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风水-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杨董事长又道:“他实在是需要你的帮忙,而你却拒绝了他!”我道:“他有的是钱,有甚么做不到的?他只要肯出钱,他那位贵不可言的同乡,也一样会欢迎他的!”

杨董事长却并没有说甚么,只是苦笑著、叹著气,看著他那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也感到好笑。

他送我离开了屋子,我仍然上了那辆名贵的大房车,到我上了车子,我才陡地想起,一听到要到陶启泉的家乡去,我就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至于他要我去做甚么,我却还不知道!

但是,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我当然不能再下车去向他问一问的了。

而且,就算我去问的话,陶启泉也一定不肯回答我的,所以,我只好怀著疑问,离开了陶启泉那幢宫殿一样的华厦。

我在回到家中之后,足足将我和陶启泉会面的那件事,想了三天之久。

我在想,陶启泉要我到他的家乡,究竟是做甚么事呢?从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和我谈起风水与他家发迹有关的故事,我倒可以肯定,他要我去做的事,一定是和风水有关的。

但是,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是风水先生,我的一切言行,全是笃信科学的,我对一切有怀疑,但是那是基于科学观点的怀疑,我甚至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谓风水这回事,看来,陶启泉在和我会面之前,曾详细地搜集过我的资料,他不应该不知道这一点,那么,他为甚么要来找我呢?

这个问题,倒也困扰了我三天之久,因为陶启泉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一定有极重要的事要我做,所以我的好奇心实在十分强烈。

但是,三天之后,我却不再想下去,因为我知道我是想不出来的。

我将这件事完全忘记了。

大约是在我和陶启泉见面之后的二十多天,那天,天下著雨,雨很密,我坐在阳台上欣赏雨景,我听到门铃声,然后,老蔡走来告诉我:“有一位陶先生来见你。”

我的朋友多,有人来探我,也不是甚么奇怪的事情,我顺口道:“请他上来。”

老蔡答应著离去,不一会又上来,我听得有人叫我:“卫先生!”

到我家来找我的人,大都是熟朋友了,而熟朋友,是绝不会叫我“卫先生”的,所以我惊讶地转过头来,但当我转过头来之后,我更惊讶了!

站在我身后的,竟然是陶启泉!

这位连国家元首也不容易请到的大富豪,竟然来到了我的家中!

在刹那间,我绝不是因为有一个大富豪来到我的家中而喜欢,我只觉得奇怪,同时,我也立时想到,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不然,他又怎么会来到我这里?

我站了起来:“陶先生,这真太意外了!”

陶启泉并没有说甚么,他只是拉了一张躺椅,坐了下来,我望著他,过了半晌,他才道:“只有六天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只有六天了”这句话,又是甚么意思?

我仍然望著他,他又道:“第一件事已经应验了,我一个在印尼的石油田,起了大火,专家看下来说,这个油田大火,一个月之内,无法救熄,而一个月之后,可能甚么也不剩下了!”

我仍然不明白他在说甚么,他在印尼的一个石油田失火了,那关我甚么事,他要特定走来讲给我听?

陶启泉又道:“十分钟前,我接到电报,一个一向我和合作得极好的某国的一个政员失了势,新上台的那位和我是死对头,他可能没收我在这个国家的全部财产!”

我皱眉,望著那位大富豪,看著他那种烦恼的样子,我心中实在好笑。

一个人得到太多,实在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你给一个孩子一个苹果,他会微笑,给他两个,他会高兴得叫起来,但是如果给他三个,他可能因为只有两只手,拿不了三个苹果,而急得哭起来。

我摇著头:“对你来说,一个石油田焚烧光了,或是丧失了一个国家中的经济势力,实在是完全没有损失的事情!”

陶启泉直勾勾地望著我,看他的神情,像是中了邪一样:“不,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先兆,我完了,要不了多久,我的一切都完了!”

我听得他那样说,也不禁吃了一惊。

因为他说得十分认真,决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感到他会“完了”,这实在是任何人听到了都不免吃惊的事,他的事业王国是如此庞大,如何会在短期内“完了”的?

我著实想不通,几件小小的打击,何以会造成他内心的如此悲观。事实上,一个人如果是如此受不起打击,那样容易悲观失望的话,真难以想像,他是凭甚么能建立起那样庞大的事业王国来的。

我望著陶启泉,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该说甚么才好,陶启泉喃喃地道:“他们说得不错,五十年,只有五十年,然后就完了!”

我更加莫名其妙,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不得不问他道:“你说五十年,是甚么意思?”

陶启泉的样子,十分沮丧:“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那两位堪舆师么?”

那两个风水先生!

