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柱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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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柱之谜-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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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玛。”当我们静静地漂浮着拥抱在一起时,他叫我,“埃玛?”

“嗯?”

“和我们一起去吧!”

“……哦,埃里克。”

“求你了,埃玛。我们需要你。生活会很美妙的,会是人类最了不起的生活。而且我也需要和你在一起,这对我很重要。”

“埃里克。”我说。

“嗯?”

“我想在火星上生活,那才是我的家。”

“可是……”他没说下去,叹了口气。

我们漂浮着,这一刻的失重感与有重力的感觉颇为相似,那是一种来自四面八方的重力。泪水渗出了我的眼眶。

这是我加人人类最伟大航行的一次机会。我真但愿自己没喝那么多的酒。“我想回我的房间去。”我呢喃着,打开台灯,从半空中抓起我的衣服,避开埃里克悲哀的眼神。走之前我亲吻了他。

“考虑一下吧?”他说。

“哦,我会的。”我说,“我会的……”

第三章

在最后几天里,他们毁坏了“赭鹰”号的内部设施,留下的设备刚够它回得了家。娜塔莎和玛丽—安娜形容憔悴。一天,我帮她们把行李收拾好,因为她们就要搬到星际飞船上去了。玛丽—安娜揉着眼睛拥抱了我,我们三个就那么站着,三个置身于这个疯狂世界里的清醒的女人……她们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让人烦闷不堪。我走出房门,在飞船上飘来荡去,根本不屑于走尼龙绳平衡路线,只消手指轻轻一点就越过了常见的船舷缘板。我犹如在梦中一般飞来飞去,碰到了人也不愿打招呼,此刻是夜里,大厅里只有照明灯亮着,光线昏暗。偶尔有几伙人坐在休息室低语轻谈,饮料杯在他们头上盘旋,就像神怪的酒坛。

我经过时,他们也没有抬头。

我飘过静静的生活舱(门都开着,大家都把东西打好了包,准备搬到星际飞船上),一直到了顶层巨大的隔舱,里面黑咕隆咚的,在堆放着剩下来的采矿设备中间,那些沃尔多像是怪物或是弄坏了的机器人可怜兮兮地躲在阴影中,依稀可辨。从那儿乘升降管下行,回到动力电站,那里灯火通明,机器轰鸣,空无一人;然后又乘升降管道上升到驾驶室,我站在宽敞的窗户前遥望着窗外。

好啦,我想,事情就是这样。我可以继续参加这第一次恒星飞行。我觉得这件事本该更隆重些,一份礼貌周全的邀请,权大无比的委员会一次次接见,一系列测试,频繁的电视亮相,地球与火星两个世界的关注。可什么都没有,只是两艘被叛乱的朋友们合为一体的旧矿船一一—就是这些朋友,其中包括这些年来我一直关心的两个男人,把我请了来。这似乎有点不对劲。我回想起文学作品中所有关于星际飞行的故事,那里全都是些疯狂、颓废、乱伦的小团体。然而这次探险不会变成那样,大家在航行中和航行后都能安然无恙。会不会呢?也许大草原的梦想让他们发了狂。突然我敏锐地意识到,事实上我只是生活在一只小小的空气罐里,像是在一件大一点的太空服中而已一一我生活在几千万英寻深的真空海洋中。

不,我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他们也许能够成功……如果我去了,娜塔莎和我一定能使生命维持系统正常运转……但是我不能去,我需要在地面上,在光秃秃的火星地面上行走。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小说中的幻想,我仿佛看见双体飞船孤零零地飘流在太空中,在几光年之遥的地方成了一具幻灭理想的残骸。

我可以阻止他们离去。这个想法让我不禁偷偷地瞟了一眼坐在电船控制台的那几个孤独的身影,他们没留意到我。

我对星际飞船无能为力,但是假如我弄坏“赭鹰”号,他们就会被迫……被迫怎么样?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因此大家就能得救……

戴维达夫的小舱房里有打开重氢船活栓的钥匙密码。

我不及细想就离开了驾驶室,依然像个飘游的幽灵一般飘荡。

我来到戴维达夫在上层大厅拐角的那间舱房。门开了一道缝,里面亮着灯。

我抓住旁边门框稳住身子,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没有应声。我伸头进去看了看。没人?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我正准备伸脚踏上地板的尼龙地毯上,转念一想这样响声太大,就把门推开了一点点,溜了进去。

他睡着了。两把椅子拼在一块儿,蜷缩着身子,头和肩膀搁在一把椅子上,两膝搁在另一把上。他张着嘴,呼吸沉稳。我发现在灯光下他的头发就像地板上的尼龙地毯一样乱成一团。

我在半空中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看他那张黝黑的脸在阴影下变得更黑了。他看上去是如此平凡。

