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就怪在这儿了,”刘光同也有些不解似的,“陛下料理后宫一向是雷霆手段,你可能不知道,贞宁二年王贵人为了争。宠。,给公主喂了药,致使公主连日高烧不退,后来陛下知道了,直接把她埋了,”他说着又咂舌,“王贵人生的貌美,后宫的女人那样多,她算是拔尖儿的了。陛下一点不手软,叫把她生生的活埋了。”
崔旻陡然一个机灵,暗道这位皇帝陛下可真是雷霆手段。
刘光同看他的反应,也没当回事,继续说:“但是这次对谈妃,却手下留了情,只是禁足了起来,谈家上了请罪的折子,陛下也搁置未曾理会。”
“刘公在御前侍奉了多年……”崔旻顿了顿,皱眉问他,“觉得这事儿,有内情吗?”
刘光同啧了一声:“怪不得人家都说你狐狸似的,”他挑了挑眉,“说没有内情我一点儿也不信,但是到底怎么样,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我离开京城两年,能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我事事都知吗?这事儿就算是王芳,都不一定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话音才落,见崔旻神情复杂,就喊了一声对了,“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姐姐跟谈家有婚约,我也知道是不能悔改的,只是劝你一句,婚约的事情,能拖就拖着,谈家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不要再把你姐姐搭进去,还要牵连你们家。”
崔旻一时觉得感动,刘光同待他不可谓不好了。
出了严竞的事,刘光同没怪罪他,反倒因为谈家的事情替他操心。
崔旻想着,就已经起了身,毕恭毕敬的朝刘光同深深一礼。
刘光同连连摆手:“行了行了,我也不是为了受你的礼,只是有一条,这两件事情都不要张扬出去,你们家牛鬼蛇神太多,严竞的事倒还好,京城里的这件事,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可就完蛋了。”
“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崔旻实在是笑不出来,就点了点头,“自然不会到处乱说,只我们房头自己知道就是了。”
“你姐姐……”刘光同想着摇了摇头,“她是个姑娘家,听了少不得焦心,一着急就容易乱了心神,别让她知道,省的再连累我。”
他这样说,崔旻也不恼,嗯了一声应下来。
二人一时无话,又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刘光同叹了一声气:“你们家,怎么会把姑娘嫁给谈家。”
不是疑问,只是平静的陈述,像是很无奈,还带着一些惋惜。
可是这话却听的崔旻心头一惊。
他从前没有思考过,因为知道祖母不会害他们,可是崔昱的事情、薛成娇的事情,历历在目。
崔旻动摇了,咬了咬唇:“还要请刘公明说,谈家如何?我们家又如何?”
刘光同像听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惊讶的看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崔旻摇了摇头:“我知道什么?”他反问了一声,才哦了一句,“谈家实际上步履维艰,这我多少知道,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况且他们现在又安分,谈妃不是还生了个儿子吗?陛下难不成还会动他们家?”
刘光同呵了一声:“我实话告诉你,世人眼里,这桩婚事,是你们家高攀了谈氏,其实都是放屁,谈家拿什么来配你们家?”
说高攀,崔旻倒真不觉得,只不过是门当户对而已,可要说谈家配不上他们家,这就无从说起了。
“刘公一向快人快语,有话就直说吧。”
“我从前也不想论这些是非,反正婚是你们自己合的,我是个外人,关我屁事?”刘光同摸了摸下巴,“但是你今天既然问了,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崔旻一挑眉,做出一副受教的姿态。
刘光同这才继续道:“谈家徒有其表,这不用我说吧?陛下就算是大肚能容,也不可能让他们身兼重职,为什么谈妃入宫十年,给陛下生了一儿一女,却只是个妃位,你就没想过?”
崔旻心说我没事儿想这个做什么,只是刘光同说起来,他才后知后觉似的,若按正经的,谈妃早就该晋贵妃位了才对。
只不过崔旻也没出声,因为刘光同这人有些古怪,他开了口,你就不要去反驳他,要不然他就什么也不跟你说了。
刘光同见他沉思,才又道:“我可知道,你祖母是昭宗章皇后的侄孙,虽然是同宗算不上很亲近,但是陛下是章皇后的亲孙子,论说呢这里头还有个表亲的关系。况且我老早就说过,你们家世代清贵,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说着想起什么来,撇了撇嘴,“其素算是个例外吧。”
说完了,朝着崔旻挑下巴。
崔旻明白,这是叫他说话呢,就想了想:“那刘公的意思是,我们家将来必受重用?”