我不禁叹了一声,道:“记得,他们两个人,一个叫杨子兵,一个叫容百宜,是不是?”

陶启泉点头道:“是的。”

我摊了摊手:“你在印尼的石油田著了火,和他们有甚么关系?”

我实在无法忍住不在言谈中讽刺他,因为我对于风水先生,已经感到厌倦了!

可是陶启泉却一本正经地道:“他们说得对,我父亲在南洋,已成了富翁之后,曾特地回去,找他们两人致谢,他们不避那时乡间兵荒马乱,又到我祖父坟地上,去仔细勘察过一次!”

我道:“嗯,那幅鲸吞地!”

他在那样说的时候,丝毫也没有惭愧的表示,那倒令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再去讽刺他了。

他继续道:“他们两位,详细勘查下来,都一致认为,这幅鲸吞地,只有五十年的运,五十年之间,可以大发而特发,但是五十年之后,不论发得如何之甚Qī。shū。ωǎng。,也会在短期内烟消云散!”

我呆了一呆:“你刚才一进来时,说只有六天了,那意思就是说:再有六天,说到五十年了?”

陶启泉道:“是,再有六天,就是整整五十年了,我的事业,已有了崩溃的先兆,我真不敢想像,五十年满了之后会怎么样!”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然后才道:“卫先生,我是不能失败的,万万不能,我要是失败了,比本来就一无所有的人更惨!”

我感到又是可怜,又是可笑,他真是那样笃信风水,以致他在讲最后那几句话时,他的声音,竟在发颤,他以为他自己会就此完蛋了。

我摊了摊手:“陶先生,如果你真的那么相信几千里之外的一幅地,会对你的事业有那么大的影响,那么,你应该去请教风水先生,据我所知,你不外是花一些钱,一定有补救之法的……”

我本来还想说:“譬如在你的卧室中,挂一面凹进去的镜子甚么的,”但是我看到他那种焦虑的样子,觉得我如果再那样说的话,未免太残忍了一些,所以我就忍不住没有说出来。

陶启泉道:“杨子兵和容百宜两位,早就教过我父亲,他们说,在五十年未到之前,一定得将我祖父的骸骨掘出来,那幅地只有五十年好运,在有人葬下去之后,五十年就变风水,由鲸吞地而转成百败地,将我祖父的骸骨起出来,那是唯一的办法!”

我陡地站了起来,在那一刹间,我实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我才气恼地逼出了几句话来:“陶先生,你上次与我见面,要我到你的家乡去,原来是要我将你祖父的尸骸掘出来。”

陶启泉忙道:“是的,你肯答应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大声地叱责著他:“你别做梦了,我决不会替你去做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

在听到了我坚决的拒绝之后,陶启泉像是一个被定了死刑的人一样,呆呆地坐著。

我并不感到我的拒绝有甚么不对,但是我感到我的态度,可能太过份了一些,所以我道:“我不肯去,并不要紧,你可以找别人去!”

陶启泉低下了头,半晌才道:“我前后已派过三个人去,有两个被抓起来了,音讯全无,最早派去了一个,在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前一天,才逃出来。”

我道:“他没有完成任务?只要到那地方,完成任务,有甚么困难?”

陶启泉苦笑道:“你将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那逃出来的人说,在我祖父的坟地上,有上连的军队驻著,连上山的路上,也全是兵!”

我呆了半晌,笑道:“那是为了甚么?这种事,听来像是天方夜谈!”

陶启泉道:“一点也不值得奇怪,他们要向亚洲整个地区开展经济势力,但是他们所遇到的最强的对手是我,他们要看到我失败,我失败了,他们才能成功,他们一定也知道了那幅地在五十年后转风水的事,所以,他们不让我祖父的尸体出土!”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大笑了起来,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连眼泪都迸了出来。然后,我坐在椅上,不住地喘气,那实在是太好笑了,陶启泉竟煞有介事地讲出了那样的话来!

陶启泉又气又怒地望著我,频频说道:“你别笑,你别笑!”

我如果不要是缓缓气,一定仍然会继续不断地笑下去,我大声道:“陶先生,你别忘了,他们是唯物论者,唯物论者也会相信风水可能令你失败么?”

陶启泉摇头道:“那一点不值得奇怪,他们也是中国人,凡是中国人,都不能逃脱风水的影响,都相信因果循环,连他们至高无上的领袖,不是也因为一个儿子死了,一个儿子发了疯,而说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的话么?而且,权势薰天的那一位,若不是他祖上占了那块血地,他也不会发迹!”

陶启泉说得那么认真,我本来又想笑了起来的,可是突然之间,我却并不感到这件事有甚么可笑了,我感到这件事极其严重。

陶启泉有著庞大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