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氏使者是王族成员,名叫塔兰朵,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纪虽然不大,身份却很尊贵,大月氏王下面又有五大贵族,被称为五侯,帮助国王管理除王城外的五大区域,这个塔兰朵就是休密翕侯,他老爹去年刚死,他刚刚接任新侯,正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时候。
塔兰朵在岸边纵马狂奔了一会,然后驻足休息,等安归烈等人赶上,他用马鞭指着广阔的湖面,大笑道:“辅日海美是美,但据说只能排第二,什么时候咱们拿下汉人的措温布,那才叫真正男儿的事业!”
措温布就是青海湖,就是青色的海,塔兰朵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让楼兰和大月氏联盟,共同进犯大夏王朝。
安归烈笑着接道:“塔兰朵王子果然英雄气概,我想只要大家精诚合作,王子的心愿不用多久一定会实现。”
塔兰朵哈哈大笑,利索地跳下马来,走动浅浅的岸边,用手鞠了一捧清澈的湖水清洗脸部,在晃荡的水面上倒映着一个充满英气的刚武形象。
塔兰朵鞠了一捧水后,便不再动作,只静等湖面平静,好细细欣赏自己英武的面容,在这春风吹拂阳光普照的日子,他自恋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
水中渐平静,塔兰朵志得意满地向湖面看去,突然,他的目光凝滞了,水中浮现着一个英俊的面容,这张脸无论在中原还是西域,绝对称得上帅气,无论是谁也挑不出多少瑕疵,可是塔兰朵却没有一点高兴的表现,而是忽然瞳孔放大,眼中布满惊骇的恐惧。
因为这个面容并不是他的,塔兰朵可以打十二万个包票,这个长相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任谁照镜子时突然发现镜子中的面容不是自己的,谁也免不了害怕。
下一秒,塔兰朵已经醒悟到这是怎么回事,并不是他的面容变了,而是水中隐藏着另一个人,这个人正好脸朝上对着自己,隔着清澈的湖水,塔兰朵以为那是自己的倒影。
“有……”半个字卡在了塔兰朵的喉咙,水中的英俊面容忽然变得狰狞,一只手闪电般自湖中伸出,抓住塔兰朵的咽喉只是轻轻一捏,这个大月氏的新贵便睁着一对不可思议的眼睛,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塔兰朵死不瞑目,他可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里,会是这样的死法,前一日的他还在豪情壮志意气风发,到了今日他就只能这样憋屈地连一句完整话都没有说完地死去。
后面的安归烈还没有发现怎么回事,正笑道:“王子真是好雅兴,这湖水乃雪山女神沐浴之水,王子……”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旁边一人已狂吼着冲了上去,这一秒正是水中之手抓断塔兰朵喉咙的时刻。
冲上去之人身着胡服,头戴一顶奇形怪状的高高檐帽,但是在帽影遮挡之下,那张脸却是正宗的汉人,此人正是大月氏的副使,也即丁鹏曾见过的那个高帽男。
高帽男一声狂吼,嘴里根本来不及说话,身形如猛虎般扑向塔兰朵,同时,双臂伸展想将塔兰朵拽过来,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双手只抱住一具软软的尸体,高帽男低头一看,塔兰朵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发青发紫,再没有一点英武之相。
“啊……,老子要你命!”高帽男一手抱着塔兰朵,一掌击向水面,这一掌用的乃是刚猛无涛的少林金刚掌,高帽男已经在其上沉浸三十年苦功,又是含怒而出,十成功力的金刚掌力将水面打得陷下去一大片,连湖底的淤泥都能看到。
可是,潜藏水中的刺客早已失去踪影,后面的安归烈等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安归烈沉声问道:“项副使,怎么回事?”