“这不是废话吗?”刘光同又是一个白眼丢过来,“我也算是了解陛下的吧,如果不看重你们崔氏一族,他不可能委任你做这个户部提举的。”(未完待续。)
159:疑云重重
听完了刘光同的话后,崔旻显然是怔住了。
他眉头紧锁,眼底是沉思,可究竟在想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刘光同敲了敲桌子:“反正已经这样了,也别想了。”
崔旻回过神来,又去看他:“若依刘公的意思,这门亲事,不好吗?”
刘光同扬眉:“这是你们家的事,我说了,关我屁事?你真当老子每天闲的没事干,就操心你们家的事儿呢?”
崔旻不置可否,只是失笑摇头。
崔琼定亲是两年前,那时候他才十三岁,跟崔昱现在一般大,能懂什么?
要不是后来结识了刘光同,明里暗里知道了很多事,只怕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谨慎。
这两年他越发觉得,跟谈家的这桩婚事,有些蹊跷。
祖母不是只看到内宅的人,她难道真不知道谈家的处境吗?
可是从前没人说起过,加上谈家在京城又实在是看似稳若泰山,另外谈妃这十年来虽不算极尽恩。宠。,可也是一直圣。宠。不断,又有一双儿女傍身,无论怎么看,谈家都不至于到了刘光同说的那个地步。
但是事情突变,谈妃莫名其妙的被禁足……
崔旻眉头拧了拧:“谈妃娘娘害太后,目的何在?”
这句话问完了,又想起先帝的谈贵妃,啧了一声:“总不至于是给她姑妈报仇吧?”
刘光同呵的冷笑了一声:“谈妃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一句话,崔旻就明白了。
谈妃不会为了已经死去的人,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或许她也抱怨过,何以入宫十年不得贵妃位,但是她聪明,知道陛下对谈家有心结,所以便更加安分守礼,事上以贞敬。
那既然是这样,她又有什么道理去害太后呢?
在药里动手脚,未免也太蠢了。
崔旻骤然心惊:“难道是……”
刘光同没等他说完,就冲他摇了摇头:“宫里的事情,不要胡乱的猜。”
崔旻越是听他这样说,就越是难以安心。
刘光同看了看时辰,大概也快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就催了他一声:“你先去高府吧,这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过问的,来日京城再有消息,保管让你知道。”
崔旻见他既然不愿再多说,又一向不是个纠。缠的人,就起身做了告辞状,又谢了一番,才打算出门。
只是他脚步刚动,刘光同又叫了他一声:“严竞的事情,不必全都跟你舅舅说。”
崔旻回过头来,略眯了眼:“刘公指的是什么?”
刘光同却笑了,那笑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两年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
崔旻心一沉,脸色也难看了些,抬手拱着往前一送:“那些话,我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既然答应了刘公,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刘光同低沉的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朝他摆了摆手,笑着目送他离开了。
踏出新庆楼,崔旻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和烦闷。
严竞失踪这件事,和两年前应该是同一批人所为。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们竟还不肯放弃吗?
他牵着马,徒步从新庆楼往高府的方向去。
一边走又一边想,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两年前刘光同的那些话。
彼时他与刘光同交情还不算深,但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很好的了,至少刘光同到应天府后,能在他府上常来常往的,便只有他崔旻一人而已。
当时严府出事,刘光同忙着安排人手保护严竞,他年纪轻,不知轻重,便多问了几句。
现在想来这事儿也有蹊跷,刘光同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打算把自己归纳到他的羽翼之下的,不然不会坦言那些事。
想到这里,崔旻又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老狐狸。
刘光同当日说过,会派人刺杀严竞的,不外乎太后、皇上和谈家的人。
要知道,官场上再怎么结仇,既然已经致仕离朝,前尘往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这样下狠手,非要严竞死,一定是有宿仇,或者是——严竞的存在,是他不能容忍的。
严竞当年力保陛下成为太子,这是大恩,却也是大祸。
先帝专。。宠。。谈贵妃,甚至不愿以嫡子为储,这对陛下来说,是个污点。
严竞活着,人们就总会想起当年的往事,会想起这位陛下,其实并不是先帝最钟意的儿子,更不是先帝最想托付江山的人。
御极的人,站在权利的最高点,他怎么会容许严竞活着?
至于太后嘛,无非就是和陛下存了一样的心思,她怕儿子念及旧恩,不愿对严竞下杀手,所以就替儿子策划了这些事。
崔旻一时觉得头大。
天家无情,要真是太后或陛下所为,只要他再谨慎些,不要外露出去,倒也平安无事。
怕只怕,这件事跟谈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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