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听到动静,起身将床帐撩起,道:“大郎,你醒了。”
柳福儿这是也看清来人面孔,松开瓷枕,摸上衣襟,确定没有散开,才抱着被子坐正,道:“你怎么来了?”
“翻墙,”梁二咧嘴,道:“来给你拜年。”
他右膝点地,道了句万岁。
柳福儿一惊,也回了句万岁。
梁二从怀里摸出个金灿灿的人胜,送到柳福儿跟前,道:“送你的。”
柳福儿接过,见人胜的边缘弯弯曲曲,且还有好些豁口,显然是不善女红之人所制。
她将头发挽起,把人胜别在发髻之上,问他,“好看吗?”
梁二点头,嘿嘿傻笑。
柳福儿莞尔。
院子里传来丫鬟走动的声响,依照平日习惯,再过半刻就该过来叫起。
柳福儿忙推他一下,道:“要来人了。”
梁二还赖着不动,道:“上巳节我来寻你郊游可好?”
“不好,”柳福儿摇头。
“为什么,”梁二道:“那天大家都出去郊游饮宴,只你留在这里,不闷?”
柳福儿指了床围附近的针线篓子,月余来被折磨得欲生欲死的情绪终于爆发。
她满是埋怨的道:“我得做那个。”
梁二睃了眼,眼神略微的变幻了下。
柳福儿哼道:“你运气不好,寻来的妻室不善女工,不会厨下,还不贤惠,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谁说的,”梁二呵笑,道:“我说,我运气顶顶好,这聪明绝顶的美娇娘答应嫁我,是我三生福报。”
他骨碌着眼睛,讨好的看她。
柳福儿忍俊不禁,笑骂道:“油嘴滑舌。”
梁二见危机已过,便凑过来,抱着柳福儿摇啊摇,道:“你若不喜欢,就别做了。”
“不行,”柳福儿叹气,道:“阿娘说新媳妇进门,是一定要送长辈一套鞋袜的。”
梁二想到藏在胸口的荷包,笑着摸了出来,“那这个呢?可是给我的?”
“你怎么能拿我东西,”柳福儿微讶,更多的是羞赧。
实在是那荷包手艺不佳,被司空十娘一番品评之后,本打算送人的柳福儿便把它塞到了针线布料底下。
“还我,”柳福儿伸手去抓。
梁二赶忙把手臂抬高,另一手作弊的压着她肩头,问:“是不是?”
“不是,”柳福儿抢不下来,一张脸绯红得就要滴血。
她咬着嫣红的唇瓣,一双眼眸水汪汪的,看得梁二心肝直颤。
他猛地抱住她,想也不想的就亲了下去。
柳福儿低嗯了声,只觉嘴唇被用力一压,接着便是一痛。
“疼,”她一下子推开梁二,捂住嘴唇。
“我,我不是故意的,”梁二一脸的不知所措,他想要看情况如何,却又怕碰到伤口,便道:“你放下手,我看看。”
柳福儿瞪他一眼,放下手。
嫣红的唇瓣上,一点牙印处渗出一点点的血迹。
“对不住啊,”梁二偷眼瞄她,问:“很疼吧?”
柳福儿板了脸,不理他。
梁二苦了脸,凑到柳福儿跟前,道:“别生气了,我下次注意。”
柳福儿瞪他,这次都这样,还想下次,但是想想自己拙劣的绣功,她道:“你把荷包还我,我就不气了。”
屋门传来一声吱呀的响动,梁二一把把荷包塞进怀里,两个大步就来到窗边。
赤槿小碎步的往里行来。
梁二转脸朝柳福儿呲牙一乐,翻窗而出。
第一百四十章 翻墙惯犯()
春节的惯例便是迎拜年的宾客,去别家做客。
柳福儿的腿在将养一个冬天之后,终于彻底恢复。
汪氏心知刘氏的心结不是一两天能消,为免柳福儿嫁过去之后,受到掣肘,便带着柳福儿和十娘出去做客。
一早有心交好的众人得知柳福儿会来,俱都挖空了心思设宴。
有馨香满园的迎春花会,诗意盎然的文会,还有格调清雅的晚梅会。
柳福儿虽然将养的白胖了许多,但她本身体能就不太达标,偏偏这些个宴会又都是在外面举行。
一连逛了几天下来,柳福儿终于没能抵御住寒风。
汪氏得知柳福儿病倒,立时唬得不轻。
她赶忙停了接下来的邀约,又请了汴州城里最有名的郎中过来诊脉。
郎中扶了脉后,便捋着胡子,摇头不语。
“怎么样了?”
