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分院里的宿舍不少,也分不少档次,自然住这些宿舍都是需要花钱的。
阿丹出手阔豪,毫不犹豫便选了此间最大最豪华的房间;阿焰选了个比较精致的房间;阿星选了个干净的小房间;阿毛则选择通铺,跟其他贫穷学子一起住。
我兜里就五文钱,连通铺都不敢选!正考虑着要不要请求去柴房睡,顺便也好做工抵债,阿丹一拉我:“来跟我住,说了我养你。”我囧,哪有这么说话的?可惜,兜里没钱,说不出狠话,只有乖乖跟阿丹回房。
进了房,我立即放低心态,俗说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现在靠阿丹养活,便自觉自愿地把自己当做阿丹的跟班和长随。
阿丹这个房间是个豪华套房,进门便是个小客厅,左首是卧房,右首是书房。想必这样豪华的房间便是给带着僮仆来求学的富家公子准备的,卧房里在那张甚是夸张的大床边,还有张简陋的小床,想是给公子爷的随待僮仆睡的。
这张小床帐幔床褥齐全,也比我在瓦当镇家里的床好得多。
自然,大床是阿丹睡的,我睡小床感觉就很好了。
我光着身子就跑来洛阳了,没什么东西好收拾,阿丹却带着个大箱笼,真难为他从瓦当镇背到洛阳,怪不得他一路上累得要死。进了房我就赶紧去帮阿丹收拾东西。
阿丹拦住我:“干啥?受了伤不好好躺着去?人都晕了还逞能?”
“小伤,没事的。这些我能做。”
阿丹看着我说道:“我一个人需得着住这么大的房子?我说了要养你,自然要把你养得舒舒服服的,不能让你委屈了。”我又囧了,说得真跟养小蜜似的。顿了顿,又说道:“这房资咱俩一人一半,我以后会天天记帐的。”
我简直上了贼船,欲哭无泪!还不如给我点钱,让我跟阿毛一起挤通铺去。
既然房资要一人一半,我也就不跟阿丹客气了,老老实实趴到小床上。晕过之后,只觉得身子越发的沉重起来,兼且口干舌燥,倒指使阿丹给我倒水喝。
办理入学手续时,我的入学通知函叫我妈撕了,教头大人甚是豪放:“没事,这里我说了算。只要知道你不是假冒的就成了。”差点没把我感动得泪奔。
入夜,因怕背上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脏了被褥,便把凉席扯下来放到地上睡,反正天正炎热,也不怕冷。我还是只有趴着睡,好在胸腹处的伤都已经结痂,正在慢慢愈合中,已不怕轻微碾压。
正睡得朦胧的时候,感觉到身子似乎在摇晃,我一睁开眼睛,便看见我正被人背在背上,正在走路。我大惊:我怎么无知无觉就叫人抱出屋来了?太没有警惕性了!
继而便想:是不是我妈想把我劫回去?
我正想叫嚷,抱着我的那个人轻轻道:“别作声,我带你去疗伤。”
原来竟是枪棒教头大人!
“大人,我能走。”我好歹十三岁了,叫一个男人这么背着,感觉特别扭。
枪棒教头放下我,带着我一路分花拂柳,走了不长的一段路便在一栋单独的屋子前停下,教头自己进去点亮了灯,出来说:“我住的地方,进来吧。”大约这是学院里给教头提供的“教职员工宿舍”,还是独幢。
教头把我领进了一个小房间,桌子上放着些药瓶,指了指一边的小榻:“趴下。”
感觉到教头拿什么东西刺进了我背上的伤口中,微微有些痛,过了一会,教头递了个象针一个的东西到我眼前让我看,这东西上半截是银白色的,下半截乌黑。这东西我并不陌生:“是银针,针上有毒。”说完我才醒悟过来:“我背上的伤口被人下了毒?!”
这句话说出来,我心下一片冷凉!在盛夏的天气里,如堕冰窖!我不禁瑟瑟地颤抖着弓起身子,抱成一团,只觉得冷,比在寒冬里还冷!
我都不用猜是谁下的毒,答案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清楚明白!
除了我妈,绝没有别人!
受了伤后,一直是我妈给我处理背上的伤口,她要往我伤口上下毒,实在太容易了。也许,她打我,便是打着往我身上下毒的主意?不然为什么要我脱了衣服?
她为了把我困在瓦当镇,为了控制我,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
我现在才明白她说“强儿,想活下去,就回瓦当镇来。”这句话的意思:我只有回去,她才会给我解毒。
我是她亲生的孩儿呀,虽然不是原装正版的,但这身子总是货真价实的呀,她怎能忍心这样对我?
回想三年来,她本来是很疼爱我的,对我关怀备至,我也真心实意把她当做我的母亲一样孝顺,可是,在我决定不成亲时,我妈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在我决定离开瓦当镇,到洛阳来时,我妈简直丧心病狂了!
