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看到爱妻走过来,盛阳锐利的双眸染上几分笑意。
管沅握了他的手,轻声道:“小心一些。”
盛阳点点头,只觉得此时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不知如何开口。
华灯烟火璀璨明亮,却仿佛都成了背景,只剩下清宁淡雅的她,那样美,却又那样从容,仿佛不属于这个纷乱的世间。
另一边,齐允钧只是兀自摩挲着手上的弓。
焦婉妍的身份所限,不可能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是即便是出席了,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
齐允钧的余光落在相对凝望的那一对璧人身上,心里是说不出的落寞,旋即又被轻微的自嘲取代。
比试开始。
盛阳和齐允钧采取的策略是一样的:到了近处再出手。
因此百步之外,他们都没有动作,而是一起冲向了阁楼。
管沅坐在席上,手中的素帕揪得死紧。
正当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阁楼下,大家都以为他们要开始抢夺花灯的时候,齐允钧突然弯弓搭箭指向盛阳。
在场的人纷纷惊呼一声,接着就看到盛阳反应奇快地也把箭头指向了齐允钧。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五步开外,假如两人同时放手,弓箭飞出,几乎没有躲过去的可能,那到时候就是——
两败俱伤,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管沅紧咬牙关,带着些许愤恨的美眸瞪向了齐允钧。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怎么京城里从前的小娘子个个对齐允钧趋之若鹜,到底看中了他什么鬼东西,家世?皮相?
就在大家围观之际,场中互相用弓箭指着的两人却在低声交谈。
“你这一举动,我毫不意外。”盛阳语气很平静。
“你这些年越发智谋见长,”齐允钧语气也很平和,“论武功箭术智谋,我一样也比不过你。”
“所以你选择了这个方法,钻了皇上规则的空子。”盛阳平淡地分析。
齐允钧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不错,我选择了这个方法,就是想看看:你希望和我同归于尽,把她留在世上孤苦一生;还是会认输保命,即便失了自尊和荣耀,也舍不得离开她。”
盛阳沉默。
“你还是会和我拼命是吗?假如你输了,她日后又怎么会看得起你?”齐允钧冷笑。
“你自以为给我挖了一个好陷阱,就算今日皇上不来,你拿到弓箭的第一刻也是指着我吧?”盛阳愈发平静,“阿沅她从不在乎输赢。”
齐允钧微愣。
盛阳继续解释:“阿沅从来不在乎输赢,也不在乎虚名,她一直想保护的,都是我的命而已。所以,我也不会让她失望。”
齐允钧愕然:“你要选择放弃?”
“我们把弓箭同时放下来,放到供桌上去,我就放弃。”盛阳又不笨,他自然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齐允钧星眸闪烁,半晌才和盛阳一道缓缓放下指着对方的箭尖。
见状,在场诸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接着,两人的举动又让众人大吃一惊,他们居然同时把弓箭放在了供桌上。
皇上这边看得惊心动魄又十分纳闷:“难道,他们为了不出人命,打算赤手空拳搏斗?这样就更精彩了!”
管沅蹙起秀眉,暗自揣测着盛阳和齐允钧达成了什么协议,接着只见盛阳后退了几步,背手站在场上,什么也没有做。
齐允钧走到阁楼下,仰望琉璃花灯。
琉璃花灯是被一串红绳挂在二楼的檐角下的,此时光芒璀璨,华美异常。
可是他脑海中总浮现出那年书斋初见,管沅淡然若水的身影,让他同这璀璨耀眼联系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170 赢了
齐允钧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忽地,他转过头,看向场外那气韵出尘的女子。
管沅静静坐在席上,手中的素帕已经全然放开,美眸温然盯着背手而立的盛阳。
输赢,虚名,她压根不在乎。
只要他平安,只要他开心,这就是她的选择。
她从来不怕旁人的议论,只是怕旁人的议论会伤害到他。不过盛阳既然如此选择,那心里势必已经有了些微想法。
而且,引导舆论从来都是她擅长的事,她不相信自己想不出办法。
所以,她会支持盛阳的选择,无论盛阳选择什么。
她相信盛阳的决定,总是有缘由的。
齐允钧星眸微暗,有些叹息地转过身来,看向阁楼上的琉璃花灯。
明月高照,枝头红梅大约是最后一季,风吹过,落了一地残红。
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灯,那样美,却又那样不真切,仿佛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只是虚影残念罢了。
远处的喧闹声随风飘来,让此时的静谧越发难能可贵。
许久,齐允钧转身,走向盛阳:“你赢了。”
