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娇满腹疑惑,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蹙眉看着魏书,问话的时候嗓子也有点哑:“我这是怎么了?”
魏书往床边儿的方凳坐下去:“姑娘还说呢,昨儿一大早说去看莲花,好好的就叫五姑娘给推下去了。要不是我跟着给姑娘去送绢帕,姑娘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样呢。”
薛成娇心头大震!被崔瑛推下水?这分明是贞宁十一年,她刚住进崔府第一年发生的事情!这么说起来,眼下这个情况,她真的重生了?老天爷是逗她耍的吗?前世叫她活的那样凄苦,竟然在她死后,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猛地坐起身来,伸出手去攀上魏书的手,弄的丫头手里的药洒了一大半,她却也不管,张口问她:“表哥呢?”
魏书这头还没笑着打趣她,外头一道如泉温润的声音传进来:“瞧瞧,才刚醒,就吵着要表哥?”
这个声音,薛成娇太熟悉了,她扭脸儿往外头看过去,就看见崔琼踩着细碎的步子往屋里进,身上穿的还是她们俩一起挑的料子裁的衣,头上戴的是姨妈给她们俩一人一件添的簪,眼眶一热,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说?好好的怎么哭了?”崔琼乍然见她哭了,步子也急了些,凑到床前来。
薛成娇却歪着身子扑过去,缩进了崔琼怀里哭了起来,嘴里一边儿叫:“表姐。”
崔琼以为她是害怕,轻笑着,顺着她的背,把人抱紧了:“乖,不要怕了,没事了。老五也是个糊涂的,好好的这样对你,你别跟她计较,她是老幺,骄纵惯了,这回母亲一定给你出气,别怕了啊?”
听她说出气二字,薛成娇的哭声收了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崔瑛每每针对于她,都是因为当年她推她下水后被溥大太太禁足了半个月,后来溥四叔知道的时候,还罚了她抄书,虽然看起来罚的不重,可要知道,崔瑛这辈子最恨的事情之一就是读书写字。
她仍旧窝在崔琼的怀里,思绪却转的极快。
老天开眼让她重活一世,她绝不能再和前世一样,就算不至于多出挑,可三房崔周氏的陷害之仇,她却是一定要报的,那么前世。。。。。。前世三房极力想向长房靠拢,希望将来在子孙的仕途上能够有所助益,而三房的潜大太太周氏又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在靠拢长房的同时也不忘拉拢四房,她可谓是一手托着长房,一手托着四房,即便是丢了一个,她也不会吃亏。
而四房呢?四房从前是老祖宗崔昌铭和太夫人胡氏最喜欢的孩子,不说崔溥被安置在四品的位置上,连四房的两个姑奶奶,嫁的也都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当初四房的婉姑奶奶出嫁,因是最小的女儿,老祖宗差点陪上三百六十抬的嫁妆,后来没能成,据说还是三房从中作梗。
薛成娇记得上一世里,四房是极力想要分家的,论家产,论官职,四房完全不必依托谁,溥四叔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或许是有自己的盘算,总归是想要分家。
而周氏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巧言骗过溥大太太,为她所用。
她重活一世,周氏的这点盘算,她一定要一点一点的破坏了,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在落水这件事的当口,那她没道理不利用起来啊。
于是薛成娇从崔琼怀里抬起头来,咕哝着问:“姨妈要对崔瑛怎么样吗?”
崔琼拍着她脑袋,吩咐了魏书再去端一碗药来:“这会儿还不知道呢,四婶带了她来赔罪,在祖母的敬和堂里,母亲也陪着呢。”
薛成娇略眯了眯眼,摇着崔琼的手臂撒娇:“我能过去吗?表姐带我过去吧。”
崔琼犯了难,敬和堂可不是她想去就去的地方,祖母虽然慈爱,但要领她过去,总得祖母点头吧?但低头看见成娇娇俏的脸,心就软了:“那你先吃药,吃了药叫魏书给你梳洗,我先去请祖母的意思。”
薛成娇嗳的一声欢喜的不得了,目送着崔琼出去,她出去的同时魏书就新端了一碗药回来,前世薛成娇药吃得多,竟也不觉得苦,接了药一饮而尽,连魏书捧过来的蜜饯都没吃。
她翻身下床,趿着鞋挑了身鲜嫩却不扎眼的衣服,叫魏书服侍着换上,又往妆奁里挑了支花鸟争艳如意头的小簪戴好,欢喜的要出门。
后头魏书却拦了她一把,有些犹疑似的问她:“姑娘别去了吧?既然太太也在,肯定不会叫姑娘吃亏就是,姑娘何必自己过去?五姑娘一向嘴上不饶人,指不定要说什么难听话呢。”
薛成娇脚步顿住,魏书说的她其实知道,前世崔瑛之所以会伸手推她,说白了是个下马威,打心眼里看不上她这个孤女,虽然皇帝给她父亲追封了个侯爵,可又有什么用?她又没有兄弟,薛家也没人能承这个爵位。她只身一人来到崔家,是无处可去,投奔姨妈的,今后全是要依托崔家的名头,崔瑛是贵女,怎么会看得上她?要说她父母健在,她只不过来崔家小住,凭保定府薛家的名头,崔瑛也未必敢小看她,可是寄人篱下,自然另当别论。
