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军中其他人,大部分都与杜砚不合,平日里敢怒不感言。那是看在杜砚官位的份上;时至今日。临阵脱逃这样的罪名杜砚背定了。这是大同千万百姓看着的,是他们亲眼目睹的,证据确凿决计不假。因此。杜砚要承担的后果,只怕不轻,官位更是化为泡影了。
这样一来,如今事情已成功一半,只要兵权成功从杜砚手里夺走,执掌大同兵权的就是身任副总兵父亲,一应问题迎刃而解,大同保卫战也一定能取得胜利。
思及此,管沅唇角绽开胸有成竹的笑,看向窗外不远处,那双带着不甘和恐惧的媚眼。
梅姨娘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显得十分紧张,嘴上却依旧倔强:“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等我夫君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她夫君现在自身难保,”灵均在一旁摇头,似乎正看一场好戏,“还怎么收拾我们?”
梅姨娘冷哼地抱着女儿:“你们别得意太早,整个大同的兵马都在我夫君手里——”
话还未说完,鱼叔毫不客气地打断:“方才要不是各位心细,一直盯着后门,只怕杜总兵的家眷就要逃跑了。我们怎么敢把大同的兵马和大同的安危,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
百姓纷纷附和。
梅姨娘咬唇不语。
她听了管沅的说法以后,又听丫鬟说了外面动静,便猜测到管沅想利用她逼迫杜砚改变决定。
所谓先礼后兵,如果管沅劝自己不成,就会一直围着杜府,拿她和孩子做人质,然后逼迫杜砚……
她怎么可能让杜砚改变决定!这是给管进穿小鞋,是报复定远侯府最好的机会!
什么大同安危,与她何干!
所以,她一定不能被管沅掌控,一定不能变成威胁她夫君的棋子。
于是乎才有了关于逃跑的谋划,她只要跑去军营,找到她夫君,无论这里有多少百姓,大同军队一出,谁敢违抗?到时候在杜砚的保护下,她和几个孩子肯定会安然无恙。
时间紧迫,她担心这么拖下去围府的人会越来越多,于是她匆匆拿了一把银票,带上子女便走。
哪里知道,那些百姓实在数量太多,他们刚从后门溜出杜府,就被人发现了。
鱼叔看也不看梅姨娘半眼,只顾审问婢女丫鬟,三两下就把罪名定性了。
梅姨娘这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想要反驳,然而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鱼叔和围观的百姓,压根就不理会她。
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而管沅只相信自己要达到的目的。
事到如今,梅姨娘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梅姨娘做了什么,而她又能怎样利用这些事达到自己的目的。
“胆小鼠辈临战脱逃,无论军法律法,都是重罪,我们怎么能把大同的安危交到这种人手里!”
“一定要严惩杜总兵!”
百姓呼声大起,管沅看着义愤填膺起来反抗的民众,一声长叹。
得民心者得天下。
暮色西沉,管府的十字甬道上,女子拂了拂白玉骨扇的浅蓝色流苏:“还好爹爹不算迂腐,遇到这种情况倒是杀伐果断,没有再三犹豫畏手畏脚。”
“那是大同城的百姓不允许世子爷犹豫,”灵修高兴地说,“他们都把武康伯世子擒拿下马了,放了武康伯世子,百姓还有活路吗?”
“这叫法不责众,也叫众志成城,”管沅浅笑,“最要紧的是,武康伯世子家眷叛逃,证据确凿。”
如今的杜砚,身份只是武康伯世子,而不是什么杜总兵了。
军中将领与大同知府一起将杜砚暂时停职,并把奏折证据全部呈了上去,就等皇上正式处置。
“这下咱们定远侯府可以高枕无忧了!”灵修大松一口气,心情愉悦。
管沅想得却更深更远:“也不见得,武康伯府有太后庇佑,难保杜砚不会起死回生,过个几年再出来任职。我今日这步也算兵行险招,就不知日后会有什么后果。特别是,杜思到底明不明白。”
“杜姑娘是个明白人,肯定不会把罪责怪到姑娘身上。要说此事罪魁祸首也是梅姨娘,要不是梅姨娘逃遁被抓到把柄,后面的事哪会这么严重?”灵修宽慰自家姑娘。
“杜思是明白人,”管沅拧眉,“可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有时候有些事,不需要理由,可能只为了争一口气,就看有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所以她日后必须保证定远侯府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被武康伯府抓着把柄追着打,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而且,就算杜思明白,武康伯府其他人不会明白。
今日一次,武康伯府和定远侯府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就算她不反抗不为难杜砚,依照杜砚对父亲管进的态度,这梁子迟早要结下。
只是早晚的问题。
她是多么不想与杜思为敌呀!
