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看了礼单,叫来马颖,指了桌上的几个锦盒,道:“这是刘夫人特地送你的。”
马颖打开一盒,见是别致漂亮的花笺,不由淡笑。
戚氏瞄了眼,见上面的压花是重台叠瓣,便道:“这该不会是她那园子里的那朵吧?”
“正是,”马颖道:“这是我与刘夫人一同做的。”
“她待你倒是亲近,”戚氏笑道:“只可惜,她那两个儿子都已经娶妻,不然把你嫁去,我倒是能放心了。”
“娶妻怕什么?”
马颖道:“这世上休妻再娶的可还少了?”
戚氏眉眼一动,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马颖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说说。”
她翻了遍锦盒,只拿了花笺,道:“其他的留给阿娘,也算女儿的一番孝心。”。。
“我哪里还差这些,”戚氏笑着示意柑香把锦盒拿着,道:“你的心意,阿娘领了,东西还是留给你收着。”
马颖一笑,带着柑香回了院子。
待到坐定,马颖道:“派去打听的人回来了吗?”
柑香摇头,放下装着珠钗和臂钏的锦盒,道:“算日子,差不多也就这两天吧。”
马颖打开盒子,拿出珠钗,迎着光打量。
小指甲大小的珍珠攒成的芍药花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润泽的光芒,每一颗都是浑圆无比,个个都一般大小。
柑香盯了一眼,道:“娘子,这珠子成色真好。“
马颖把珠钗放下,道:“那是当然,那些人送给梁家的又岂会是寻常成色?”
柑香抿嘴,道:“这个,淮南也该出的吧?”
马颖侧目看她一眼。
柑香忙垂下头,再不敢言语。
马颖沉默片刻,才道:“九郎君毕竟只是个郎君,即便省的徐家主母疼爱,可他毕竟不是郎主,手里银钱打点完其他,所余有限。”
柑香见她帮徐九说话,便小声道:“娘子,你可是想要嫁去徐家?”
“徐家,好吗?”马颖淡淡拢了拢半臂,去榻上歪躺。
柑香见她这态度,不由抿了嘴,暗忖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若是,那又为何大费周折的打听梁家的事呀?
可若不是,怎么又帮徐九郎君说话?
山南道,兴元府。
唐皇临时落脚的行宫里。
梁帅双膝跪与床前,静等唐皇被宫人搀扶起身。
耳听得窸窣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梁帅的心里复杂难明。
唐皇双脚垂地,歪斜的坐望着梁帅伏低后,对着自己的官帽,笑了笑,道:“梁节度使快快请起。”
他喘了两口气,道:“朕已经说过,准你面圣不跪。”
梁帅俯首一礼,道:“大家,礼不可废,请大家收回成命。”
唐皇摆了下手,道:“行了,你随便吧,左右我这情形,你跪也跪不得几回了。”
梁帅忙叩首,道:“请大家万勿保重身体,莫被杂事忧心。乱军不过是皮藓之患,最多年余,吾等定护大家回帝都。”
宫人们叠了几个大迎枕在他周围。
唐皇一手搭靠着,松了借助宫人的手,示意众人退下。
而后低声道:“我的身子我知道,不过是熬时候罢了。”
他道:“我有一事尚且放不下,你能否助我?”
梁帅忙跪地叩头,道:“大家又命,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皇咧开嘴角,满是病容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
“我的儿孙中,唯有六郎聪慧孝悌,我欲立他为太子,你可愿辅佐?”
梁帅垂下眼,俯首而跪,道:“敢不从命。“
唐皇摆手,示意他起身,道:“只是这孩子玩心过重,你要多多规劝,让他谨记先祖荣光,莫要有负。”
梁帅忙再一礼。
唐皇长舒口气,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梁帅起身出门。
迈过高高的门槛,他忙示意宫人进去服侍。
又三天不到,唐皇崩世。
临终前,立下唐六郎为太子,着梁帅和尚书令崔瑜为辅佑之臣,匡扶唐室基业。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南下筹粮()
皇帝崩世,但因此时在外飘零,只能秘不发丧。
只是行宫地方不大,灵柩不好长停。
崔尚书令便和礼部几位官员商量着把棺椁安放于山南道最大也最为著名的鹿门寺中,由高僧日夜诵经祈福,既慰先皇英灵,又能庇佑子孙,可谓一举两得。
他自以为此事十分妥当,便拟了一成,拿给新任的唐皇过目。
不想唐皇只看了一眼,便丢回来,命重拟。
议程飘到崔尚书令胸口,复又落下。
吃了大半辈子皇粮的老尚书令的脸突地涨成了猪肝色。
唐皇还余怒未消,略带稚气的脸上泛出青色,接着把礼部官员骂了个遍。
崔尚书令只能抖着胡须,颤巍巍的弯腰捡起议程。
当晚,他彻夜未眠的重新赶出来一份,这一回他又添了卜日、起殡以及明器等等。
排场起码扩大了三倍有余。
第二天,等他呈上去后,唐皇倒是多看了会儿,但还是打了回来。
梁帅不忍老尚书令这么被打脸,便道:“大家,不知这议程到底是哪里不妥?”
