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梅花,让她想起庐陵水患时救下的那个小姑娘。那孩子七八岁,失去了父母,却紧紧抱着那支鲜红如血的梅花簪子。不肯给贪婪的强盗。还因此受了伤。
他救下小姑娘的时候,责怪这孩子为了财物性命都不要。
当时她看着小姑娘倔强却哀伤的眼眸,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譬如这孩子。那支簪子是她父母留给她唯一的惦念。若连这份惦念都护不住。活下去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没有大是非没有血海深仇的情况下,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选择,随意改变他人的命运。每个人来人世间走一遭。都不容易。”
而今,她将要筹划的一切,将会改变许多人命运的一切,又是对是错呢?
“妹妹,”管洌走了过来,在管沅面前蹲下,“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管沅轻轻摇头:“恢复的很快。”
管洌顿了顿才道:“时下京中的流言对你很有利,你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
“流言是我传的,自然对我有利。”管沅淡淡回应。
管洌一愣,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他听闻这一切的时候,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便是不知所措。
但妹妹刚得知真相,就已经有所行动——
或许也只有妹妹这般清醒冷静的人,能很快看清时局做出抉择,不像他当初,只是没完没了地射箭发泄,根本没有头绪,更谈不上什么对策。
“那,你传这样的流言,用意何在?”管洌有些看不明白妹妹的想法。
管沅不答反问:“如今朝堂之上,文官南北对立的局面,还严重吗?”
“不轻,”管洌回答,“自科举会试南北分卷以来,就有文官南北对立的情况。本来也算不得十分严重,但泌阳焦家——”这般说着,他忽地恍然大悟,“妹妹,你莫非要利用南北对立,来对付焦家?”
管沅微笑点头:“我们外家是庐陵杨氏,南方人。礼部右侍郎焦孟向来排挤南方文官,那我们干脆就利用这一点,以牙还牙,让他也尝尝被南方文官排挤的滋味。”
反正焦孟日后也是阉党的走狗,此时打压了说不定还更方便,免得日后阉党独大了,更难下手。
“好主意!”管洌禁不住拍手叫好。
管沅却更心细:“此事你去找大表哥,他是李阁老的学生,几位阁老都是南方人。下手点就在焦孟德行有亏,要知道,做官最重要的是德行,焦孟连自家嫡孙女都管教不好,和男子一同落水,不沉塘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明目张胆嫁到仁和大公主府去。”
管洌重重点头:“这个理由最好不过!把南方文臣都团结起来对付焦孟,实在绝妙!”
“另外,皇上最喜欢奇闻轶事,上次靖安侯世子孤煞一事,你且看皇上怎么处置的,就该明白皇上对这件事可能产生的态度。因此,千万别闹到皇上那里去。”管沅再三叮嘱。
要真让皇上知道了,恐怕皇上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这是缘分,让焦婉妍嫁过去做正妻!
到时候哭的可是她了。
“这件事我一定抓着大表哥办成!”管洌拍胸脯保证。
管沅笑容笃定:“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计策,双管齐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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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二策
管洌听闻还有一计,不得不对自家妹妹十分钦佩:“不管什么计策,哥我一定帮你办妥!”
管沅浅笑解释:“仁和大公主是皇亲,齐家却没有爵位,和我们这些祖祖辈辈为国征战积累军功的公卿没法比。尽管如此,先皇还是给了齐允钧从四品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位子。可从这件事仁和大公主对定远侯府的态度,可知她并不尊重公卿勋贵。”
管洌倒吸一口冷气:“你要把公卿都团结起来,对付仁和大公主府?”
管沅摇头:“显赫公卿,自然没有这个胆子,日后交际圈里,与仁和大公主府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罪了仁和大公主府,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但哥哥别忘了,去年九月初一被免职的那一批武职,他们想必是敢有怨气的。差事没了,便没有顾忌了。把他们挑唆起来,反对仁和大公主府,最好不过。”
“真是好主意!”管洌再三赞叹。
“是他们逼我的,”管沅神色却并不轻松,“否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逼人于如斯地步。哥,你知道我的性子,很多人很多事我根本不想理会,因为不值得。但如今他们欺负到我头上来,欺负到定远侯府头上,我会加倍奉还!”
管洌闻言叹息一声:“那你的意思,这亲事,是要退了?”
管沅没有说话。
退亲?
她自己也很是纠结。
退亲于她的名声并不好看,女方太过强势善妒。再加上曾与仁和大公主府定亲,只怕日后她再无人问津。
不退,仁和大公主府又会给她一个什么结果呢?
