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仰头嘶嚎,他则在地打了个滚,避开鲜血的同时也缓冲了力道。
鲜血从野猪的臀腹下方如注般倾倒而出,染红接近半丈宽的地面。
野猪挣扎着转过脑袋,只低低哼了声,便倒地身亡。
梁二抹了把脑门的汗,抬眼睨只露半个脑袋的柳福儿。
柳福儿吐了口气,缓缓从树后出来。
骑兵们四下分散,有人道:“参军,小的往那边跑了。”
梁二握着刀要去追。
“别去了,”柳福儿蹙着眉头,声音很轻。
梁二见她面带戚色,心说就他矫情,食指却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
骑兵们很快归来,有人还拎着个尺许长的小野猪后腿过来。
小野猪十分惊慌,连连踢腾着发出哀嚎。
梁二哈了声道:“正好,养起来。”
“是啊,”柳福儿附和着转眼看梁二。
虽然他表情正常,语调也平淡,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在嘲笑她。
柳福儿别开眼,装作没发现的随合力抬起野猪的众人往山下去。
梁二见柳福儿没有接话,有些悻悻的收拾佩刀。
王二秉持好学的精神,来问梁二猎捕诀窍。
梁二见柳福儿始终都不回头,便歇了斗气的心思,转而教授王二关于猎捕野猪等一众猛兽所要掌握的要诀。
柳福儿侧耳听了两句,又见两人一问一答,十分认真,不由笑了下。
待到回到营地,两头分量不轻的野猪引起轰动。
老常和谢大等人得知是梁二一人所为,都十分钦佩。
听着一迭声的赞叹,梁二再次看向柳福儿,却见她没事人样的溜达着去看鸡笼。
梁二顿时有些闷闷。
吃了一顿堪称丰盛的晚饭,柳福儿来找盯着篝火发呆的梁二,道:“那地图你都记了哪儿了?”
梁二睨她一眼,见她认真模样,便实事求是的道:“方圆几百里,差不多都记下来了。”
柳福儿捡了脚边的树枝,扔进火里,道:“那你肯定知道这附近哪的城郡富庶。”
她道;“跟我说说,从这儿出去,你打算先去哪儿。”
梁二道:“我离开北地时,跟阿耶保证,定会弄来六千石粮草,而今差不多一大半吧。”
“四千,”柳福儿问。
“差不多吧,”梁二如是答。
柳福儿结合白马寺占地情况,粗略盘算,估摸着北边和中部都已经被他搜刮遍了。
便道:“那现在咱们最好是南下或者西去。”
梁二侧目,“两边你挑哪儿?”
柳福儿道:“我选西边。“
“那儿?”
梁二抬手一指,道:“那边都是山,得全翻过去才能见着人烟。”
柳福儿笑了笑,道:“徐家承诺不放黄二郎北上,他们也不可能让他去东边,黄二郎的老巢又被咱们抄了,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梁二闷头,捡了跟树枝,在地上乱画。
“黄二郎带着大军过来,西边对他来说就如天堑,”柳福儿道:“咱们没有辎重,又身手灵活,完全可以翻山而过,何必去南边跟黄二郎争食?”
梁二用力抿了抿嘴,将树枝扔掉,道:“行,听你的。”
柳福儿微微一笑。
翌日,梁二早早带着人进山。
柳福儿在经历一番之后,再没兴趣看人打猎。
与她而言,吃是一回事,真要动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山坳里,谢大和周家兄弟忙活得热火朝天。
周小六几个正在教钱老四他们如何设置明暗岗哨,又不被人发现。
孩子们欢笑着跑去溪边,继续捕捞肥鱼。
女人们或织补衣裳,或舂粮食,磨面粉,各有各的忙碌。
一切都好似逐渐上了轨道。
柳福儿四下里转了一圈,淡笑的转去厨下,请孟氏多做些胡饼,要干一些的,能多放些时候的,接着找到老常,将早前徐四给她的荷包和朱三金给她的玉佩递过去,道:“需要置办什么,尽快去买。快过冬了,棉花和布料得赶紧置办起了,还有盐。人可以不吃肉,可不能不吃盐。“
她道:“要是现在去买,这些差不多还够。”
“大郎,我不能要,”老常赶忙把荷包推回来,“你这就要出门,手里得有点银钱傍身。”
“拿着,”柳福儿推过去,道:“我是跟梁参军出门,他们总不会让我饿着冻着的。”
“大郎,要是没有你,我们这些人就完了,”老常低叹着收了荷包,抬眼时,眼圈红红。
柳福儿笑着拍他肩膀,道:“别说这话,没准以后我还得靠你们救命呢。”
“大郎放心,”老常正色道:“以后只你一句话,上刀山滚油锅,我老常绝不含糊。”
柳福儿笑道:“大叔,我就那么一说。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死地?”
