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素来是个别人狂,他就更狂的人,此刻又如何能受得了燕赵歌的无视?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幽深。
“十六弟可要再试验几次?”赵元似乎颇为好心的声音,这时在耳边响起。
赵昊闭上眼睛,双拳暗暗握紧,指甲嵌进掌心肉里。
方才只试验过一次,他就知道,金针渡丹之法,并非简单旁观就能学会的法门。
哪怕以他凌驾于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之上的炼丹水平,也不是区区几次试验就能摸索出来的。
赵元看着赵昊,淡淡说道:“看来十六弟是不打算继续试验了?那不知咱们这场比试,结果怎么说?”
赵昊身子晃了晃,睁开眼,根本没看赵元,目光直勾勾盯着燕赵歌:“终年打雁,却被家雀啄了眼……”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这次是我栽了。”
赵昊冷淡的看了赵元一眼,懒得多废话。
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让赵元自己炼制一枚疗伤丹,别说跟他比了,给他赵昊的疗伤丹提鞋都不配。
但他先前一下子将话说满,赵元能做到的,他赵昊如果不能做的更好,都算他输。
现在的结果,却是赵元能做到的,他做不到。
虽然那绝对不可能是赵元那个菜鸟的真本事,肯定是燕赵歌罡气传音指导。
赵昊哼了一声,直接说道:“先前被我击杀的那人,没什么有价值的口供。”
“只有一点,他们组织势力触及范围很广,不仅仅是东唐,也不仅仅是天东洲。”
“至少,在天北洲还有他们的据点,但具体情况,他不了解。”
燕赵歌在一旁听了,记在心里,不过视线仍然是落在赵世烈身上。
一挥手,辉日轮重新收起,灵光消失,赵世烈的目光仿佛也黯淡几分。
“回了东唐国都,还要叨扰谨王殿下。”燕赵歌笑得很是平和。
赵世烈看看赵昊,看看赵元,再看燕赵歌,脸色连续变了几变,强笑道:“赵歌来访,本王自然欢迎。”
他看向赵元,沉声说道:“元皇侄居然通晓大破灭前的炼丹古法,实在可喜可贺。”
“却不知何时可用于推广?这样的法门,足以令我东唐出产丹药,整体上一个台阶啊。”
赵元拱手一礼:“谨王叔说的是,小侄也只是粗通一些皮毛,如今还在摸索中,想要至少有个初步章程后,再向父皇禀报。”
“这次回京,自然要向父皇禀报。”
“丹石阁,或许会先做推广的试验?总之一切由父皇做主便是。”
赵世烈闻言,眉毛顿时跳了跳,险些压制不住心中怒火。
丹石阁,其势头本来就因为烟云散而进一步上涨,如今显然将更上一层楼。
随着发展,可以预见,接下来丹石阁将超越其他,成为东唐国的支柱之一。
而现在,却要和自己无关了……
赵世烈叹息一声,他还是下意识小看燕赵歌了。
他是大宗师,自家儿子的年纪都比燕赵歌还要大了。
虽然燕赵歌近些日子来出尽风头,让人看见武道上的强大实力与潜力。
但赵世烈实在没有想到,燕赵歌在炼丹术上也能压赵昊一头。
诚如王老先生所言,赵昊的炼丹术水平,放眼天下也是有数的高超了。
炼丹术水平的高下,同武者修为高低有关,但是不似炼器那样紧密。
某种程度上,是另一系统的学识,想要精通,既要看天赋,也要时间精力的积累。
在赵世烈想来,燕赵歌武道有如此高的造诣,自然需要专心致志,一心修练,已经占用大量时间精力。
就算其人炼丹天赋不俗,又哪来那么多时间投入?
若只是偶然间通晓一门古老秘法也就罢了,若是燕赵歌在炼丹术上真有全面而又高深的造诣,那就恐怖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赵世烈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但此刻还是有三观常识崩溃的感觉。
他脸色连变,最终全化为苦笑。
赵元这时也悄悄传音:“这次真是多亏赵歌你了,此前却不曾想到,我这十六弟隐藏的这么深。”
“今日之情,必有厚报。”
“稍后父皇那里问起金针渡丹的事,也还需要看你意见。”
燕赵歌回应道:“到时候我自会和世伯谈,你可以放心,这法门,控制知情人范围的前提下,丹石阁可以使用。”
“我明白。”赵元心领神会:“放心,自然不会让广乘山吃亏的。”
封云笙站在燕赵歌身边:“是你帮助那东唐大皇子的吧?”
