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同,总是这样神采飞扬的。
薛成娇脚下动了动,迎上了前去:“刘公。”
刘光同眼中带笑:“怎么?不敢进去了?”
旁边的小太监几时见过与人打趣玩笑的刘光同,不由的就又高看了薛成娇两眼。
薛成娇抿唇半天,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刘光同笑了两声:“怕什么,陛下让我出来迎一迎你,”他说着又反手指了指自己,“你需知道,便是六部阁臣们,也没有谁是能叫我来相迎的。”(未完待续。)
276:古怪的很
薛成娇心里的恐慌感稍稍减退。
她与刘光同委实算不得相熟,然后在这深宫高墙之内,能遇到一个自己相识的人来引路,她多少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才重新挪动起步子,跟在刘光同的身后往里去。
刘光同见她这样,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而后才冲方才带路的小太监摆了摆手:“这里用不着你了。”
说完了,又想起什么似的,一开口又叫住了那小太监。
那小太监忙站住了脚,弓着身子问刘光同:“您还有什么吩咐。”
刘光同倒是没有急着去吩咐他什么,反倒把目光放在了薛成娇的身上。
他眉心微挑:“你是自个儿来的吗?”
薛成娇愕然。
一时间有种错觉——这世间没什么是刘光同算不到的事情。
然后她就摇了摇头:“表哥在宫门口等我。”
刘光同脸上的笑意立时就更浓了,这才打发那小太监:“你出去一趟,告诉外头的那个,县主这里是我带进去的,叫他用不着瞎担心。”
小太监忙嗳了一声,一个字也不敢多问,便恭恭敬敬的辞了礼,而后转身离开了。
刘光同这才安然前行,任由薛成娇跟在他的身后。
薛成娇从没进过这座禁庭,跟着刘光同七拐八绕的,只觉得天子居所果然名不虚传,居然有这样大,大到她都有些绕昏了头了。
一直到走了两刻钟后,刘光同脚步停了下来,回过身来看薛成娇。
薛成娇见他停下,自然也收住了脚步。
又因他抬眼看过来,眼风还一个劲儿的往头顶上的匾额那里扫过去,薛成娇这才抬头看向匾额。
这块匾额底子是藏蓝色的,朱红描边,内嵌三个描金边的大字,写的正是坤宁殿。
薛成娇心下咯噔一声:“坤宁殿?”
这不是谈贵妃的居所吗?
怎么会是在这里呢?
刘光同勾了勾唇角:“陛下见你,自然不会在太极殿或是清风殿中相见。你如今算是有了品级的外命妇,自然要在贵妃这里,”他说着顿了顿,“你也不用怕,陛下还是和善的,只要端好规矩,话不要多说,你这么聪明,不会出错的。只是有一点——”
他拖长了音,目光投向里面去,后话未提。
薛成娇直觉的心下发沉:“我不能说什么?”
“如果陛下问起薛万贺的事情,你就得仔细斟酌着应答了。”
后背一阵发寒,薛成娇甚至觉得头皮一紧。
陛下会问起二叔的事情吗?
二叔的事情到现在还压下不发,谁又会成为那个导火索,让这件事爆发出来呢。
她这里惶惶不安。
刘光同却已然长出了一口气,又劝了两句:“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陛下未必会问你。我只是想起来,就正好给你提个醒而已。”
“那我……”薛成娇朱唇微启,旋即又咬了咬下唇,“我记下了,多谢刘公提点。”
刘光同这才嗯了一声,领着她迈过朱红色的门槛,一路往里头去了。
薛成娇袖着手,死死的捏成拳,试图以此来安抚心中的那些惊惧。
一直等到入了殿内去,刘光同往皇帝身边儿走了过去,低声的回了几句话。
殿上有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端的声如洪钟:“朕听说你这次进京,在津县还病了一场,耽误了些脚程,如今都大好了吗?”
薛成娇未及回话时,先忙着跪拜下去,端了个正经的叩拜大礼,而后才跟着回话:“多谢陛下挂怀,如今已然大好了。”
皇帝这才嗯了一声,声儿有些重:“回头叫贵妃挑些好的丸药一类,给你送到……”
声音戛然而止,皇帝侧目看了刘光同一眼。
刘光同立时会意,忙回道:“县主如今住在兵部尚书府上。”
皇帝哦了一声,转而看贵妃:“记下了?”
