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到来。喜鹊在田野树梢,慢慢等到秋天,才看见极乐鸟。极乐鸟说自己失约。是因为同凫婺游了长江,还把责任归为喜鹊伤了翅膀。此时极乐鸟再提出,相约明年夏天去看东海。”
“故事到了这里,我很感慨,也想知道喜鹊会怎么做,”管沅唇角含着浅笑,“如果是大公主殿下,会答应极乐鸟吗?”
仁和大公主垂首不语。
管沅轻叹一声:“我想,喜鹊是不会答应再去东海了。不仅如此,如果极乐鸟逼迫喜鹊,趁机抹黑喜鹊想把喜鹊变乌鸦,那么喜鹊也不会客气。青云之巅,只有一只极乐鸟,但这世间喜鹊千千万,这只喜鹊会团结其他的喜鹊,一起对抗极乐鸟,如果极乐鸟做得过分的话。”
管沅一边说着,双手在木轮边缘转动,转身缓缓退出前厅:“我想,如果秋天的时候,喜鹊见到的,是诚恳道歉的极乐鸟,没有推卸责任的极乐鸟,甚至在一开始喜鹊受伤就前来赴约的极乐鸟,喜鹊也不愿意麻烦自己的同胞们,对极乐鸟和凫婺群起而攻之……”
坐在马车上的仁和大公主,还处在震惊之中。
管沅的比喻,再明显不过。
她今日自出现以来,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的亲事,完全不失作为一个小娘子该遵循的礼数;然而她每句话都不离自己的亲事,句句含沙射影,让自己无言以对,甚至——
她已经隐晦地告诉自己,南方文官对焦家德行的诟病,还有底层武职对仁和大公主府的反对,是她的手笔——
“停车!”仁和大公主忽地命令。
马车停了下来,仁和大公主沉重地叹息。
管沅,果真不是好惹的。
一个不满十四的小娘子,能有这样的心气和智谋,居然还如此深藏不露,完全不似杜思声名在外。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悔。
早知当初,她该把管沅再调查得清楚一点,否则也不会做出如此看轻定远侯府的举动。
现下关系完全破裂,仁和大公主府和定远侯府的亲事,是没办法再继续的了。
至于焦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焦家愿意把焦婉妍送过来,那就只能为妾,而且必须给她立规矩!
仁和大公主有些颓败地摇头。
这一局,原本赢面最大的是自己,但实际上的胜利者,却是看似输得一塌糊涂管沅。
她不得不承认,让管沅嫁到仁和大公主府,实在是管沅亏了。
现下名声不好又如何?凭着管沅那一手搅乱京城风向的本领,只要她想,日后还能东山再起。
输的,是把自己看得太高的她。
如今,皇兄已经过世,她只是个大公主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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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为胜
元年正月二十四,仁和大公主府与定远侯府解除婚约。
尽管正室的位置空了出来,焦家还是没捞到好处——礼部右侍郎焦孟的嫡长孙女,只能为妾。
一方面,仁和大公主咬紧不松口;另一方面,焦家抵不住官贵争相谴责。
消息传出时,管沅在桐青苑门口,拦住了将将跑出神色惊惶的管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管洛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在看到门前的管沅时戛然而止。
“长姐,”管沅巧笑嫣然,眸光里却夹杂着不屑掩饰的鄙夷,“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管洛一愣,未及言语,就被柳臻一把拽回屋。
桐青苑的一应丫鬟婆子都被赶到院子里,由灵修和灵均等人看管着。
管沅伸手拨动木轮,来到坐在罗汉床上的管洛面前。
“长姐做了什么,我就不一一细数了,我心里有数,长姐心里更有数,”管沅冷笑,“长姐想替嫁到仁和大公主府去?只可惜我不想给你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管沅眼神示意柳臻,柳臻一个用力,把管洛的右臂关节卸下。
“啊!”一声惨叫响彻桐青苑。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脸色铁青,想冲进来看,却又不敢。
管沅继续说:“你诽谤我不良于行,那我就让你尝尝没了半边膀子是什么滋味。那日的火,好大好大呀!只可惜我的命更大。天不亡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做多了亏心事,如今这境况也是活该!”
管洛捂着右肩哭喊着求饶:“三妹妹,你放过我吧,我再不会了!”