在灯光下的桌子上用夹子压着几张散开的纸。反正已经闯进来了,我便用脚尖一点,飘过去看了看。

那是一些草图和说明之类的东西。在一张纸下面放着圆规和直尺。图上尽是些圆圈或接近圆圈的图形:是些用圆规画出的由弧线组成的结构图,一个圆圈的一边稍微有点扁。圆圈画得很轻,周围还有些形状不一的小小的三角形,都用铅笔涂黑了。

我看见有一张笔迹很淡的草稿,在一长串数字下面写着:“有些东西在世上留下印记,有些东西表明我们曾在这儿……”

铅笔字已经模糊了,好像用手背擦过似的。末尾的破折号在纸上画得很淡、很淡。

我久久地端详着这些小小的黑三角,偶尔看看戴维达夫。

一群要背离人类所知晓、所拥有的一切的人们,而这正是一份他们为自己设计的纪念碑式的蓝图。

“有些东西表明我们曾在这儿。”我在这昏暗的屋子里飘来荡去,除了离心器的呼呼声,万籁俱寂。孤独开始充溢我的身心,一片空虚。我们都会死的。我生平第—次想到这个问题并且对之确信无疑。我们发明的生命延长技术很容易让人不会想到死,这毕竟是一千年以后的事。但死亡还是会降临。我眼底的草图就像是墓碑的圆环一样,这是在设计墓冢。那就是表明我们曾在这儿的东西,那就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切。

我飘到这个熟睡的男人上方,在他上面俯卧地伸展开身子。甚至这个流亡者也想青史留名。这群可怜、可笑的人们怀着愚蠢的梦想……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女梦魔,可以在他半睡半醒、没有意识和人性时占有他。他还在熟睡着,我抽搐般地颤抖了一下,轻轻地在墙上一碰,就飘到了门口,溜了出来,一直溜到大厅。

我放弃了破坏“赭鹰”号的打算。我没有权利干涉其他任何人舍弃自己的生命,或是他们以何种方式留下过去的印迹。

要不多久,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回到房间后我睡得极不安稳。有时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给挤在—个角落里,倒竖着睡在床边。我四处摸索才抓到一根尼龙绳,用它把我两边的固定带子都缚紧了,又接着睡。可在这样的睡眠中,你随时都可能醒来,以为自己根本没睡着,而且能想起做过的梦,这些梦就像稍稍修正过的念头和白天的想法。

我睡了又睡,梦游般地上了洗手间又回来继续睡。我太累了,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腾地挣出尼龙绳,一卜子蹦到墙那边。我稍稍镇定了一下,开了门。

是戴维达夫。我眨巴眨巴眼,怀疑此时是不是最后一次和他见向。我还是似梦非醒的。

“我们想请所有的人都到星际飞船上来开最后一次会,大约两个小时后。”

“到时候了吗?”

他点点头:“你想和我一起去吗?我一会儿再过来。”

“啊,好的。让我收拾一下。”

待梳洗完毕,我和他在小船湾里碰了面,我们乘小船飞过两艘飞船之间的太空。星际飞船看上去还是老样子,还没完工。

“莱蒙托夫”号比我记忆中的还要空旷。戴维达夫领着我穿过连结两艘船体尚未完工的密封隧道,参观了“贵族”号的生活舱。墙壁都给敲掉了,所有的卧室都比原先大了一倍,医院也扩建了,大多用作储藏。我们路过一堆堆的塑料盒,有一堆塑料盒几乎挡了路。“还在搬迁。”戴维达夫说。他似乎对将成为一艘崭新的星际飞船船长充满一种宁静的自豪,所有的疑虑都消失在夜空中,可我却越来越忧虑。

“我很疲倦。”我抱怨道。

我们回到了“莱蒙托夫”号的驾驶室。离开会还有一些时候,开完会后我们那些要返回的人就要回到“赭鹰”号上去,是分别的时候了。

他们会给“赭鹰”号留下一只小飞船,还留下够加速到每秒大约五十公里的速度然后减速用的燃料……这就是说,回去的大部分行程实际上是在围绕着太阳处于失重状态下进行的。失重真让人讨厌!

“我为我们对你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他站在窗那边说,“为强加给你的一切……是我们害得你身处险境的。”

“啊哈。”我说。

他背对着我说:“等你回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希望如此吧。”我不愿多想这件事,为了获得平静,回去也值得。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我感到很难过,埃玛。”

这下我完全醒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说:“为什么?”

“你……是最后一个局外人。我已经好多年没和非会员交谈了—我的意思是那种真正的交谈。如果……如果你决定和我们一起走的话,那对我意味着很多……”

“你不必为把我送回火星时会出什么事感到内疚。”我硬邦邦地说。

“是啊,是啊。”他说,“我想也是的。而且……而且我也不必认为多年前你我之间发生的一切已结束……”最后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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