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儿将茶盏搁下,道:“我的来意,想来程家主已知晓。”
“不知家主有何想法?”
程家主微微怔了下,没想到柳福儿竟然如此的单刀直入。
他沉吟片刻,道:“刘家如今的情形,你应该也听说了。”
柳福儿点头。
那就是谢大干的,她还参与了,怎会不知道?
“实不相瞒,家主的突然离世,让刘家大乱了一阵。”
“结果就是刘家四分五裂,早前附庸过来的家族也都跟着遭殃。”
柳福儿抿着嘴,看他。
柳福儿眼睛黑白分明,定定看来,便可映出那人倒影。
程家主底气不足,对上这样目光,不由自主的躲闪了下。
“说起来,我程家也是多年受老家主恩惠的。”
“当然,”他道:“我等也竭尽全力的回报之。”
柳福儿点头。
程家主浅浅的掀了下嘴皮,道:“而今刘家如此,我等也是痛心不已的。”
“然,我们还有族人,有需要照顾的人。”
“所以,”他深吸了口气,道:“若城主不弃,我等愿为马前卒。”
“只一条,”他道:“请城主念着我等这点情分,为刘家留一点根苗。”
柳福儿眉头轻蹙。
斩草不除根,很麻烦的。
“你放心,”程家主道:“只要一点血脉就好。”
柳福儿想了想。
在将来麻烦,和现在难事之间选择了下。
“家主大义,”她道:“便是我这个外人,也心生感动。岂能不答应?”
“多谢城主,”成家主连连拱手。
柳福儿淡笑,向他举杯。
两人轻轻一碰,算是说定。
车子摇晃了下,停了下来。
才要下车,就听外面一阵嘈杂。
柳福儿挑眉,将才抬起来的身体重又落回。
程家主歉意的笑了笑,撩起帘子。
几十丈外,程大郎拉扯着车子,内里,程夫人正气怒的对他说着什么。
程家主下了车,向前疾行几步。
程大郎见到父亲的,登时眼睛一亮。
他几步奔到近前,道:“阿耶,大妹要走。”
“走什么,”程家主拧眉。
他才刚跟柳福儿谈定,要是因为她的任性把事情搞砸,那他所有的纠结努力,可就白费了。
“给我拦下,”他冷声吩咐。
程夫人的车子正好也到近前。
听到父亲这话,她唰的一把落了帘子,喝令车夫快走。
“把她拿下,关去她自己院子,”程家主淡声吩咐。
周围,立时有人冲过来,不顾马匹将要冲到跟前,硬生生的拉住缰绳。
几息后,程夫人被强制带走。
程家主缓了片刻,才重又恢复笑脸。
他走到车边,笑道:“小女任性,让城主见笑了。”
柳福儿撩开车帘,自内行出。
她浅笑着朝偷眼望来的程大郎点头。
“程夫人能如此,说明她是个幸福的人。”
也只有幸福的人,才敢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任性放纵,敢肆无忌惮的在长辈面前如此。
程家主笑了笑,眼眸瞥向程大郎。
程大郎顿时背脊一阵发寒。
他忙垂下头,看向快速靠过来的韩将军等人。
立在柳福儿身后,看她没少一根汗毛,韩将军的心才安稳下来。
众人进到府里。
因着正事已经大抵谈完,余下的相对没有那么重要的,便留给程大郎和韩将军。
程家主亲自引着柳福儿来到歇息客院。
柳福儿侧眸,见这院子从围墙到院门皆是雕梁画栋的,不由挑眉。
程家主笑道:“这是刘家老家主来向小女提亲之时,某特地修建的。”
“一晃几十年来,某时常想起与他把酒言欢之时,便命人时常修缮着。“
柳福儿点头。
所以他才会提出那样的条件。
负责看护此地的婆子自内行出。
程家主仔仔细细的交代之后,才向柳福儿拱手。
柳福儿笑着还礼,随婆子入内。
程家主立在门口,望着她经甬道,进正房。
其后,管家小心道:“大娘子那边还在闹呢,你看……”
“由得她,”程家主面色微冷。
他已经一把年纪,能护她的时候不多了。
如今不比从前,再由得她使性,才是害她。
“与看管着的婆子说,若让大娘子跑出来,我唯她一家老小是问。”
管家凛然,忙低下头应声。
程家主抖了抖袖袍,背与身后,阔步往正院去。
傍晚时,程大郎送了韩将军歇息,便急急赶去书房。
程家主早已候在那里。
见他过来,便道:“怎么样了?”
程大郎道:“韩将军想要咱们提供粮草辎重。”
程家主抿嘴。
这条件,他并不意外。
“多少?”
