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洌滔滔不绝说起自己的方案。
大框架是管沅拟定的,血肉管沅却不愿代劳,全部交给管洌自己填充——
总要历练兄长,否则日后她出嫁了,难不成还回来帮定远侯府打理庶务?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兄长在这方面虽算不得很有天赋,却十分勤勉,如今已不用她置喙什么。
正这般想着,二太夫人冷不丁开口:“我看了咱们府今年除夕的安排,觉得甚不妥当。”
杨氏温婉而言:“不知二婶母认为哪里不妥?”
“祭祖不妥,”二太夫人郑重言辞,“长房长子挑头,老大远在大同,自然该老二顶上,怎么我看你把洌哥儿排上去了?长幼尊卑,可别错了辈数!”
管沅最近都在忙着年终对账,不曾理会府里的事务,闻言有些担忧地看向母亲。
这样的问题被二太夫人抓住可是大事,母亲又该怎样脱身?
杨氏却不紧不慢,命人取了除夕的安排过来:“祭祖祠堂的事,按惯例每年都是侯爷定的,用度花销也走外府的账;内宅这边,只管除夕宴和各处布置。因此,二婶母所言祭祖挑头的事,我并没有注意。”
二太夫人却不依不饶:“没有注意?既然这东西最后走的是你手里,你不注意谁注意?等出了错,再来注意,咱们府的面子可就丢尽了!”说到最后尖声严厉。
管沅微微蹙了眉,很不喜欢二太夫人这般挑刺骂人:“二太夫人。如此说来,我有一事不明白。譬如我父亲在大同打仗,那父亲做了出兵部署,母亲该问吗?”
二太夫人有些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朝人人皆知,内宫门前那块太祖皇帝手书的‘不得干政’的牌匾,”管沅慢慢细述,“母亲倘若把祠堂的事改了,那又是什么呢?”
二太夫人还无言以对地时候,那边禺伯受管路所托走了过来:“是这样的。祠堂的安排。出自老奴之手,也是侯爷的意思。本来的确应当二老爷顶上,可是,二老爷推辞了。说他不惯做这样的事务。侯爷这才指派了大公子。不知二太夫人可有什么不明白?”
禺伯这一出解释。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打脸。
听了这番解释的二太夫人,半天拉不下脸面来。
首先管沅这番说辞。明着意思她母亲不该插手此事,暗地里何尝不是在指责她插手了此事是错误?
接着禺伯这番话,清楚地解释了这安排的由来,令她无从挑刺。
可她总不能指责禺伯,也就是侯爷的安排是错的。况且禺伯也说明了为何不是老二顶上的具体原因……
管沅听了禺伯的解释,微松一口气,却还不忘记火上浇油:“原来如此,多谢禺伯了。所以说,有些事我们不该管,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管不好。祖父他们做事自有他们的理由,妇人之见不清楚状况就随便议论,往往坏事。”
二太夫人被管沅这番话嘲弄得更下不了台阶,直到离开上院,都再没有说话。
而管沅则被禺伯不动声色留了下来。
“沅丫头呀,”管路有些好笑,“你方才张口闭口‘不得干政’、‘妇人之见’,实际上你才是干涉最凶的人!”
管沅窘迫。
祖父所言并没有错,她才是干涉最凶的人,庶务也好,自己的生意也罢,甚至上次来找祖父说父亲和杜砚龃龉的事……
如今被祖父逮个正着,她摸不清楚祖父到底是褒是贬。
“祖父,孙女,”管沅顿了顿,“如今哥哥自己就做得很好,因此,孙女也不会再插手庶务。至于其他——”
还未说完,就被管路打断:“我没说你不能管,强干无闻,你倒把表里不一做得很好。我今天把你留下来,主要有两件事找你谈。”
听闻祖父没有怪罪的意思,管沅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什么事,上次孙女提到的,父亲和武康伯世子的龃龉,可曾有消息了?”
“第一件正是此事,既然是你发现的,我总得和你有个交代,免得你也担心你父亲。”管路解释,“杜重端在去了大同之后,许多战略战策与你父亲不同,但偏偏事情验证后,你父亲对的时候多,他对的时候少,嫌隙就慢慢产生了。”
管沅听了有些担心:“那,可曾发生过,属下的功劳被主帅夺取,主帅的错误要属下承担?”