她给了魏书个安抚的眼神,理了理衣服:“我又不是去拱火的,你怕什么?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才住进来不久,要得罪了这个霸王,今后她少不了找我的麻烦,索性现在大家说开了,反倒好。”
魏书看劝她不下,正巧了章老夫人身边的长安往小雅居来,说老夫人叫表姑娘去敬和堂,她便只好跟在成娇的身后,一起往敬和堂去了。
03:开脱
敬和堂在顺安堂的后面,有灰白色的甬道相连接着。
薛成娇住的小雅居本来是顺安堂西侧的跨院,东侧是给了崔琼住,西一侧按章老夫人的意思,本来是要把崔昱放到眼前,叫他住的,只是后来成娇入府,润大太太心疼外甥女,就把西侧挪给她住了。
从小雅居的后角门绕出去,走过一段长长的抄手游廊,敬和堂的五间上房便出现在了薛成娇眼前。
前世她很少绕到后面来请安,章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是疏离的,她就是个客人而已,从不热络,偶尔老夫人叫崔琼去陪着说话或是进膳,她都能看见长安出现在东跨院门前,只是从没走到她的小雅居去。
薛成娇深吸了口气,定了心神,跟着长安进前去。
才到了门前,里头有人打了纱帘出门来,定睛看了一会儿,是章老夫人身边儿第一得意的大丫头金陵。
见了她跟在长安的身后,金陵笑着与她见了个礼,倒没先迎着她入内,反而同长安吩咐:“正巧你回来,去打盆水,五姑娘哭花了妆,老夫人说不好看,叫她净面。”
长安嗳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成娇,又看看金陵,才从门前绕着路往西厢房那里去了。
薛成娇的心里可清楚得很,章老夫人这时候支金陵出来吩咐长安这个话,十有**就是说给她听,做给她看的。
说到底崔瑛是崔家人,她不过是客居而已,真要是不依不饶的闹起来,给外人知道了崔家四房的嫡出女孩儿气量这样小,于崔家并不是什么好事。老夫人这是警告她,知趣儿一些,不要得寸进尺。
于是薛成娇笑着吩咐魏书:“前几天表姐送了我一盒天工巧,你回家去拿来,一会儿她净了面正好拿给她用。”
魏书小嘴儿撇着满是不情愿,薛成娇搡了她一把又催了一声,她才矮身蹲福往回走。
薛成娇分明看见金陵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不露声色的扬起笑:“金陵姐姐带我进去吧。”
待入了屋中,迎面正对一张大紫檀云纹雕花桌,桌上左置一只飘绿翡翠琉璃全品貔貅辟邪兽,右是莲花牡丹纹玉香炉,炉上正青烟缕缕,薛成娇深吸了一口仔细品了一回,炉中燃的是三匀香。
再顺着青烟看上去,挂着的是刘松年的《天女献花图》,再侧目左右各有黄花梨三足几,上各置有一只天青釉暗刻纹的双耳瓶。
金陵引着她从此间绕到后面去,过了十六扇剔红嵌百宝刻蝙蝠纹的屏风,后头就是章老夫人日常所处的客间。
薛成娇还不及四下环顾打量,已经有小丫头捧了胭脂色金线绣花鸟的蒲团放在她脚边,于是她提了裙摆跪下去,恭恭敬敬的朝章老夫人磕头行礼。
这一拜完后,老夫人淡淡开口:“身子还没养好,起来一旁坐下去吧。”
捧着蒲团来的小丫头就搀着她起了身,跟着把蒲团收了下去。
薛成娇这才四下看了一圈儿,但见坐着的只有她姨妈润大太太与四房的溥大太太,崔琼和崔瑛两个都是站在一旁,她哪里还敢真坐?便往崔琼那里挪了几步,站定不坐。
章老夫人眼中的威严敛了几分,再开口时候虽然仍旧很淡,但到底没端着了:“琼姐儿在我这里好话说了一筐,说你想来请安,丫头,你来有话说吗?”
薛成娇心里紧了一把,旁边的崔琼抓着她的手用了力,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提醒她,说话一定要小心。
她这里还没回话,润大太太瞅了瞅她身侧,笑着问:“怎么一个人过来的?魏书呢?”
她抬眼去看老夫人神色,果然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妇人面色一紧,脸色沉了沉,分明是觉得媳妇儿截了她的话头很不妥当,有些不悦了。
于是往外站了两步,娇俏的小脸儿上是一派无害,冲润大太太笑着回话:“她原本跟着我一起来的,才刚在外头碰上金陵姐姐,说是叫长安姐姐给瑛表妹打水净面,我想起来家里还有前些天表姐送的一盒天工巧,就叫魏书回家去拿了。”
薛成娇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看老夫人神情,见她虽不露笑,但听见这番话时面色稍霁,便暗松了一口气,听见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才又紧着去回老夫人的话:“我听表姐说溥四婶领瑛表妹在您这里,因怕委屈了表妹,才央表姐替我回句话,想来您面前请个安。”
“这话又是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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