“给她装回去。”管沅看向柳臻。
柳臻手上一用力,立即把管洛脱臼的右臂拧了回去。
管洛又是疼得一下惨叫。
“其实你说不会,你还是会,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次惊马,这次失火。下次又不知你要耍什么花样。”管沅又一个眼风扫向柳臻。
柳臻飞速出手。再度把管洛右胳膊卸下来。
柳家有祖传的武艺和正骨术,管沅的右脚脚踝,就是请柳嫂扶正的。柳臻也很擅长这门手艺,因此让柳臻来惩治管洛。管沅很放心。
院子里的人。听着突如其来的惨叫胆战心惊。但片刻后又销声匿迹。
管沅笑容嘲讽:“上次我让你呛水作为警告,可惜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大病一场后,你装作乖巧不闹事。还让二婶母给你请西席,大家都以为你知错悔改了,好一招声东击西!这回,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管洛也不知是疼痛还是惊恐,早已汗如雨下,“你想干什么……”
“装上,”管沅看也不看管洛,“你放心,我不像你,尽耍些鬼蜮伎俩,我喜欢玩光明正大的游戏。你看,我现在折磨你,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告发,更不会有证据,比你那些见不得人登不得台面的手段要舒坦多了!”
管洛的右臂再度被拧回去。
经过这两次,她已经怕了,蜷缩在墙边求饶:“三妹妹,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继续,”管沅冷声道,“你放心,你不是送了一份关于不良于行毁我名声的大礼吗?我给你备好了回礼。”
管洛又是一声惨叫,右肩再度被卸下,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你……”
“我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种的苦果,要自己咽下去,”管沅冷哼一声,“对你这种死性不改的人,仁慈不得。有些事不用我亲自动手,也能有很好的效果……”
管洛已经数不清柳臻卸了自己多少次手臂,又装回去多少次。
她只知道,最后的一次,手臂复原,半点看不出被折腾过的迹象。然而,方才那些疼痛,已是刻苦铭心。
紧接其后,她就听到了管沅的回礼——
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本来传言定远侯府三姑娘在大火中为救长姐而受伤,不良于行。但如今却变成了,定远侯府大姑娘在大火中坑害自己的三妹妹,致使其不良于行从而替嫁,只可惜被焦家插了一脚……
传流言的,自然是焦府。焦府名声如今跌落谷底,急需有新鲜谈资转移京中诸人的注意力。管沅利用这一点,隐晦地把消息暗暗透露给焦府,借刀杀人。
不过管沅也并没有构陷什么,她只是在说事实罢了。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管洛的名声,在上次和靖安侯世子议亲不成之后,彻底完蛋了。
“看看你们一个个,把咱们府的名声搞得乌烟瘴气!”二太夫人坐在惠安堂上首发火。
管沅冷冷瞥一眼二太夫人——若不是你由着管洛胡来,助纣为虐,哪里至于今天这个地步?
她承认,自己的亲事,是她高估了齐允钧,低估了焦婉妍,才弄成如今的局面。
或许还有一部分运气和性格因素掺杂在里面。
她和齐允钧的亲事,从一开始就不顺,先是二太夫人想换人,再到先皇驾崩……种种曲折,或许也昭示了没有缘分的结果。
而性格因素——那天元宵听闻齐允钧和焦婉妍一同逛斜街,正常的小娘子定会冲过去,不为争一口气,也要大闹一场。
然而她太过冷静,太过,终究没有跨出这自取其辱的一步。
现下解了婚约,她反倒如释重负,也可能是仁和大公主府的亲事、复兴齐家的重任,给她的压力太重。
至于管洛,完全是二太夫人纵容的,一团瞎搅合,硬生生毁了。
二太夫人却还好意思在这指责他们?
幸而兄长和永国公府的亲事虽谈崩了,但此事鲜有人知。
否则定远侯府,一门三“败名”,也够难看。
“特别是你!”二太夫人指着管沅痛骂,“不过是纳个妾,你如今善妒的名声传出去,还有哪家敢娶——”
管沅毫不留情面地打断:“这不是正合二太夫人的意思吗?当初二太夫人可是百般不同意我嫁到仁和大公主府去呢。”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管沅竟然这般直白。
二太夫人换人的阻拦,府中知道的人不少,但没人敢在二太夫人面前议论。
“现下看来,二太夫人当初真是有远见呢,”管沅忽地意有所指,“真不知到底是您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还是您了解更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很明显就在暗示二太夫人动机不纯,先存了破坏的心思,然后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了今天恰合其意的结果。
二太夫人哪里忍得住:“分明是你自己不守本分——”
“我听到的事情,可真和二太夫人不一样,”管沅不理会二太夫人的指责,“读书人都在谴责焦家处置失节小娘子的方式,赞扬我不屈于礼崩乐坏的贞烈。二太夫人这个版本,是哪里听来的?胡言误人,该好好惩罚乱传话的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