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我们时,我们正准备搬家。他们也想去,可是邢波妈妈跟他们吵了一架,说全城起火时最需要他们,结果他们却走了。如今大火好不容易扑灭了,他们却来摘胜利果实了。我在一旁听得糊涂,扑火时跟她母子俩没有关系,怎么反而成为攻击农民工的佐证了呢。不过当时我是赞成邢波妈妈的话,心里也有些讨厌这些农民工,觉得他们很犟,又不讲卫生,所以就默许了邢波妈妈的话。”
“小赵、小秦他们几个见我没有表态,也跟着冷冰冰地对待这些农民工。这些农民工的犟劲又上来了,他们也不知道会馆条件有多好,便一赌气走了。小黄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告诉他们,暂时不要住在城内了,尸体马上要大规模腐烂了,再留在城内可能染上瘟疫的。她建议那些农民工去郊区。这时邢波妈妈怕小黄说出我们的去向,便让那些那些农民工去省政府第二招待所。那些农民工一听可以去他们平时都不敢想的地方,觉得很刺激,于是很快就走了。小黄叮嘱他们最好就不要再走了,然后把第二招待所的地址写在省医院门口,以方便以后赶来的其他农民工。”
“省政府第二招待所是我们曾经讨论的地点,与目前的高尔夫会馆完全是两个方向,也是位于郊区。与会馆相比,那里的条件虽然好,但里面的人员,其实也就是死尸比较多,仅靠我们自己清理起来肯定费劲。但那些农民工应该没有问题,这次回来的有男有女共三十多人,完全可以打扫干净那里。想到他们能有个好住所,我们也觉得心里很安定。”
“我们两边从那时起就不联系了,由于省城太大,即使我们进城收集物资时,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随着死尸开始大规模腐烂,我们就不敢再进城了,也就没有和他们见面的机会了。”
“我们在会馆这边平静地生活,五名病号的状况依旧时好时坏,不过基本生活还能够自理,就是不能劳动。邢波妈妈总抱怨养了这么一批拖油瓶,可她又不敢离开我们。她知道邢波的生活能力不行,比那些病号强不了太多。我虽然讨厌邢波妈妈的碎嘴,但她做饭很在行,同时还能够管住邢波。邢波虽然流里流气,可是很聪明。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倒也相安无事。”
“没想到,这种平静的日子在一周前被打乱了。全城苍蝇大爆发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同时;我们还遇到不速之客……”
第六十三章 蝇城(八)
“刚开始的时候,省城里面就有一些苍蝇在飞。我们很诧异它们居然能够幸存下来,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怜爱,我们并没有全力扑杀——其实也没有什么措施进行全力扑杀。于是这些苍蝇飞他们的,我们戴着口罩搜集我们的物资,两不相干。当时我也预计到这些苍蝇很快就会在那些腐尸上产卵繁殖,但考虑到省城露天腐尸并不是很多,此前我们又清理了一部分,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今天这样铺天盖地的恐怖场面,以为充其量就是成群飞舞而已。”
“由于讨厌尸臭和担心瘟疫,我们在尸体刚刚腐烂时抢运了两天,储备了许多可以足够使用一年的生活物资。原以为这样就可以在几个月内不用进城了。可是咱们已经习惯于现代生活,日常生活的必需品特别多。灾难发生前我们可是随时随地去超市购买,家中和单位里面的储备也特别多,因此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可是搬到高尔夫球会馆后,我们七个正常人再加上五个病号,需要的东西也五花八门,许多还是不能迁就的,必须具备的,只好再次进城。李同学,你可能想象不到,我给你举个例子,遇见你们的那次就是因为我的老花镜摔碎了。这在平常我单位和家中都有备用的,可灾后就必须去城里找去,否则非常不便。可也是那次才遇到你们,可以说咱们是镜之缘哪。”
“回到正题,这些苍蝇后来越来越多,多的让人无法忍受。他们吃完露天腐尸后,又潜入室内吃腐尸。由于射线的影响,所有鸟类都死亡了,那些在室外居住的蜻蜓、青蛙之类的苍蝇天敌也被消灭殆尽,这些苍蝇就有恃无恐地繁殖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爆炸式的繁殖,几乎每隔几天就要翻一倍似地。”
“也许是数量太多的缘故,这些苍蝇根本不怕人,横冲直撞,肆无忌惮。有时一阵蝇群飞来时,那阵势真叫是铺天盖地,忽的一下过来,打的脸生疼,比沙尘暴的威力还要大。眼看着蝇群越来越多我们却束手无策,只能采取被动隔绝的法办,每个人外出时都要带着口罩和护目镜,全身身穿紧身衣,手上又戴着医院用的乳胶手套。但这样给我们活动带来太大的麻烦,就好像在核爆炸的现场工作一样,由于封闭得太严实,身上有汗排不出去,活动时间稍长,浑身上下就湿透了,非常遭罪。”