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父亲忙着兵权交接和重新调兵遣将,今晚只怕回不来。后日鞑靼小王子和二十万大军就要到了,军营那边估计有忙不完的事,你和卫叔说一声,让他去军中看着父亲照顾起居,别让父亲累到。”管沅仔细嘱咐。
京城靖安侯府。
休沐日的午后,衙门突然送来急报,搅了靖安侯盛巍的午后小憩。
“去观澜堂,把天昭叫来!”
拆开急报的盛巍大惊失色,连忙遣人把盛阳叫过来。
“大同突发变故,这可是在敌军大举压境前,一旦处理不好,大同危矣!”盛巍烦躁地扣着桌面,“你最近都在关注大同,你有什么看法?”
盛阳看到急报内容,却是大松一口气,面上仍旧冷清:“父亲,我认为父亲要担心的不是大同,而是京城。”
“怎么说?”盛巍知道自己这个独子向来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而且这些想法往往很漂亮。
不仅过程漂亮,结果也漂亮。
“我上次同父亲解释过大同总兵和其他将领之间的关系,武康伯世子才是最不合群的那个人。现在把那个人剔出去,大同城就由一盘散沙凝聚在一起,才能成为铁桶,抵抗住鞑靼的进攻。”盛阳解释。
盛巍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但我总觉得此事蹊跷,家眷逃跑?武康伯府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出这等蠢事的。会不会是有人嫁祸?”
盛阳在看到“家眷”二字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定是阿沅的手笔。至于是不是嫁祸还是确有其事——
就算是嫁祸,他也得把事情说得比真的还真。
“我看不可能是嫁祸,这么多百姓盯着,怎么嫁祸?而且,据我所知,跟着武康伯世子在大同的家眷,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姨娘,因为武康伯府容不下,才被武康伯世子带到大同去的,如此行事只怕说得通。”盛阳认真严肃地回答。(未完待续。。)
098 蹊跷
盛巍蹙眉良久:“此事不要过早下定论,既然已经把杜砚暂时停职,再任命总兵时间上也来不及,明日鞑靼小王子就抵达大同了,只能看这个新铁桶,到底有多牢固。你说要注意京城又是怎么回事?”
“父亲所言极是,大同只能暂且如此,”而事实上盛阳是很相信大同防守的,上次见管进阻拦皇上出关,他就看出管进是个正直实干的军人,也难怪阿沅心性……想到此他才发觉自己有些分神,赶忙回应,“注意京城,是要注意有人包庇武康伯府。”
“你说太后?”盛巍轻而易举猜到儿子的心思,“后宫不得干政,武康伯府也不是太后嫡亲的娘家寿宁侯府。如果杜砚确实有过错,一定不能轻饶。”
盛阳有些无奈:“虽不是正经嫡亲,武康伯府却是有实权的公卿,与兄凭妹贵没有半点实权的寿宁侯府相比,简直判若云泥。因而太后显然更看重武康伯府,父亲多留个心眼就是。”
“我会留心。”盛巍凝重回答。
元年七月二十二,鞑靼小王子进犯大同。
管沅在西厢房放下笔,将雪宣折好递给灵均:“让鱼叔送到军中,找可靠的人按这个方子给伤员配药。”
“姑娘什么时候,会开药了?”灵均愣愣接过纸片。
“我不会自有旁人会,你快去。”管沅淡淡回答。
雄土鳖四钱。胆南星五钱。血竭五钱。没药八钱。马钱子(微炒)九个。龙骨(涩舌者真)三钱。南红花五钱。川羌活三钱。螃蟹骨三钱。当归三钱。净**一两。口防风五钱。白芷五钱。升麻五钱。菖蒲三钱。川芎四钱。
她抄写的正是京城时盛阳给她的那张方子,本意是想多加那几味药阴损管洛。只是管沅并不曾用。
现下战事激烈,这方子倒是派上用场了,兵将能少受些苦楚也是好的。
灵均答应着去了。
“灵修,你陪我去趟杜府,我正好出门看看外间情况如何。”管沅站起身理了理天水色的裙裾。
她所在的位置是大同城中心,因此,尽管北城门鞑靼军队攻势猛烈,管府还是十分安静。她出门也并非要去前线逞能,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她清楚什么是扬长避短。也不愿意给我方军队拖后腿。因此她说看看外间情况。自然不是战事如何,而是百姓如何。
至于杜府,已经成了软禁杜砚和梅姨娘的樊笼,她去那里。不是大发慈悲要陪孤苦的梅姨娘说话。而是因为心中有一些疑惑。
马车行驶在大同城中。
夏日阳光烈烈。大同城街巷却十分冷清,让空气中的燥热也淡了下来。
管沅微微叹息:“也不知此回鞑靼军队什么时候才能走。”
“姑娘是为大同安危担心吗?”灵修问。
管沅没有回答。
她并不担心大同安危,她知道父亲的能力。也相信如今在父亲的指挥下,大同城一定会安然无恙。她忧心的是父亲的安危,前世父亲取得了胜利,可还是没能幸免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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