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闹大了,她也讨不着好,左右当初分了家,二叔名声好坏,跟我也没什么干系。”
润大太太一时怔住,蹙眉打量薛成娇,好半天才出声:“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主意的?”
薛成娇想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从琼表姐到姨妈,都觉得她与从前大不相同,今次她跟姨妈坦白了这个事,姨妈还不定会怎么想,她不能让姨妈觉得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略提了一把裙摆,朝着润大太太跪了下去,又伏地磕了个头:“姨妈把我养在身边,事事替我周全,可我总要学会自己拿主意的。我知道姨妈今早去找二舅舅了,如果这件事姨妈不做难,怎么会特意去寻二舅一趟?这是因我而起的事情,我不能躲在家里什么心也不操,到最后怕还会连累姨妈受人非议。”
“这是做什么?”润大太太眼见她跪下去,连声叫魏书,“快把姑娘扶起来。”
魏书嗳了一声弯腰下去扶成娇,她却一把打开魏书的手,抬头对上润大太太:“我知道姨妈生气也是为我好,怕我再受伤,怕我再吃亏。可姨妈也细想想,我一味的做个孩子,就像崔瑛那样,姨妈就觉得好了吗?我长在姨妈身边,有姨妈在,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可将来呢?我总要一个人经历事儿的。”
润大太太安静下来,抿唇深思了半天,目光始终落在薛成娇的身上:“所以,这件事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这笔钱要给出去?那天冯氏伤你,究竟是她慌了神拿指甲戳你,还是你故意撞上去的?”
薛成娇倒吸一口冷气,叫了一声姨妈。
润大太太一抬手打断她:“你说的,我认同。你能懂事,能独当一面,我开心的很,但是我问你的话,你如实回答我。”
薛成娇一咬牙:“是我算计婶子。”她稍一顿,声儿弱了好多,“我那天是故意激怒她的,婶子脾气不好,经不起人刺激,我料想她会翻脸,但是姨妈突然进来的时候的确吓到了她,她来不及收回手,一时慌了,我侧脸撞上去的。”
润大太太眼中惊诧一闪而过:“就为了让她拿了钱走人?”
“其实本来是想因此让她理亏,她伤了我,在姨妈面前说话一定硬气不起来,姨妈要打发她,应该会容易很多……”
“但是你没想到我会去寻你二舅,你觉得事情闹的有些大了,我处理不了了,所以就见了冯氏,答应给她钱,让她不要再多事,是不是?”润大太太问完了,又觉得不对,“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找你二舅?”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薛成娇只能把崔昱也卖了,她横了心回话:“我那天见表哥,表哥说婶子想跟崔家结亲的事儿了……我才觉得不能再让她待在应天府,不然为了我的这件事,再把琅表姐搭进去,我将来还怎么在崔家住下去……”
“混账!”润大太太拍案怒斥了一声,却也不知道是在训斥谁。
茯苓几个都是一个激灵,把脑袋垂了下去不敢再看。
“姨妈,您会觉得我心思重,歪脑筋多吧?”这番说辞其实她早在心里过了一遍的,只是临时又改了改,本来可以说的和软些,更可人疼一些,“二叔和婶子从小是怎么对我的,我都记得!您可能以为我早就忘了,其实不是,我全都记在心里!”
“成娇,你恨冯氏?”
33:家贼难防
薛成娇一抬头,眼睛闪着光,明亮耀眼,她把头重重的一点:“是。”
润大太太沉默了。
她没想到,薛成娇小小的年纪,会有这样重的心思。
她的外甥女,今年十一岁,可是却已经会用这样的手段去陷害冯氏了——这真让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良久后,润大太太点点桌案:“你先起来。”
薛成娇松了口气,一手撑地站起身来,因跪的久了,腿有些发麻,起身时踉跄了一下,魏书在她身后托扶了一把,她才站稳。
润大太太看在眼里,同她招手:“过来我这里。”
等薛成娇凑到她身边坐下去后,润大太太清了清嗓子:“成娇,你知不知道古语有云,事上以敬,事下以宽。冯氏做的是不对,不配做长辈,可你这样陷害她,难道就是你的本分了吗?如若给人知道了,你让你爹娘的脸往哪里放?难道他们在生时,就是这样教你的?”
“姨妈,我……”薛成娇本想去攀润大太太的胳膊,可这一番话,却让她止住了动作,“敬养长辈,和睦兄妹,我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可是婶子她……如果当年不是她怂恿二叔胡闹,我的亲弟弟怎么会没了?”