程大郎报上数目,偷眼睨了面色沉沉的程家主,道:“我试探了下,他态度并不是那么强硬,应该还有商量的可能。”
第八百二十八章 出发()
“不必,”程家主摆手。
“他要多少,我们给就是。”
“可是,”程大郎皱眉,“他们要的数目着实不小。”
“若都给了,那我们……”
“我说都给,”程家主略提高几分音量,一字一顿的咬着。
“是,”程大郎垂下头,闷闷的道。
程家主睨他,道:“粮食辎重和你妹妹孙儿的命,哪个轻哪个重?”
“她答应了?”
程大郎瞪大眼。
程家主低低嗯了声。
眼眸微黯。
只是答应而已,却没有说到底留下哪个。
他转了转眼眸。
这些人毕竟是外来的,只要操作得当,倒也未必不能如愿。
程家主心里盘算着,示意程大郎去办事。
另一边,柳福儿将程家主的要求讲与韩将军知。
又道:“让那些人留意着,子嗣只能留最旁支中的庶出,且不能超过两岁。”
韩将军领命。
不出半日,消息便在悄然无息中传入两千余众耳中。
程大郎动作很快,不出三天便把粮草准备大半。
柳福儿记挂梁二,便带着粮队出门。
留下韩将军在此,押送辎重及余下粮草。
程家主送柳福儿出城,半里之外,柳家军列阵与前。
望着黑压压一片,却连半点声音也没有的大军,心底不惊是不可能的。
柳福儿含笑一礼,带着几个护卫,与车队向大军行去。
才走几步,就听其后有人嘶吼道:“便是你害死我儿?”
柳福儿诧异。
转头。
位于程家主之后的仆从里,程夫人张着两手,拼命挣扎。
仆从以人墙将其挡在其后,试图将其推远。
柳福儿挑了挑眉头,看向程家主。
程家主脸蓦地一涨。
“还不把他带走?”
他疾声厉色的斥责着。
那些不敢使力,只能任由程夫人抓挠的仆从立时从弱势变为强势。
瞥了眼被硬生生叉走的程夫人,柳福儿朝程家主淡淡一笑,转头走了。
程家主遥望大军随着车队远去,长长吁了口气。
待到回到府里。
他叫来程大郎。
“她是怎么出来的?”
“她把守门婆子打晕了,逃出来的。”
程大郎也很无奈。
自打知晓柳福儿来了之后,大妹便发起了疯。
非说是柳福儿害死了六郎。
明明是城里闹虫灾,跟人家有何关系?
那会儿人家可是在临桂打得热闹呢。
城外,柳福儿很快与梁二汇合。
看着全然无损的大军,梁二挑眉。
柳福儿笑道:“程家人特别明理,知晓咱们过来,特地筹措了好些粮草。”
“还有些辎重,过几天韩将军便会押运过来。”
梁二勾了勾唇。
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他气色好了许多。
“你确定是他们自愿的?”
柳福儿呲牙一笑。
“不论如何,他们总归是尽了能力,这就可以了。”
当下,柳福儿只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求将南地彻底扫平。
至于其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心生不满,又能怎样?
不服打了就是。
柳福儿微微仰头,一脸骄傲。
梁二宠溺的抱着她,亲了亲她脸颊。
柳福儿弯眼一笑,拉他道:“我这次去,程夫人也回来了。”
“不过,我看程家主对她,亲情多过尊崇。”
“程家主也说,刘家现在四分五裂。”
“这正是我们大举进攻之时。”
梁二点头,他握了握手,感觉肌肉拉伸时的力道。
“再给我半月,便可。”
柳福儿弯唇。
从这儿到治所,差不多一个月。
如此她便可以放心了。
她从梁二身边起来。
“去哪儿?”
梁二依恋的拉着她。
“你还打算瞒我?”
柳福儿道:“谢大来信,我看了。”
梁二顿时皱起脸。
“你几时看的?”
“就刚刚,”柳福儿道:“康儿和小六去跟徐家硬拼。”
“我过去看看。”
“小六也是身经百战,跟前还有梁家军护着,康儿不会有事。”
好容易能跟柳福儿朝夕相处,梁二不想与她分开。
“小六性子太直,便是有崔三在,也未必能敌过心眼多的像蜂窝的徐家人。”
“康儿在那儿,我不放心。”
柳福儿说着已走到外面。
吩咐人备船。
梁二颓然松下肩膀。
柳福儿转头,见他跟被遗弃的大狗一般,不由笑了。
她走过来,揉了揉他脑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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