汪氏见他这般凝重,脸都白了。
梁家好端端的儿媳妇,要是在司空家有个好歹,那可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柳福儿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侧头来听。
郎中吐出一连串之乎者也外带艰涩难懂的学术词汇,柳福儿汇总了下,再添点自己的理解。
大抵就是受风着凉,需要休养,好在没发烧,喝两副药也就好了。
汪氏松了口气,请郎中去外面开方子。
“是我疏忽,早该想到,天还没彻底回暖,该再等等的。”
汪氏很是自责。
“不关您的事,”柳福儿笑了笑,声音有些哑,道:“是我体质差,又没听您的话,若我多穿些,也就没事了。”
汪氏摸摸柳福儿额头,转头吩咐伺赤槿,“多注意这些,要是娘子发热了,立刻来报。”
赤槿赶忙点头。
柳福儿拢了拢被子,道:“阿娘,有赤槿和重槿在,你就放心吧。”
她道:“我这里都是药味,你有事差人过来就是,待我好了,再去给你请安。”
听她这么说,汪氏鼻子微酸,真心觉得柳福儿年纪不大,人却实在体贴懂事。
柳福儿侧眸示意赤槿送汪氏。
汪氏见到,也就随她意思起身,道:“你别怕,不过是些小病症,两副药下去,定然好转。”
柳福儿点头,目送汪氏出门,才闭上眼迷迷糊糊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柳福儿被重槿推醒。
喝了碗苦药汤,又喝了些暖胃的甜粥,便又继续昏睡过去。
夜半时,柳福儿口渴得厉害,便挣扎着去撩床帐。
不想才一沾边,便已有人撩开,并俯身来问:“你要作甚?”
那人声音沉而柔,语气里满是关切。
柳福儿眨了下眼,无力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梁二呵呵一笑,道:“我听说你今天要去刘家赴宴,特地过去。”
柳福儿拉着他胳膊,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不用说,定是没看到她,便溜来这边了。。。
也幸亏她有睡觉不留人盯着的习惯,不然他真是分分钟就被人打出去。
梁二捞过迎枕,叠放到她背后,道:“渴不?”
柳福儿点头,又想起黑暗里,他未必能见,便软软的嗯了声。
梁二几步窜到桌边。
一摸壶身,只有些余温,便搁到屋中央的炭盆里。
又怕柳福儿等急了,急忙回来道:“水太冷,热热再喝。”
柳福儿点头,由着他一遍遍去查探温度,直到满意了,才把水端来。
喝了半杯水,她重又躺下。
梁二摸摸她额头,有些热,便问:“冷吗?”
依着他的经验,她一旦染上风寒,定是要发烧的。
“还行,”柳福儿拉了拉压在身上带毛厚被子,把本就不大的小脸遮了一半,同时两只冰冷的小脚互相搓了下。
梁二把床帐拢好,重又窝在脚踏上。
感觉到动静的柳福儿探头,道:“地上凉,还是去榻上吧。”
梁二歪头笑了笑,道:“不用,这儿挺好,你一醒我就知道。”
柳福儿抿了嘴,往里挪了些,道:“不然你上来吧。”
鉴于这位体质也不咋过关,柳福儿担心他步自己后尘。
梁二听得这话,如同天音,大喜之下,他踢了鞋子,窜到床边。
大床轻晃着发出吱呀响动。
梁二一顿,缓缓的放慢速度。
柳福儿能感觉,他一点点躺到自己身侧,因为太过小心翼翼,他撑着身体的手臂都有些颤抖。
柳福儿抿了嘴,浅笑。
忽然,一只有力的臂膀悄然探了过来,将被子重又裹好,又确认的扫了遍,才搁在她腰际附近。
柳福儿绷着身体,静等了会儿。
见他当真不再动弹,才放松下来。
早前喝下的药劲还没彻底过去,只安静的躺了一会儿,她便开始昏昏欲睡。
梁二放缓了呼吸,倾听她的动静,心里一阵咕嘟嘟的冒泡。
昔日他也曾有与她为伴的时候。
但那时身边还有别人,且他也一心记挂着她的病情,倒也没有多想。
而今,他一颗心全都拴在她身上,只这么安静的躺着,听着她声音,便已美如神仙。
柳福儿动了动身体,习惯侧睡的她无意识的翻转身体。
但她此时被被子紧裹着,动作很不方便,想要挣脱,却又不得法。
本就因病而软弱许多的她哼唧着一拱一拱的。
梁二半撑起身体,问她:“怎么了?”
柳福儿并未醒来,只继续哼唧着踢被子。
梁二怕她着凉,赶忙去盖。
柳福儿已十分利落的一脚踢开,并熟练的以脚尖甩得更远些,才舒服的叹气。
梁二侧头,见她还在睡着,无奈又好笑。
他坐起来,重新把她裹好,以胳膊代替瓷枕,放到她脑后,环抱她入怀,低低哄着。
身体被强制禁锢,柳福儿很不满,哼唧着瘪嘴,但到底耐不住他身上火炉样的温度,还是没出息的依偎过去。
梁二呵呵的笑,觉得这样的柳福儿真是可爱极了。
他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感觉温度有些高,便又把被子再裹紧了些,才靠在床栏上假寐。
一夜不知不觉过去,天光微熹,梁二警觉醒来。
他摸了摸柳福儿额头,温温的,还有些发凉。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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