绕一圈,又回到原点:我为什么不能离开瓦当镇?这里面肯定有重大的隐秘。
第24章 毒入心扉
作者:天际驱驰
教头甚至是奇怪地问:“被吓着了?身上怎么这么冷?”轻轻抚着我额头说:“别怕,这毒一时半刻不会要命的,我会想法子给你解毒。”
听到教头最后这句,我心凉了半截:“我会想法子解毒”,意思是他并没有现成的法子解毒?如果想不到法子怎么办?
我怎么能不害怕?我的亲妈对我下这样的狠手。那毒不是下在我背上,而是撒在我心上!生生毒掉了我对她的情份和依恋。
好在我妈只是想逼我回去,并不想要我的命,所以这毒一时半刻不会要命,这倒是肯定的。
“什么毒?”抖了半晌,我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这毒别要是什么七花七虫毒之类的除了炼毒者本人,无人可解的毒。
听教头说道:“应该是断心散。”
我越听越是心凉,教头的语气,分明连这是什么毒都不能肯定,我怎么能指望他给我想出对症的解毒法子来?
“断心散是江湖中的奇药,并没有多少人拥有。”枪棒教头说道:“是一种比黄金还贵百倍的药,是从苗疆黎寨那边传过来的。除了黎人,没有人会配制。”
教头说那断心散是“药”,而不是“毒”!
“既然是药,为什么银针会变黑?”
“是药三分毒!”
什么是毒?什么是药?在中医学上,天生万物,均有药性,只有轻重缓急之分,全赖运用者的使用技巧。适量为药,过量为毒,适法为药,逆法为毒。用恰当的方法使用适当的剂量,就是药,可以救人于水火;反之,用不恰当的方法使用超过人体所能承受的剂量,那就是毒,是要命的!
这个我倒理解,不管中医西医,都有药物配置禁忌表,两种原来都没有什么毒性的药,被放到一块就变成了毒药!
其实,医和毒应该算是同门师兄弟吧?都是对药物进行研究,只是研究的目的背道而驰,医家研究的目的是把药物用于救人,毒家研究的目的则是如何把药用来害人。但是,会使毒的,多半也会解毒,会救人,医人毒人,不过一念之间;而医家,未必就对毒药一无所知,未必有不会配制毒药,同样的,医人毒人,也只在一念之间。
“断心散不是我们这里的药,是从南疆那边传过来的。南疆地暖湿润,多生毒物,黎家人不知道怎么就提炼出了这断心散。”教头说道:“不管被什么毒物咬伤了,只要及时在伤口抹上一丁点的断心散,就可让伤口毒素返流,等毒质流尽后,再加止血就好了。本来是对付毒物咬伤后,百试百灵的圣药。不过,传到我们这里,这药若是给本来没有中毒的伤口抹上,便会让伤口血流不止。”
我没有问后果如何,血流不止的后果只有一个:人会因失血过多而死。那是一个漫长而悲惨和过程。可能我在瓦洛道前晕倒,便是因为失血而造成的。
教头继续卖弄他的江湖常识:“这药在南疆黎寨从来没有内服过,传到我们这里,有人试着给人内服,竟是剧毒,比丹顶鹤,砒霜之类的还毒,完全无救。这种药无色无味,很难预先加以提防,中毒之后不疼不痒,一无异状,在毒发之前很难发觉,一旦毒发,早已经毒入心脉,根本来不及救治。这种药,已经既被毒药界誉为毒圣,又被医药界誉为药圣!”
我妈给我下的药如果真是断心散,实在是太高大上了!我问:“大人,你能确定我中的这毒是断心散?”我妈如果能得到如此珍稀的药,说明她根本不是普通人,只是装得跟普通人似的。
原来,我一直小觑了我妈!
教头略为迟疑了一下说:“不敢十足十肯定,不过,照你这血流不止的情况来看,多半是这种药,除此之外,江湖中没有类似效用的毒药。”教头一边说,一边从我背后连着拔出几根银针,全都是半截银白,半截乌黑。教头把把那些银针用白绢包好,放进一个匣子中说道:“我还需要从你身上取点……肉,找懂行的人鉴定鉴定。”
擦!教头大人这是想从我身上剜肉去做实验呀!我什么时候成小白鼠了?看样子,这种药很稀缺,能中这种毒的人也很稀缺。
我问道:“如果我真中了断心散,大人可有解药?”教头大人沉默了一下,我便知道了答案:“断心散是没有解药的,是不是?”所以,他才想从我身上取那中了毒的肉去做试验!
教头大人安慰道:“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给你下药的人很有分寸,分量下得很轻,”点了点我背上几处伤口说:“药只下在这几处伤口上,并不当道,就算血流不止,血也不会流得太多。你是年轻人,气血旺盛,应该是无碍的。”
这话我听懂了,我肩背上的伤,并没有大血管经过,只是毛细血管出血,一天的失血量有限,而人体骨髓每天都在造血,只要我每天的造血量大于失血量,生命便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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