老常见她痞痞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又摇头道:“你这小郎,让我说什么好。”
“大叔放心,我心里有数,”柳福儿呵呵的笑。
第三十五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
清晨,柳福儿带着个小小包袱,挥别老常和谢大王二等人,与梁二以及麾下的一众骑兵踏上路途。
山岭陡峭,十分难行,梁二只挑了几匹耐力更强的马负重,余下的都尽数留给老常。
柳福儿很有预见的准备根顺手树枝当拐杖,本以为可以坚持下来。
可真要走起来,她才知道,这难行到底有多难。
梁二和骑兵们都是常年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个个皮糙肉厚,倒也扛得住。
柳福儿却是意志顶得住,身体禁不住。
才刚翻过一道山梁,她便在某个夜里发起烧。
待到第二天清晨,她已经烧得迷糊了。
梁二探手一摸,都觉得烫手。
梁二赶紧让周小六去打些水来,又张罗余下的人去打猎弄柴。
没多会儿,篝火便架设起来,周小六把胡饼捏碎,混着烤好又剁碎的肉末,熬了蛊肉羹。
梁二拖抱起额头搭着湿巾的柳福儿。
抱在怀里,他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轻。
他腹诽着柳福儿就是不好好吃饭,才干巴瘦的同时,手劲也跟着轻了许多,就连语调都平缓得带着诱哄,道:“醒醒,该吃早饭了。”
柳福儿哼了一声,感觉惬意的凉爽远离,周身顿如置身火炉。
她烦躁的扯了衣领,去推支撑自己的热源,结果一把呼在巴巴凑来的大脸上。
梁二身体僵硬,立刻变脸。
可是看到烧得整张脸都红如茱萸的柳福儿,他又生生憋了回去。
周小六挤着眼,闪去一旁,佯作没看到梁二的囧样。
梁二一手端着羹,一手小心扶她肩膀,根本没办法推开,只能面容扭曲的歪着脑袋,含糊道:“你起烧了,得喝点热羹,发发汗。”
柳福儿这会儿哪还管什么发不发汗,她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要重回大地怀抱,感觉舒心的凉意。
梁二怎敢让这样的她席地而卧。
他环住她,并俯身以身体压住她,又叫了周小六过来,把肉羹拿开,才能腾出手,坐卧下来,打横把柳福儿抱在怀里。
不同于己身的细弱,带着极高的体温贴近胸膛,梁二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别扭的歪着身子,努力拉开距离。
周小六纠结的看两人过分亲密的姿势,建议道:“参军,不然还是把他放下吧。”
梁二粗声道:“地上寒气那么大,你是怕他烧不傻,是吧?”
他抬手一推,道:“要不你来。”
周小六急忙摇头,并立刻退后半步,表示抗拒。
梁二递棒失败,只能把柳福儿暴力镇压在怀里,又用毛毡把她裹紧。
确定她不会乱动了,才舀了肉羹,送到柳福儿嘴边。
柳福儿正烧得厉害,根本没有半点食欲,肉末的香气飘入鼻翼,只让她觉得反胃。
为摆脱这种气味,也为挣脱桎梏,她摇着脑袋,不停的蠕动,如垂死挣扎的虫子。
梁二试了几次,也没法喂进去,只好让周小六就近再架两堆火,他以毛毡把她从头到脚的裹好,并环在怀里。
众人见这情形,估计今天是走不了了,便四下里散开。
该警戒的警戒,该打猎的打猎,捎带着多弄些柴火回来。
将近正午,温度升到一天当中最高。
柳福儿难受得厉害,梁二以浸了温水的布巾给她擦脸和手。
受困一上午的双手骤然得了解脱,柳福儿第一时间去扯衣领,想将憋在衣服里的热气散出。
“哎,别动,”梁二急忙给她掩上,重又把她裹好,免得才刚发出来的汗又被激回去。
柳福儿哼唧着踢着脚,眼角沁出一点泪花。
“你别哭啊,”梁二瞄了眼周围,低声道:“不就是发个烧吗?熬一熬就好了。”
他难得耐心的哄着。
远处,周小六瞄见梁二眼角眉梢的柔意,转头与郑三低语,“参军可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郑三转脸看一眼,道:“这不挺好的吗?”
“哪儿好啊,”周小六凑近了想要八卦,可瞧郑三完全不明白的样子,又忍下了话头。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提点下参军,他也都快十八了,是该准备准备迎亲了。
一天很快就这么过去。
入夜时,梁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哄得柳福儿喝了点饼汤,沉沉睡去。
梁二这才腾出手来,吃今天第一顿安生饭。
周小六不能忍的凑过来,道:“参军,待会儿我把篝火扒开,那地方烤了一天,最是热乎,柳大郎睡那儿,一准能发出汗来。”
梁二把肉羹喝净,点头,道:“把毛毡多铺几层。”
周小六大喜,赶忙照做。
梁二抱着柳福儿过去,将她放下,顺便也跟着躺下。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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