟着你学。”未出阁便和兄弟关系不好,日后嫁出去就更不可能帮衬娘家了。
管洛诚恳地应了,却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管沅一眼。
她精心安排的棋子灵氛,莫名其妙就被管沅除掉了;今天管沅句句话都说在点子上,轻巧地化解了她的诘难。幸好她也没什么大损失,可是,管沅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出了惠安堂,管沅拉着母亲杨氏说体己话。
“娘亲,长姐要跟着您学理家,您打算怎么教呀?”管沅试探地问。
杨氏不木讷,自然瞧出管洛今日的针锋相对:“任务是二太夫人交代下来的,其实把眼光放长远,洛丫头能学好,日后也可以帮衬咱们定远侯府一二。不过,我就担心洛丫头不是这么想。”语气带了几分叹息。
“娘亲是再良善不过的人,她尚且咄咄逼人不愿放过,”管沅拉着杨氏的手,“我就是担心娘亲,要不,您和二太夫人说一声,要我跟着一起学,那样长姐还不敢太过放肆。就算二太夫人不允,女儿跟着娘亲,她总不能指摘什么不是吧?”管沅笑得开怀。
看着女儿舒心的笑,杨氏感慨不已。一直以来,女儿的性子像她,太过柔善。但如今看来,日后她便不用操心了:“我们的沅丫头真是长大了,懂得为娘亲分忧了,”今日惠安堂,也多亏了女儿那几句话,“行,那你就和你长姐一起跟着我。不过——”
杨氏漂亮温柔的双眸染上一丝愁色,看得管沅纳闷起来:“娘亲担心什么?”
杨氏伸手轻抚女儿的发丝:“无论怎样,你还是要当心。二太夫人喜欢你长姐,连我也不好说她。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要为一时意气,和她杠上。娘亲怕你吃亏!”
“女儿明白,不会吃亏的!”管沅笑着摇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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