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想说些什么,可惜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觉得整个世界全都清空了,怎么会是这样呢?!
刘刃叫来任小意:“小意,你帮我把她送回家去先,一定要陪着她进门,直到我打电话过去!”
任小意也知道可能发生的事了,她从刘刃手里接过岑宇桐,带着哭腔说道:“是,主任,宇桐就交给我吧。”
岑宇桐说:“我不回去,我要去卧虎山!”
任小意力气很大,将她拖了起来:“宇桐,你听话。你现在回去,比什么都好!”
“我不回去……”岑宇桐坚持,可手软脚软,根本就身不由已。
刘刃目送她俩下楼,转身打夏沐声的电话,结果夏沐声的电话也是关机的。
他自是不知道夏沐声此刻正在飞往京都的飞机上,叹了口气,转身喊上两个记者一起去卧虎山。
岑宇桐魂不守舍地被任小意架着上了她的车。
在大门那里,任小意的车被门卫栏住了,他一看车上的人,说道:“是小岑啊,这里有封她的信,才送过来的。”
岑宇桐听若未闻,任小意忙替她接过来、塞进她手里,一边向门卫道谢:“谢了啊!”
虽是手里多了些东西,岑宇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车杆升起又落下,任小意的车子开出了海城广电大楼。
岑宇桐看着街景,路上的水已退光了,车和人都比她来时要多一些;环卫部门和园林部门已经率先行动起来清淤除障——
灾害来了,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和伤害,但是这个城市正以最快的速度在复苏;可是,可是为什么……
岑宇桐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因为剧痛而向边上挪了一挪,她的喉头一松,终于发出声音:“小意,我不回家……”
任小意道:“宇桐可是……”
岑宇桐木然道:“你送我去一个地方。”
她要去“12点”。她要去见沈一白。她知道现在她谁也没法依靠,在这诺大的城市里,她只有沈一白。
她真的很想见到沈一白,立刻,马上!
如果是沈一白的话,一定有办法把她从恶梦中唤醒。
是的,这是个梦,是个恶梦。只要梦醒了,于震就会回到海城卫视,就会冲她一笑说:“难道要我抱你上车?”
于震……
任小意把岑宇桐送到“12点”时,沈一白刚开店没多久;看到岑宇桐被搀扶进来,饶是他见多了大风大浪,也不由一惊。
足不点地冲到跟前,也不用任小意换手,岑宇桐自动便扑过来:“大白……大白!”
沈一白很久以来都不习惯和人太过接近了,他先是本能地想闪,但终是僵硬地站定,任那女人一头撞进怀里。
“有劳了。”他向任小意一点头,“怎么回事?”
任小意道:“我们台的于震,您知道么?”
“我知道。”
“他可能……”任小意欲言又止;沈一白会了意,阻止她继续往下说:“我明白了,谢谢你送她过来。”
任小意道:“她宁可不回家也要过来,可见您是她特别信任的人……”
沈一白笑笑:“我会照顾她。”
任小意担心地看了看岑宇桐才离开:“那就谢谢你了。”
台风过后,本来就没什么客人,沈一白暂时关了店门。他的私人居室就在“12点”楼上,他将软绵绵的岑宇桐抱上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岑宇桐抬起死灰般的眼,裂裂嘴,想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沈一白见她手上捏着的一封信都快揉成咸菜干了,问道:“我帮你先收着,可好?”
岑宇桐自见到他之后,心才略微地安静下来。信虽然是捏在手上许久,其实她根本就是无意识的,直到沈一白提及,才拿起来看了一眼。
她看了这一眼,就再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于震的字,她认得!
这封信是于震写给她的!
她用颤抖的手去撕信的封口,却是怎么都撕不开!最后还是沈一白帮她拆开信,展开来递给她。
岑宇桐看了第一行,便泪如雨下:
“宇桐,看完这封信,你就烧了它吧,永远不要再记起。”(未完待续。)
第566章 一语成谶
沈一白留下案头的热水,悄悄退出房间,他知道,这种时候,岑宇桐更需要的是自己静静呆着,让情绪有个出口。
岑宇桐死死地捏着于震的信,指节发白。
她不想看。她想,也许不往下看,于震就不会有事,于震就会突然间出现,送她一束花,煎牛排给她;或又是,带她上卧虎山泡茶吃农家菜……
卧虎山……
于震在卧虎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耳边;他说过,他说过这景色美得让人想要一跃而下;他说岑宇桐你要做自己……
岑宇桐的眼睛被泪水糊住了,十分吃力地辨认纸上的每一个字:
“宇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人生很艰难,我有一万个的不得已、一万个不能从心所愿,但是我终于能够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这是何等的幸福!