“休密翕侯!快看休密翕侯……”有大月氏人已经发现塔兰朵的异状,急忙冲了上来。
正在这时,众人左侧的水面一声尖啸,一条白影闪电般从水中钻出,陡然就是一大蓬水花洒了过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水珠泛着诡异的紫色,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激射的水珠犹如子弹,啪啪啪重重击打在那些穿甲卫士身上,这些水花水珠虽然力道威猛,但是对这些重甲武士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只有几个来不及低头的士兵被水珠打在脸上,顿时血肉模糊,捂着脸惨叫。
至于大部分卫士,有重甲护体,只是觉得全身一震,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唯一裸露的脸部也因为低头有头盔遮挡,只是被溅射了一些水花。
安归烈不愧是出身沙场的勇猛武夫,虽惊不乱,一旦理清发生了什么事,当机立断,喝道:“众卫士围成圆圈防御,神臂弩准备,瞄准射击。”
他的话刚刚说完,那些刚解下神臂弩的士兵忽然一个接一个惨叫起来,只见那些脸上被溅上水花的士兵扔掉武器,用手不停抓挠着脸部,几下就将好好的脸抓的血肉模糊。
“你们,你们干什么!”安归烈大怒:“张弓,备弩,给我射死他……”
那些士兵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只是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脸,宁可将自己抓得鲜血淋漓,也不去管近在咫尺的敌人。
安归烈抽出腰间弯刀,戒备地后退几步,和这些士兵拉开距离,这些人都疯了,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不会抓向自己。
那边,大月氏人的几个卫士已经和刺客交手,安归烈盯眼看去,只见那个刺客一身雪白的衣服,头上同样蒙着白色的纱巾,根本看不清真实面目,只知道是个年轻男人。
“不要杀了他,抓活的,本将军要严刑拷问,不管他有多少个幕后指使者,本将军都要杀了他们。”
安归烈气急败坏地吼着,这个时候他才想到塔兰朵之死带来的严重后果,那不只是给大月氏和楼兰的结盟蒙上阴影,更重要的是对他这个发起者造成极坏的影响,大月氏人一定会暴怒,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此事,楼兰王廷会不会将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
多少年来楼兰早已习惯在中原大夏王朝和西域强国之间夹缝生存,生存的唯一之道就是左右摇摆,谁也不敢得罪,无论这两大势力和楼兰发生什么摩擦纠葛,楼兰王廷最后的处理手段都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来讨好对方,几乎没有例外。
所以,必须抓活的,拷问出这个刺客的幕后主使,安归烈期盼着这个幕后人最好是楼兰人,如果是朝廷大臣那是再好不过,竟可以将他推出去,然后再想办法修补和大月氏人的关系。
抓活的!
安归烈的这句话刚说完,那边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爆响,两个大月武士被摔飞出去,只留下哈比图和高帽男勉强支撑。
安归烈目瞪口呆,下一秒的反应就是撒腿就跑,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去他吗的大月氏,去他吗的幕后指使,这个刺客太彪悍,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安归烈一跑,那边刺客已经发觉,他呼呼拍出两掌,一掌热风滚滚,一掌寒风肆虐,逼退高帽男和哈比图后,身形一纵,几步已经追上安归烈。
安归烈大惊,弯刀向后一挥,接着又是唰唰唰几刀,这是他在战场中练出的百炼刀法,身经百战,实用性很强,以前不知多少敌人正高兴地追击,突然就被安归烈的回马刀砍落马下,非常阴险加迅猛。
但是这几刀都落空了,安归烈劈完几刀,才转身看去,只见前面空空如也,他心中一惊,就觉得后肩被搭上了一只手掌,这只手掌如山一般沉重,而且越来越沉,安归烈挺了一下就被压弯在地,不得不屈辱地跪在地上。
“将军,好走不送。”这就是安归烈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觉得有些耳熟,更奇怪的是对方竟然用的是汉语,安归烈还在奇怪自己怎么招惹了中原来的刺客,就觉得手臂一痛,脖颈一凉,完全失去了知觉。
而在急奔而来的高帽男和哈比图眼中,却看到一副残忍诡异的画面,只见那个白衣刺客忽然闪现到安归烈身后,然后一只手将他压跪在地,然后另一只手抓住安归烈执着弯刀的手臂一挥,在安归烈胳膊粉碎性的脆响中,那把弯刀划过一道凄厉的寒光,将安归烈粗大的头颅斩了下来。
喷射的血雨中,白衣刺客又是一闪,身形已经向他们扑来,哈比图和高帽男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他们多年在一起共事,已经形成不用语言交流的默契,两人顿时一左一右,向两个方向逃去。
白衣刺客略微站定身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迅速分析了两人的轻功修为,身形一纵,便向高帽男追去。
高帽男听着身后急速呼啸的风声,心中一叹,又竭力奔行数里,直到刺客已将追上,他忽然站定身子,调匀呼吸,决心在这里和对方好好战一场,也好给哈比图争取逃亡时间。
他已存必死之心,但是并没有多少遗憾,只要哈比图逃掉,那么来日老祖必会为自己等人报仇,无论对方是谁,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看高帽男站住,白衣刺客倒也不急,而是不紧不慢地靠近,等相互只差一点距离,开口道:“看你也是汉人,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投降我,发誓以后跟随我,就留你一命。”
高帽男惨然道:“谁不怕死,我项虎当然也怕死,可惜我身背血咒,没有可能投降你。动手吧,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白衣刺客没有再问,拉拢高帽男也只是临时起意,无论对方有什么苦衷,他现在还没有时间和精力管其他,与其费工夫,不如直接杀了来的利索。
白影一闪,高帽男项虎突然侧身向左面打去,果然,白衣刺客已闪到左边,项虎双掌呼呼生风,一手使金刚掌,一手使绵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自己周身护的严严实实。
可惜没什么卵用,那白衣刺客同样用左右掌攻来,右掌打来的时候,掌风好像从冰窟吹来,奇寒彻骨,用左掌打来,掌风却像从鼓风炉中吹出,热呼呼的触体如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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