“哥,”管沅思索良久,“你放心,此事我不会武断,端看仁和大公主府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既然,你不想一开始就撕破脸,”管洌斟酌,“第一条计策反对焦家。我帮你做;第二条计策针对仁和大公主府。可以暂时放一放,等你真打算和他们撕破脸再行动。”
管沅唇角勾起:“这般也好,留一张底牌在手里,等该打的时候再打出来。哥。你如今办事越发稳重了。”
“告诉你个秘密。”管洌神秘兮兮。“你得帮我兜着,我参股了陕西边墙的修筑。”
管沅一愣:“陕西边墙?”
“总制陕西等处军务左副都御史杨应宁杨文襄,奏请修筑边墙。”管洌解释,“我和工部的人有几分交情,因此也参了股,这可是肥差……”
他还未说完,管沅已经反应过来。
前世,杨应宁也是正月里奏请的修筑边墙。但后来刘瑜插手,导致边墙只修了一半。
“肥差是肥差,但一定要适可而止。”管沅提醒哥哥。
管洌不由警醒起来:“你的意思是——”
“哥,如果你相信我,第一笔钱回款分红了,你就找理由退出来。”后面继续投银子,也只是成为刘瑜的囊中之物。
刘瑜的贪财出了名,本来建造边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但他偏要在修了一半的时候阻止,就为了将钱款私吞占为己有。
她既然知晓前世的事,就不会让哥哥在这上头吃亏。
管洌慎重点头:“妹妹,我相信你。”她做的一系列决策,事后都一一验证是对的。他相信妹妹有经世之才。
而其实管沅也只不过占了那一分先机。
“还有一事,”管洌踌躇地支吾,“我,我本来很生气,也不打算见他,但他说有些事要和你解释。我,想着他也挺可怜,有些事说清楚也好……”
管沅眨眨美眸,已然明了:“你是说,齐允钧要见我?”
管洌点头:“妹妹你见还是不见?”
见或不见,管沅犹疑了一下:“也罢,既然我还没打算和仁和大公主府撕破脸,见一面也好,我不喜欢冤枉人。”
京中最富盛名的酒楼,桃园。
管沅第一次来,一边由哥哥推着轮椅,一边从湖蓝羽缎斗篷的风帽下,略带好奇地打量酒楼布置。
整个桃园占地很大,几乎都是庭院式格局。最上等的雅座,是一个个独立的小院落。凉亭,帷幔,曲水流觞。
此时正值冬日,这些景致无甚意趣,略逛了一遍,就进入安了地龙的室内。
管沅伸手解下羽缎斗篷,递给灵修,端起茶盏轻啜:“桃园有什么招牌菜,你可别吝啬,我帮你的字画铺子不知赚了多少钱,总该有所表示吧!”
管洌苦了一张脸:“时文你拿的是大头……也罢也罢,毕竟是你写的,今天我只能大出血了。真是不公平,富者愈富,穷者愈穷!”
“那是因为富人有生财的本钱,穷人没有。本钱却不一定指银子,还有能力。”管沅正解释着,外间便有人通报齐允钧到了。
管沅此次前来颇为机密,下马车后一直风帽遮脸,并未示人以真面目。
而齐允钧自然是不敢去定远侯府的,否则只怕先会被长辈剁成碎肉,拼回去还不知剩下几斤几两能见到管沅。
故而由管洌做中间人,安排在桃园相见。
管沅低头拂了拂天水色的裙裾,齐允钧已经走进来了。
他看着轮椅上安静的管沅,神色有些复杂:“你的伤——”
“我妹妹的伤势还在恢复中。”管洌语气态度并不太友好。
管沅伸出手,示意哥哥不要说话:“哥,说好了,今日你只负责听。”
管洌无奈点头:“好,我不说话。”
管沅这才看向齐允钧,神色平静:“这里都是可以说话的人,齐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齐允钧深吸一口气。沉吟良久才道:“我,对不起,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惭愧。”
“那么,你现在的决定又是什么呢?”管沅淡然地拨着手炉,并没有去看齐允钧纠结的表情。
“你是无辜的,焦妹妹也是无辜的。现下你们却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如今的传言对焦妹妹很不利。我想同你道歉,有些事我不得不做,希望你能理解。也能明白我的心意不会因为这一切而改变。我会纳她为妾。在我们成亲以后。”
齐允钧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说完这一段话。
而管洌再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想要说什么。却被管沅制止:“哥哥仔细手疼。”
管洌这才安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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