“相信我,这一刻的我是幸福的。可我又是那样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埋没在黄土中,无人了解我心中最真实的那一面。
“宇桐啊,我只有你可以倾述。因为只有你,可能去接受一个残破曲扭的于震。
“那一天在卧虎山,你是看到了的吧?你知晓了一切,却从未对我露出一丝半毫的鄙夷;你手中握有轻易击碎对手的武器,却从未有过使用的想法。我猜,那个念头从来就没有从你的脑海里升起过。
“你在保护我,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没有拿起的武器,却被我最为亲密的人拿了起来;他拿了起来,并且给我致命一击。
“我知道他并非是一个纯良的孩子,但是他确实只是个孩子。他冲着我来,我自作自受。可我更没想到的是,在这当口,那个原本应该最恨我的人,却向我伸出了援手。
“还是那样嘴硬,也还是那样坚决。很多年前,他站在我家门前,不依不饶地把我从绝境中拖出来时,就是这么坚决。
“宇桐,他让我的人生从此不一样,可最后想要放弃我、放弃我和他打造下的帝国的人,还是他。
“宇桐,被神眷顾的你,不会懂我有多绝望,绝望到我一度憎恨你,我恨不能把你毁了,我想只要我把你拉到我的身边,那就皆大欢喜。
“我很可笑,对么?在我背叛他之后,我才意识到,这背叛不能令我愉悦,反而令我成了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人;它像亿万只看不见的小虫,每分每秒都在咬啃我的身体,让我生不如死。
“可那到底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奢望的。我曾经有多憎恨你,就有多羡慕你。
“所以现在我真的很轻松,很轻松。原来……所有的难题,都能找到一种最合适的方法迎刃而解。
“你总说我是你的偶像;可是宇桐啊,你却是我的精神支柱;正因为你的宽容,我才有法子自私地把这些话说给你听。
“……宇桐,犹记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私人对话,你要我向你道歉。
“而如今,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话了,我想说的,竟然也只有道歉。
“对不起,宇桐。我给你过困扰,但从此往后,再也不会。
“对不起,宇桐。我曾经试图去爱你,然而我所有的尝试都脱不出他的影子他的方式,原来,我除了爱他之外,再也无法去爱别人。
“对不起,宇桐。请你答应我,无论此后人生如何,你如何选择,都不要放弃他。他爱你,就如我爱他。
“请你答应我,带着我的爱,带着坟墓里的我的爱,去爱他;但是,请不要告诉他。
“不要怪小唐。原是我负他多,今次走到这里,不全怨他。说来说去,无非是这荒谬的世间,我无所眷恋。
“你……不要哭。你不该为我而哭。我应该这么劝你,可我是那么自私,竟是希图你的泪能洗涮我的罪恶,能让我于地狱烈火中感到一丝清凉。
“宇桐……原谅我。原谅我一走了之……”
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信笺上,湮去剩下的字迹,岑宇桐捧住那封信,失声痛哭。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记忆里所有的于震,所有的她感觉到的“似是而非”,都在这封信里找到确切的答案。
可是于震,你真的好自私!你自私地去了,为什么还要我来担负这个沉重的秘密……于震,我恨你我恨你,你快从坟墓里爬出来,我要狠狠狠狠地把你从坟墓里打出来!
于震,有什么不比活着好呢……于震你让我要怎么去面对他,你让我怎么带上你的爱去爱他……
不不不,于震,我答应你,我一切都答应你,只要你活过来,只要你活过来,我依然会保护你的秘密,只要你活过来……
手里的纸被眼泪浸湿,岑宇桐无厘头地想到她给李凤轩编的那个mv的故事。
真是一语成谶。
她为什么不编一个完美结局,她为什么要想出那一个莫名其妙的逆转。
这世间已经如此艰难,在故事里圆满不好吗?!
岑宇桐你这个大混蛋!
…………
岑宇桐哭得睡了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继续哭,哭累了又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一白轻轻将她摇醒,端上一碗熬好的粥:“吃点吧,再这么下去怎么能行?”
岑宇桐心肝肠断,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更别谈有什么胃口了。
沈一白叹口气,伸手过来,握住了她冰冷的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掌中传入体内,岑宇桐觉得郁结稍解,不像之前那样喘不过气了。
透过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她用嘶哑的声音道:“我吃不下。”
沈一白说:“吃不下也得吃。”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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