润大太太想教训她的话,全都收回了肚子里,错愕不已。
薛成娇见如此,轻咬了下嘴唇:“我说了,我都记得。”
润大太太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揽薛成娇肩头,可又收住了。
薛成娇自然没错过这个小动作,眸色一暗:“我知道好好的姑娘家不该盘算这些,太**份,也太没脸。我也知道姨妈或许会厌弃我,觉得养我这几个月来,竟不知薛成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站起身来往下走,“姨妈叫我收拾行李,回保定府吧。”
“胡说!”润大太太斥了她一句,叫了声茯苓。
茯苓赶紧提步过去拦着成娇:“好姑娘,这是怎么说的?”
润大太太未必就不知她是做样子的,可是生气归生气,难道真的把她赶出去?妹妹和妹夫都不在了,薛万贺跟冯氏又是这个样子,她能去哪里?保定府高家又怎么会有她容身之所?
当初成娇的外祖母过世之后,高老太爷很快就续了弦,可这位新太太在嫁进高家后却并不是个贤良淑德的。
润大太太跟她妹妹还有高孝礼是一母同胞,可如今又怎么样?
润大太太远嫁应天府,她妹妹自缢,高孝礼常年就住在应天府,除去年节,压根就不回去。
保定府高家,已经是别人的家了。
“成娇,这件事,你说了,我听了,就此打住。”润大太太顺了口气,“我不罚你,就算是冯氏自作自受吧。但是从今往后,你若再犯,就不要说姨妈不护着你了。”
薛成娇鼻尖一酸,眼眶就湿了:“姨妈不怪我?”
“怪你。”润大太太摇着头,“可能怎么样?把你赶出去?看着你孤苦无依?”
薛成娇嘴里叫着姨妈,朝润大太太那边小跑两步,半跪在她面前,缩进了她怀里。
润大太太伸出手来接了她,一只手在她后背上顺着:“我的娇娇,该心思清明,坦坦荡荡的长大,绝不是做这种小人行径的姑娘,你记住了吗?”
薛成娇咕哝了一声,答应下来。
润大太太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心思,只安抚了她几句,就叫她走了。
等薛成娇这头出了门,茯苓端了杯茶水递过去给润大太太:“太太,真的不跟娇姑娘计较了吗?”
润大太太眼风扫过来:“茯苓,她身上留着我们高家的血,况且是冯氏先对不起她,她动心思坑冯氏,虽不光明磊落,可也无伤大雅,我犯不着为了给冯氏出气而罚她。”
茯苓心里有了数,嗯了一声在一旁服侍着,没再多嘴。
润大太太想了会儿,像还是不放心似的:“你多留个心眼,最近盯紧小雅居,这个丫头鬼主意这样多,我怕她再有什么歪脑筋,要是给老太太知道了,谁也保不住她。”
茯苓嗳一声应下来:“那太太……二爷那里,要不要提个醒啊?”
润大太太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告诉他做什么?他做事有他自己的分寸,又不是孩子了。他既然把薛炳的事情告诉娇娇……说不定这件事里,还有他的份儿呢。”
茯苓讶然张大了嘴,再不敢问下去了。
而那边魏书陪着薛成娇往小雅居回,路走了一半,薛成娇却突然停了下来:“到椿希堂那边的竹林走走吧,我不想回去。”
魏书一怔:“姑娘,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回去歇着吧?”
是,她脸色怎么会好?要不是姨妈真的心疼她,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的看,她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赶出府了。
薛成娇只是摇了摇头:“我想走走,当散心吧。”
魏书不好再劝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姑娘怎么能跟大太太坦白呢?多悬啊。”
薛成娇苦笑了一声:“不然呢?我答应了要给婶子钱,姨妈不点头的话,我拿什么给她?可要姨妈点头,哪有那么容易?我不实话实话,难道连姨妈也一起骗?”
“可是……”
“我有分寸的。”薛成娇握着魏书的手紧了紧,“我这次算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害人,况且姨妈本来也不喜欢婶子,所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可是我看大太太刚才……明明对您疏远了好多嘛。”魏书撇着嘴,扶着薛成娇一路往竹林那边去,一边走又一边说。
薛成娇胸口一窒:“从前娇俏的小丫头,突然变成了心思深沉的姑娘,姨妈一时不能接受,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而我也需要时间来打消她对我的顾虑。”
顾虑二字一出口,魏书神情就是一变:“您是说大太太猜疑您?”
“家贼难防啊魏书。”薛成娇自嘲一笑,“谁能保证我将来不会坑自己人呢?不过姨妈不会为难我的,只要我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不会有事。”
“姑娘你这是何必,”魏书觉得很不平,“就算薛家太太想联姻,那也是她们做长辈的之间的事情。她想订下二姑娘,根本就不是因你而起,你为了尽快打发她回保定府,不再提订亲的事情,把这点儿盘算对着大太太和盘托出,我……”
“好了魏书。”薛成娇在她手背上拍了下,“姨妈说了,这件事情到此打住,不要再提了。”
34:绣条抹额
从那天见过了润大太太后,薛成娇一连三天都没踏出小雅居半步。
而冯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