“这种状况肯定会有,不过,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我想还是可以化解的,所以我也写信给你父亲,让他注意方式,”管路有些纠结,“另外,我这边也在想办法把你父亲尽快从大同调回京城,但并不那么容易。”
“多谢祖父,”管沅自然知道,官场上想挪动很不容易,短的一年半载,长的也许要熬很多年,“有祖父想办法,孙女也就放心了。”能让父亲回京最好,起码能免去战死大同……
“另外我还有第二件事想谈,”管路一脸深意,“你的婚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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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玲珑
管沅微微垂眸。
祖父不大关心内宅琐事,对他们这一辈的婚事也不曾过问。
究竟是成竹在胸所以不过问,还是不在意所以不过问?
从前她以为是后者,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前者。
“祖父有何教诲,孙女定当洗耳恭听。”管沅语气诚恳,她很愿意听听祖父的想法。
管路却先问管沅:“你认为齐家日后会如何?”
“仁和大公主这一脉尚有可为,其余要成器,看的就是造化了。”管沅回答。
“那你又从何得出,仁和大公主这一脉尚有可为的结论?为何这一脉与别不同?”管路追问。
“仁和大公主是聪明人,懂得为后人打算,只要不出差池,便能可为。”管沅解释。
管路点点头:“你既然已经知道,仁和大公主为何选你,就该明白日后应该是什么姿态。到如今这一步,好坏这类武断的评价我就不下定论了。但我说一句实在话,这桩亲事看起来漂亮,能给定远侯府带来的好处,却并不可观。”
管沅稍一思索,略微有些明白了:“孙女愿闻其详。”
“仁和大公主府有名,有财,却没有实权。仁和大公主选你,也是想从根本改变此种现状。定远侯府从中不会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大约也只有跟着一起沾了名的光,”管路有些感慨,“这一局棋,看似全赢。真正的赢家只有仁和大公主。”
“孙女知道真正的赢家只有仁和大公主,也明白为何只有仁和大公主,”管沅浅析自己的看法,“因为仁和大公主占了名,有时候名看似没有实权可靠,却也让人不得不忌惮。但定远侯府想翻盘成为赢家也不是不可能,端看如何利用从此事得益的名声。”
管路的眼中冒出几分兴味:“哦?你说说该如何利用?”
“这,”管沅顿了顿,“孙女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只是觉得。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其中的名声。祖父只需把一些事和这件事牵连起来,譬如,仁和大公主看中定远侯府哪一点,才选择和定远侯府联姻。”
管路笑了一声。听起来颇为愉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至于具体的想法。永远是最难的。”
年关如期而至。
杨氏在花厅一边打点府内布置,一边问女儿:“写春联,你真不去?”
管沅抱着红泥手炉摇头:“我的字。写信笺抄书还行,去写春联就少了气势,我可不愿去出丑,这样的事交给祖父和哥哥就成了。”
“你哥哥的字才撑不住场面呢,”杨氏好笑,“去年他兴冲冲去写春联,今年便和你一样,怎么劝都不肯去了——”
话还未说完,管洛已是走来:“大伯母缺写春联的人手吗?我倒是可以写几幅。”
管沅抬眼瞥了下管洛,便没有再搭话。
管洛以为写春联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她和哥哥都不愿出头,就可知并不容易了。
按理说,管洛应该清楚自己的水平,如今一反常态跑来挑梁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氏没管沅想那么多,只当管洛是孩子心性好奇,想去试试罢了。于是她微笑回应:“洛丫头愿帮忙自然是好的,你祖父正在前院,你去找他一同写。”
管洛答应着去了。
看管洛离开,管沅忙嘱咐身边的人打探消息,便知道了祖父并没有让管洛写春联。
“这么说,祖父虽没有让她写春联,却和她说了很久的话?”管沅仔细思索着其中的联系。
灵均点点头:“我们都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姑娘,您觉得,老太爷会说什么呢?”
“我哪能明白祖父的心思,”管沅摇首,“不过,想必祖父是有自己道理的,他能同管洛说的话,一定只对咱们府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端看管洛能不能听进去。”
除却年三十的祭祖和年饭,正月里的拜年并没有管沅什么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也就帮母亲在后宅打点一下春宴和礼单;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不像前两个月的各处宴请,却是推也推不掉了。
内宫中人和一些十分显赫的勋贵,会在皇城的城楼上观灯;至于其他官贵,按照与民同乐的惯例,会在内城城楼辟出地方,供各家赏灯;平民百姓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会出门观灯游玩。
因此,管沅这回是不得不出门了。
“难道,姑娘还是怕见到杜姑娘?”马车上,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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