声音里是透着清冷的。
薛成娇在殿下,听得心里直发毛,似乎还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她悄悄地抬眼看上去,偷偷的打量了一番。
这位谈贵妃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素日里许是保养得当,如今竟还养的肤白细腻,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十足的一个绝世美人模样。
只是这位端庄得体的美人,眉眼处有一抹浓郁抹不开的伤怀。
薛成娇一时触及这份伤怀,再想想今上那份淡然冷漠的语气,忙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谈贵妃那里声如黄莺的开口道:“妾记下了,一会儿就叫人去挑了好的来,送到高尚书府上去。”
关于刘光同所说的薛万贺的事情,皇帝并没有提起来。
这一次的召见,似乎只是单纯的叫她进宫来拜个礼而已。
皇帝也没多问她什么,只是闲说了几句,也没有感怀她的父亲。
不多时今上起了身,吩咐了贵妃叫人带着薛成娇再去见一见太后,才自顾自的离开了。
谈贵妃送着他出了门去,薛成娇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等到贵妃回到此间来,见了她,才挂了笑:“太后住在明元殿,离这里也不远的,”说着又同殿内人招了招手,跟着才再看薛成娇,“叫云归带你过去吧。”
薛成娇忙蹲身礼了礼,又谢了恩,得了谈贵妃的话后,才跟着那个叫云归的殿内人出了门去。
一出了门,薛成娇就先长出了一口气。
她觉得有些怪异。
皇帝召见她,看起来像是看重,可是却表现出那样的平淡来,仿佛她站在殿下,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诚然,她也的确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又为什么要在她一入京城,就立刻召她入宫觐见呢?
还有对谈贵妃的态度上——
谈贵妃如今成了后宫的第一人,听说废后现下还被禁足着,何以陛下带她如此冷淡。
真要赏一个县主东西,还需要叫贵妃亲自去挑选吗?
薛成娇想着,不由的摇头,这一切都太古怪了,这深宫之中,水深的不可见底,委实不是她能琢磨透的。
如此想着,脚下就跟的更快了一些。
还是早些拜见完,早些出宫的好。
这里就像座巨大的牢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地里操控着一切,掌握着所有的人。
踏足进来,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那只手下的傀儡。
薛成娇心下一惊,忙摇了摇头,尽力的克制着自己,不敢再胡思乱想。(未完待续。)
277:握不住你
再说皇帝那边出了坤宁殿,一路回到自己的福宁宫去。
原本刘光同是一直跟在他身边服侍的,可是进了殿内,皇帝却摆手打发了他:“朕这里还有其素,你出宫去吧,过两日早朝上,朕会下个旨把东厂重新交给你,这些日子多操心操心外面的事。”
刘光同愣了下,忙道了一声是,跟着又添道:“等奴才替您料理好了外头的事,还是得跟在您身边服侍。出去了这些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皇帝原本有些凝重的面色稍稍舒展,啐了他一口:“忠心也不是急在这个时候表的。”
于是刘光同又陪着玩笑了几句,才退了出去。
陛下从前对谈贵妃就不是多热络,所有的。。宠。。爱,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这一点,他早就心知肚明。
但是今天,当着薛成娇的面,陛下的这份冷淡也表现的这样明显。
念及此,刘光同眉心微拢。
看样子,贞妃被废之后,陛下并不怎么舒心,很可能还把这些怨气,全都撒在了贵妃身上。
如果不是贵妃聪明,从不敢轻易为难贞妃,只怕陛下的动作,就会更快了。
刘光同不由的有些同情起这位看似风光的贵妃来。
她的母家,她终归是保不住的。
而她该一生依仗的这个人,一颗心怀揣天下,分不了丁点儿给她。
陛下心里唯一的那一点柔情,全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
刘光同背着手,摇着头,一路出了宫门去。
而皇帝这里呢?
刘光同退出去后,其素自然入了殿内去服侍。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叫了其素一声,又默然许久,才开口问道:“明仁殿里一切都还好吗?”
其素静静地站在一旁,抿唇想了想:“娘娘近来也许是想开了,听殿里服侍的人说,这些日子以来娘娘都自个儿做做针线,或是看看书。”
皇帝眸中痛色更浓:“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是什么样的呢?
明艳的、活泼的。
她嫁给他的那年,才刚十五岁。
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还需要韬光养晦,不被父皇彻底舍弃。
她每日变着花样的做吃的,或是自己做些玩物来,在他闲下来的时候,与他分享。
那四五年的时间里,唯一的一点闲逸,全是她给的。
后来他终于在太极殿上升了座,接受八方朝贺,自然是要给她最尊贵的身份。
可是给她的委屈,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坤宁殿,她住不得。
她生的儿子,也得交给太后去教养。
内宫之中,谈氏处处可与她争锋。
好在——好在谈氏是个聪明的女人。
一直到——
皇帝腾的站起身来。
其素微一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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