“终于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我们一看机会来了,可以不受苍蝇的侵扰了,于是趁着大雨都往城里冲。可我们没有意识到下雨时室外基本没有苍蝇了,但这些苍蝇是会躲雨的,它们去跑到室内去了。我们进入一家超市,才发现里面苍蝇的密度大得惊人,不仅将所有物品都覆盖满了,让你什么东西都看不见,连呼吸都困难。我当时有一种感觉,就仿佛空气中全是苍蝇似地,人可以在苍蝇海中游起来。地面上的那些飞不起来的苍蝇更是厚厚一层,一直堆积到脚踝处。每落下一脚,就感觉好像踩上一堆稀泥一样,估计都有成千上万只苍蝇死亡,让人心里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们一看这种情况无法在室内行动,只好败退回来。出来一看,双脚上面全是黏糊糊的苍蝇残肢,身上更是斑斑点点的脏东西。尽管当时我们体表隔绝了,但在脱衣时没有注意,还是沾染了一些苍蝇的唾液、断肢和排泄物。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就有有蝇毒,心想回到会馆后再痛快地清洗一遍。可是正当我们往回开的时候,蝇毒发作了。”
“我年龄最大,自然也就是第一个表现出症状的人。脸色铁青、呕吐,比这位薛同学严重多了。随后就是小赵和他朋友小贲,也相继浑身瘫软无力。这时离会馆还有一段距离,正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想这下子可算完了,也联系不上家里人,就等着变成腐尸体喂苍蝇吧,也许这就是我们踩死的那些死苍蝇的一种复仇吧。”
“就在这紧急关头,有一辆汽车开到我们旁边。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也像你们这样打,估计也是个学生,他说注意到我们车子亮的双闪灯,便过来看究竟。见我们三人都病倒了,便替我们把车子开车。我们为微弱的声音指引他帮我们开到会馆,里面的人出来把我们接进来,正想再感谢那人时,那人却悄然离开了。”
“我们吃了些抗菌药,又做了静点,总算好了一些。我意识到病因与那些从苍蝇身上带来的那些脏东西有关,忙让大家做了一下认真的消毒,以防止传染更多的人。随即我又想起那个搭救我们的神秘人,觉得他从神情气质上看不像那些农民工,他在帮我们开车时很有可能也沾染上一些蝇毒,离开后仍旧开着那样被污染的车子,时间一场有可能也会患病的。”
“小秦忙开另一辆车去找他,果然在来时的路上找到了他。他也患病了。小秦对他进行简单消毒处理后,将他带来回来。他的病情并不算重,可是无论我们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不肯说。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好叫他不速客。”
“不速客好像心事很重,在我们这里休息一天后就张罗着离开。我们也像现在一样,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不过他根本不像你们三人这样兴致勃勃地听着,一脸的冷淡和麻木。我们不知道他如何躲开灾难的,又是怎样来到这里,将来又要去哪里。见他如此怪异,分析他可能因为灾难而精神上受刺激了。不过他能够救我们,说明他的行为还是正常的,没准人家性格天生就是这样。”
“我们苦留不住,不速客还是走了。他的来和去让我们内部开始动摇,我和小秦小黄都提出尽快和那些农民工汇合,直接搬到省政府第二招待所去住,人多安全。可是小赵和小贲仍旧看不起那些农民工,邢波母子更不用说。没办法,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仍旧保持现状至今。”
听到这里,李志刚问道:“老苏,你们以后就一直没有和那些农民工联系吗?”
苏万方摇摇头:“我们没有正面接触,但有联系。不过,我们还遇到一些其他幸存者。”
“啊!?”李丽和薛建国都很惊讶,“这城里还有第三方幸存者?”
苏万方笑笑,接着说道:“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我们第一次进城补充物资时,那时苍蝇已经成群,路边的腐尸就爬满蛆虫。我们担心被染病,便准备去医院找一些口罩等防护工具。工作单位的内部环境我最熟悉,我们也就自然要去省医院了。当我们赶到省医院时,却发现有很多被翻动过的痕迹,特别是药局,可以说是被洗劫一空。我们估计这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又有农民工回来并带走一些药物,二是那些去省政府第二招待所的农民工回来弄了些药物。”
“但是,事实很快证明,我们当时的估计是错误的。这城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当我们第二次进城补充物资时,在一家超市里面,意外地遇到一伙人。”
“起初我们以为这些人就是那些农民工,可是他们当时都非常激动,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们似的。我们一问,原来他们也是在一些大厦底层的幸存者,灾难发生时或相互搀扶离开现场,或留在原地等待救援。由于里面很多人都患上辐射病,行动起来很缓慢,就都陆续昏迷过去。因此,无论是小赵回望江大厦救人,还是我们去这些大厦搜寻,乃至扑灭那些火灾时,都阴差阳错没有联系上这些人。”
“这些人昏迷三天后,那些遭受辐射剂量小且生命力顽强的人,陆续清醒过来,其余的就都死掉了。他们走出原来的栖身地点,相互召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