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爹杜永兴原本在堂叔家帮着给快娶媳妇儿的堂弟盖屋子,结果媳妇儿慌慌张张的跑来说自家儿子闯祸了。一听说是把杜家十娘子的未婚夫,县城柳半城家的独子给推下碌轴擦伤了脸,原本大下午火气就大的杜永兴直接头上冒了烟儿。
里正前些天才嘱咐他们对杜家人好些,特别是对杜十娘好些,这次稻田养鱼村里沾了杜十娘的光,哪家见到这么个福气娃娃不笑脸相迎,大家感激还来不及,他家那坑爹儿子竟然直接把人家未婚夫给打了。再想想县城里只有一根独苗的柳家,杜永兴手里的棍子啪啪啪落在儿子的肥屁股上。
杜铁蛋被亲爹打的眼泪鼻涕混成一坨,铁蛋娘也在旁边哭哑了嗓子,杜永兴才停下来让婆娘拎了鸡蛋自己亲自压着杜铁蛋来杜家道歉。
“伯娘,今天都是铁蛋的错,这孩子被他娘惯坏了,在村子里竟然无法无天随便伤起人来了!今个儿这孩子做错了事,要打要杀全都是他活该!”
杜永兴表完态,直接把杜铁蛋扔在前面自己臭着脸站在一边儿不管了。
杜老爹不在,杜奶奶作为一家之主看着杜铁蛋被他爹打的鼻青脸肿屁股开花,自然不能再拿着棍子上去来两下,加之柳垚也没什么事儿,当即劝道:“知道错了以后别再犯了就行,这么小的孩子打坏了你们还不得心疼死。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快回家给孩子收拾收拾吧。”
杜奶奶的意思明显是不追究了,杜永兴和铁蛋娘齐齐松了口气,铁蛋娘把放鸡蛋的篮子递给杜娘满脸歉意的道:“嫂子,这些鸡蛋给孩子补补吧。”
杜娘也没拒绝直接把鸡蛋给了马红梅示意她放到厨房里。
杜铁蛋的爹娘道了谦,杜奶奶也表了态,铁蛋爹接着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等着杜二嫂拿着腾出来的篮子回来便想告辞离开。
杜至礼突然上前一步板着脸道:“永兴叔侄子本不该插嘴,为了铁蛋以后别惹出什么祸事侄子还是提醒一句,柳家是什么人家,柳垚以后是肯定要考学的,这学子最重脸面,麻子都不行更别说脸上有疤的,这次幸好只是破了层皮,要是柳垚脸上真留下点什么绝了科举的路子,咱两家恐怕都担待不起。永兴叔还是好好教教孩子吧,别让他再莽莽撞撞。”
杜至礼说完杜永兴两口子当即脸色一白,杜奶奶和杜娘原本好点的脸色也变难看了。
杜永兴白着脸道:“多谢大侄子提醒了,铁蛋差点闯了大祸,是我们对不起你家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说完杜永兴拖死狗一样拖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杜铁蛋离开了。
杜奶奶和杜娘连番上阵终于哄着要回家的柳垚不哭了。
杜小喜这个未婚妻连带着杜八杜小虎几个被杜娘赶到柳垚的屋子里陪着他解闷,省的一不小心柳垚又给跑出去了。
一群小娃子兴致勃勃的拿着五子棋玩到晚饭时分,被杜四哥带着去洗澡的柳垚才想起今天离家出走的时候把衣服塞苞谷杆里还没拿回来,当即偷偷摸摸的出了门,趁着街上没人拿了带着潮气的小包袱回了屋子。
生机勃勃的小孩子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不过几天柳垚脸上的擦痕就结了痂,恢复了原来的白白嫩嫩。
秋收过后天气渐冷,田里的活计告一段落,终于闲下来的人们开始了一年中的另一种形式的忙活。
入了冬,新一番的嫁娶开始了。
杜老爹带着一大家子疯狂杀猪,满足难得的市场大量需求的同时,开始带着一串儿子隔三差五的吃酒席。
杜小喜和暂居杜家的柳垚小朋友以及杜八几个小的,也因着是老人眼中的福气人,成了各家争相邀请的‘压床童子’,睡完这家睡那家,过上了白日得红包,夜里睡新床的美好生活。
喜庆的鞭炮声中渐入深冬,柳垚小朋友终于在喜乐大师的首肯下可以回家过年了。
山水县各处或多或少镶嵌着喜庆的红色,喜乐大师居住的山谷依旧一副萧条冷落的冬日荒芜之象。
杜小喜抱着汤婆子盘腿坐在矮榻上,枯瘦如柴的老和尚,眉目隽秀的冷面正太正相伴左右。
“不玩了!不玩了!”
传说中神的不得了的喜乐大师袖子一甩,桌上令人眼花缭乱的棋局顿时落花流水。
宁静颇具形状的剑眉微微皱起,嫌弃异常的语调随之响起:“老和尚你又输不起!”