燕赵歌脸上摆出一副很矜持的模样:“嘿嘿,低调,低调。”
“好,好,好,低调,低调,你最低调。”封云笙失笑着摇头,然后好奇的问道:“不过这样的秘法,你们广乘山不保留吗?就这样外传给东唐国,虽然我也听说令尊和东唐国主是莫逆之交。”
燕赵歌看了她一眼:“你应该说‘我们广乘山’才对。”
其实封云笙还没有正式入门,现在也只是燕赵歌答应帮她说项,广乘山具体对她什么态度,都还不一定。
但封云笙闻言,粲然一笑:“说得对,是我的错,是我们广乘山。”
“嗯,顺耳多了。”燕赵歌满意的点头,然后说道:“放心吧,金针渡丹之法,我之前就已经跟老爹报备过了,宗门里也有底子。”
“东唐这边,要把大日圣宗和苍茫山挤出去,自然要下些本钱。”
“没有今天的事情,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安排。”
“所以,我才要把赵世烈在丹石阁那一份儿吞下来。”
燕赵歌打了个响指:“只是此前,我也从未想到,会这么简单顺利。”
终于看了赵昊一眼,燕赵歌笑得很无良:“真是个好人啊,谢谢你喔。”
56。红颜凋零
林玉芍仰天躺在地上,呆呆望着湛蓝的天空。
白云悠悠,蓝天依旧。
但她一袭如雪白衣,此刻却沾满尘埃,跌落地面,变得黯淡。
胸腹间一个巨大的伤口,不见鲜血流出,而是一片乌黑,形同烈焰烧过后的焦炭。
少女的生机已经完全断绝。
弥留之际,眼前再次浮现方才的场面,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狂怒的声音。
“他们说你重伤了蓝师弟,到底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燕赵歌那狗贼三番四次害我,蓝文言是他手下走狗,我留他一命,已经是手下留情!”
“这其中应该是有误会,我们一起回山跟宗门长辈解释清楚……”
“现在回山,我形同自投罗网,你想我死在燕赵歌狗父子手里吗?”
“我只是……”
“最后一次问你,你跟我走,还是回去找燕赵歌?”
“叶景,你冷静些,我几次与燕师兄交谈,他无心针对你,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不在我这边,就是在燕赵歌那边,在燕赵歌那边的人,便是我的敌人!”
直到此刻,林玉芍目光中的惊愕诧异都还没有彻底散去。
此前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久别之后的意外重逢,最终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林玉芍的目光渐渐涣散,脸上反而流露出释然的神情。
“从我随燕师兄回广乘山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果?”
“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这一日,红颜尚未真正绽放光彩,便即凋零。
…………
东唐国临渊城外,靠近镇龙渊和鹿辽山脉的荒野中,一个老者负手而立。
“林玉芍?”老者转头看向身后之人:“老夫记得,是那和燕赵歌、叶景有纠葛的女弟子吧?”
老者正是广乘山在东唐国的主事长老,严旭。
他身后武者点点头:“不错,也是个蛮出色的年轻弟子,可惜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没办法救活了。”
“能看出来是谁下的手吗?”
“无法确定具体目标,只能判断对方修练了蕴含极强烈火劲的武道。”
严旭问道:“她来东唐,是寻燕赵歌,还是寻叶景?”
那武者摇头说道:“这个属下无法确定,不过多半是为了燕赵歌。”
“据属下所知,她在来东唐的路上,已经知道叶景自镇龙渊中生还的消息。”
“更何况她之前毕竟跟了燕赵歌,明智的话,应该和那叶景保持距离。”
“此前叶景生死不明,关心一下倒没什么,现在既然知道叶景未死,仍然来东唐,想来就该是为了燕赵歌了。”
这武者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
严旭淡淡问道:“怎么?”
那武者答道:“是一些未经证实的传言,听说燕赵歌来东唐之后,和本门另一个女弟子司空晴走得比较近。”
“林玉芍会不会是感到自己地位受到威胁了?毕竟,她和燕赵歌并未婚配,年轻人吗,心思有些变动,也正常。”
严旭闻言,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开口:“带老夫去看看那女弟子的尸身。”
看着林玉芍胸腹间的伤口,严旭久久沉默,突然伸出自己的手掌。
他掌心一片赤紫,罡气升腾之间,仿佛凝聚一团真实的紫色火焰。
正是广乘山嫡传武道,太上八极之一的兜率掌。
严旭面无表情,一掌印在林玉芍的伤口处。
少女的尸身微微震动一下,身体表面紫光一闪即逝。
严旭收回手掌,转头看那武者。
“燕赵歌也修习过兜率掌……”那武者心头一跳,垂首说道:“属下发现林玉芍时,她已身亡,不知何人下手,但林玉芍却是死于本门兜率掌之下,想来行凶者范围有限,属下这就去查证。”
严旭淡淡点头:“仔细查查,这林玉芍虽然还是白衣弟子,但毕竟是本门传人,岂能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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