他只为求一个答案而来,他也得到了那个答案。
那个答案不是盛阳的主动放弃,也不是盛阳情愿为她的牺牲,而是她凝望盛阳的眸光。
他还记得那时他费尽心思寻的《道余录》,她只是一派淡然。美眸中没有半点波澜。
后来,她将那些东西完好无损地还给了他,连一份念想也不肯留。
他知道管沅是清冷的性子,可如今看着她凝视盛阳的眼神,其中全然的相信与交托——
这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知道了盛阳在她心中的份量,知道了盛阳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
齐允钧已经走到百步之外,他似乎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盛阳赢了。赢的不仅是那盏琉璃花灯;盛阳赢的。是她的心。
而他,彻头彻尾地输了。
他原本以为管沅那样性子的人,不会愿意把自己交托给任何人,却没想到盛阳做到了。盛阳真的走进了她的内心。
从前他自以为天之骄子。自以为没有什么他做不到。没有什么不会向他低头。
等到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离谱的时候,早已时移世易,过往云烟。早已远去。
再回头时,明月东升,皎洁的月光映着疏影横斜。
梅花零落处,盛阳拿着那盏琉璃花灯,交到管沅的手心之中。
女子轻快的笑容如春光般柔和明媚,美眸中的幸福半分都遮掩不住,流露在清美的夜色之中。
盛阳只是沉静地凝望着她,仿佛天地间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别的一切。
这样的画面太美好,美好得让齐允钧心中一痛,却又永生难忘。
年很快过完了,管沅却挑了一个休沐日回了趟定远侯府。
初三的时候回娘家,那时候当着众人的面,管沅也不好和哥哥详谈婚事。如今年过完了,她也是时候摊牌了。
“你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别拿所谓‘没有想法’来糊弄我。”管沅也不客套,在清水堂直接和哥哥开门见山。
管洌无奈一笑:“妹妹,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想。”
管沅不满意地一撇嘴,直接问起话来:“那你且说,把嫂嫂娶进门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对她?”
“等到孝期快结束,我自会去永国公府把亲事退了。”管洌淡淡地说。
管沅就知道哥哥会这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听过没有?”
“以牙还牙罢了,何况这次定亲也只是权宜之计。”管洌不以为然。
管沅深吸一口气:“好,就算你把亲事退了,你又打算娶谁回来,定远侯府的香火总要传下去的。”
管洌眉心微蹙:“妹妹,虽然我知道你说的话都很对,可是——我心里不舒服。”
“你心里不舒服,柏姐姐心里就舒服了,我心里就舒服了?”管沅没好气,“人家好好的永国公府嫡女,为了避嫁等你守在青灯古佛前;人家好好的永国公府嫡女,在我落难的时候以身涉险把我救出来;人家好好的永国公府嫡女,为了道义和父兄闹翻多少次!”
管洌一脸疑惑。
管沅索性一股脑把事情全都告诉管洌,管洌不由愕然。
“这件事我替柏姐姐做主告诉你,因为我实在看不过眼。这样拖下去对柏姐姐没好处。你要是看不上人家的行事做派,早些和人家说清楚,让人家趁年轻另觅良缘去,”管沅当真是狠了心肠,才把这番话说出来,“总之,我倒是觉得,倘若如今这般你都还无动于衷,那就真的是你们没有缘分了,也不必强求。话我说到这里,你总得见见人家再下定论。”
她也是为柏柔嘉着想,害怕拖得越久柏柔嘉希望越大,到时候受的伤害越深。
她也不想柏柔嘉真的把一辈子葬送在里面。
那天说了这一番话之后,管沅也不知道自家兄长到底有没有去见柏柔嘉,有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她想问柏柔嘉,又害怕哥哥根本没去找柏柔嘉,这样把事情告诉柏柔嘉她反而觉得心虚,毕竟这是柏柔嘉自己的事,她贸然告诉哥哥已经是不妥。
只是再提到亲事的时候,管洌不像从前那样含糊其辞,倒是有一些认真考虑打算的意思。
情形如此,管沅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自己慢慢体悟的。
定远侯府的亲事有了着落,靖安侯府这边也在操心亲事。
高氏说起盛陵的婚事,那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来来往往了几次,盛巍倒是留了心。
没过几天,永国公府就上门提亲来了。
永国公夫人是要给自己的次子说亲,和高氏谈了许久。
盛阳和管沅的意思是,永国公府是坚定的反阉党,不是有做派的人家,又是次子。因此就算盛嵩想拿捏盛陵从而拿捏永国公府倒戈,也是不大可能的;盛陵嫁过去,也不会受太多约束,能自在一些。
因此两人对这门亲事都是乐见其成。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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