喜乐大师一甩厚似毛毯的袈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方不紧不慢的道:“徒儿真是无趣,外面银装素裹我们却在这里浪费大好时光,不如咱们堆雪人打雪仗去!”说完一脸期望的看着杜小喜。
杜小喜非常识趣的低头捡棋子。
相处一年多杜小喜已经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自家逗比师傅根本不是面瘫师兄的对手。
宁静扫了一眼喜乐大师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咕咕直冒热气儿的茶壶。心里暗暗鄙视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跟这个悔棋无数的老和尚下棋。
喜乐大师咕嘟咕嘟吞下一杯热茶,笑呵呵的道:“既然闲来无事咱们来说点有趣的吧!”
喜乐大师菊花脸审视了宁静一眼,宁静眉头紧蹙,难道这老和尚又看出什么了。
见大徒弟成功的紧张起来,喜乐大师意有所指的说道:“宁静徒儿最近忙的事情挺复杂啊!咱们还是说说小丫头的事情吧!”说完喜乐大师扭头直直看向杜小喜,一脸暧昧“徒儿最近夫君养成的怎么样啊?柳家的小子有没有学会三从四德,以妻为纲啊?”
第六十一章 金毛粗大腿之师兄
杜小喜匆匆看了眼宁静师兄,见这哥们还在若有所思,狠狠瞪了喜乐大师一眼,怒道:“师傅你瞎说什么?”没看到还有外人啊?
喜乐大师摸着自己精心保养的一小撮胡须嘿嘿一笑,“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来来,说说柳家那个娇气包性子改好了没?”
杜小喜皱皱小鼻子,低头玩棋子就是不说话。
徒弟不理自己,喜乐大师非常会找存在感。
“丫头,咱已经把柳家那小子弄你家去了,这三年你可得抓紧了,话说20天养成一个好习惯,习惯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那小子在你家住三年怎么也会养成一堆习惯,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把他培养成你喜欢的款,高冷的,阳光的,温柔的,霸道的,别扭的,实在不行还能变成天然呆,白天么么哒,晚上啪啪啪,生活哈哈哈!”
宁静闻言一脸怪异的看向喜乐大师再扭头看看不为所动的师妹,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柳家的小子会去这丫头家住着了。
喜乐大师再接再厉“性格神马哒都不是问题,既然师傅给你指了这门婚事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有师傅做靠山,柳家的人保管不敢欺负你,再不成咱还有你师兄,你师兄可比师傅厉害多了!”
杜小喜把手里的黑色棋子摆成一个笑脸,方抬起头看了眼喜乐大师,“听师傅这么说,难道我师兄是传说中的金毛粗大腿,神马王爷皇帝的儿子之类的?”
杜小喜随意一问,接着用白色棋子摆哭脸,没有看到宁静脸上一闪而逝的惊疑之色。
三四岁的孩子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皇帝王爷吧,她到底是随便一说还是和老和尚一样知道什么呢?
对于老和尚收的杜至喜这个师妹,宁静刚开始一直以为是老和尚专门给柳家挑的小媳妇儿,两三岁的小丫头宁静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能有什么可交流的,师兄妹两个的交流一直停留在‘给你一包糖,边儿吃去吧’的哄孩子模式。
可时间长了静宁发现和自己想的一点也不一样,那师徒两经常嘀嘀咕咕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动不动蹦出来些和整个世界画风不同自己听不懂的词语,么么哒,啪啪啪到底是毛玩意儿!
“不愧是老子的徒弟,丫头一猜就准!”喜乐大师赞扬的拍拍杜小喜的包子头,指着宁静洋洋得意“看到没!看到没!这可是天下第一潜力股,丫头身为村包子灰姑娘师傅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抱紧金毛粗大腿,没准儿三十年后你就成了小公举!”
杜小喜嗖嗖跑到喜乐和尚跟前摇着他的胳膊怒道:“师傅!无良师傅!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我特么才一个马上满四岁的三岁小孩,你不要告诉我那么多好不好!会吓死宝宝的!”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肿么办?肿么办?”杜小喜双手捂脸暴躁地绕着喜乐和尚转了又转。
端坐在一旁的宁静紧紧盯着喜乐和尚,面上不懂声色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宁静是师傅给取的法号,真实身份却是当朝嘉元帝的儿子,排名第九的九皇子商庆。
大商朝信仰多子多福,嘉元帝时年不惑哪怕经过层层宫斗现在活着的儿子女儿已经能组成好几个蹴鞠队,并且这个队伍还在不断扩大中。
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商庆生母祝氏娘家不显,祝氏生前因生子有功被封为四品容华,死后加恩也不过变成了三品昭仪。
祝容华去世的时候商庆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一岁小娃娃,后来被扔给一个无子的嫔养着,三岁那年养母去世,商庆辗转流落到皇子所,一个对没有母亲照看的皇子公主来说无限接近冷宫的地方。
不同于上辈子多年的后宫挣扎,这一世凭空出现一个叫喜乐的得道高僧早早的把他带离皇宫,来到这个前世从来没有被世人注意过的山水县,远离危险,却又能趁机壮大自己。
直到现在商庆还记得自己在后宫冰冷的御花园角落里碰到喜乐和尚的那一幕。
刚刚探索山中水道回来干瘦毫无大师风范的寒酸老和尚对上被皇兄揍的鼻青脸肿的单身皇子狼一般狠厉隐忍的眼神,老和尚瞪着大眼绕着趴在地上的小男孩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喃喃着‘看这狠厉的小眼神,看这满身的戾气,这是杀了多少人才练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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