唐皇睨了眼崔尚书令,道:“先帝得天而生,在位几十年夙夜匪解,从不敢懈怠。而今仙游,我等怎能不妥善料理?”
他道:“你看看你们拟的,这哪是君王该享的奠仪?便是寻常公主的殡葬也要比这高出许多。”
“禀圣人,”崔尚书令急忙跪倒,道:“并非臣不尽心,只是外有突厥契丹虎视眈眈,内有乱军据帝都观望,吾等不得不小心呀。“
唐皇皱眉。
梁帅也觉得有理,便道:“圣人,崔尚书令言之有理。臣以为,当简而肃即可,待到日后还宫,再行操办亦不晚。”
唐皇看了眼梁帅,深知此时的安危还需得他护,只能咬着牙,道:“既然梁卿以为妥当,那便照此办吧。”
梁帅和崔尚书令等人忙躬身领命。
唐皇一拂袖子,出了书房。
待到唐皇走远,崔尚书令的脊梁陡的弯了几分。
梁帅眼明手快,将他扶住,虽未语,但眼底满是关切。
崔尚书令明了他的意思,朝他咧了下嘴,摇头走了。。。
梁帅转眼望了望唐皇离开的门口,轻叹了声,亦出了门去。
又几日,先帝的灵酒便悄无声息的移去鹿门寺里。
唐皇微服与几位重臣前往祭奠。
回返之后,唐皇想起昔日与先帝相处的情形,心情沉重,只进了些浆水,便再吃不下东西。
偏偏,此时有军事公文送呈,急需批复。
唐皇正烦着,便问:“何人所报?”
来人便道:“梁中郎将派人送来的。”
唐皇摆手道:“送去与梁帅就是。”
来人得令,便退了下去。
没多久,梁帅带着梁大传来的书信请见。
唐皇不耐烦的睁眼,嘀咕了句,“还没完了,”但也到底起身。
梁帅进门,拱手禀告,道;“圣人,中郎将已据守帝都百里之外,与周将军互成犄角。”
“然乱军占据地利,只守不攻,他二人怕逼迫太甚,连累帝都百姓,只得围而不攻。”
唐皇蹙着眉头,淡淡嗯了声。
梁帅又道:“只是两位出征之时,所带粮草有限,此时已经告罄。此番传书,是想请圣人再拨粮草。”
“拨粮,”唐皇呵笑道:“如今的情况,你该比我知晓,咱们可还有粮能拨?”
梁帅道:“此地距离蜀地不远,臣以为可从那里调之。”
唐皇道:“入冬之时,剑南东川已经送来两千余石粮,你觉得他们还能有存余?”
“剑南共有两道,朱节度使想来明白何为大义,”经过梁二和柳福儿一番折腾,梁帅对蜀地的富庶有了很深的了解,他知道,若施加压力,蜀地还是能拿出供给大军的粮草。
唐皇呵了声,道:“好,我手书一封,你派人去拿。”
梁帅拱手,候立着。
很快,唐皇便写好信。
交给梁帅时,他道:“信我是写了,至于拿不拿的来,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梁帅眉头一动,拱手领命。
出了门,梁帅便去寻葛先生,将唐皇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他听。
葛先生捋了胡子,摇头,鄙薄新皇的无所担当,又问:“那你打算派谁前去?”
梁帅皱眉。
大军粮草告罄,此番求粮,必须有成无败。
但他手底下悍将不少,可要说随机应变,反应灵活的,倒是极少。
他看向葛先生。
葛先生笑道:“罢了,我就走这一遭,”他道:“顺带看看蜀地风情,倒也不错。”
梁帅拱手,道:“有劳先生了。”
葛先生摆手,道:“你这谢先留着吧。”
梁帅挑眉,有些不解。
葛先生以转开话题,说起需得带去的兵士,以及筹粮数目等等。
梁帅将书信交付,与他一番详说,倒是忽略了他的意有所指。
傍晚时,葛先生一叶小船,悠悠离开兴元府,直奔千里之遥的剑南道治所成都。
此时已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着扫尘贴符,置办年货。
待到葛先生到时,刚好是腊月三十的清晨。
得了消息的剑南道节度使朱宕忙来迎圣使。
本以为所来不是朝廷大吏便是宫中之人,未想到下了舟船的竟然是个青衫长髯的老者。
朱宕上前拱手,道:“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圣使恕罪。”
葛先生上前,扶起朱宕,拱手道:“朱节度使多礼了,老朽不才,不过是一布衣,万当不起这礼。”
朱宕眨巴下眼,到底不敢怠慢,只迎着葛先生来到府衙。
一早又人将桌案等物摆上。
葛先生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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