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刻意压低了,是以除了这边的几个人听到外,被吼的小太监们并未听到。
一旁细细咬着馒头的梁妙真靠在墙上,闻言白了他一眼:“这群内侍惹着你了?”
胡克明狠狠地咬了一口白玉馒头,再次出声道:“这御膳房的人做的东西也忒难吃了,连点油水都没有……”
有些人,可不耐烦去品什么简单极致的味道,细品珍馐美味这种事他们做不来,对他们而言,吃食就分为有油水与没油水两种。
“国丧期间,谁还有胃口吃大鱼大肉?”梁妙真都懒得看他,“谁不是吃食清淡?”
他有胃口!人生老病死皆无法跳脱轮回,国丧就不让吃东西了?互克明咬着馒头只觉得味同嚼蜡,一回头看到女孩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神色疲倦,忙走上前去,道:“卫天师,累了啊!要不要歇一歇?李修缘那厮再又什么事我替你挡回去就好。”
说话的语气十分和蔼。
一旁的梁妙真以及站在不远处的秦越人等人一时都忘了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惊异的仿佛……
“见鬼了!”柳离吃惊不已。
对啊,见鬼了,众人心中暗暗符合。
“若不是胡克明的年纪都快能当卫天师她爹了,我还以为胡克明看上卫天师了呢!”柳离低声说道。
即便声音低,梁妙真还是听到了,回头狠狠地剐了她一眼,而后就事论事:“胡克明这样的武痴能看上谁?他想要的不都写脸上了么?”
他想要李修缘屁股下的座位了,这是在拉拢人呢!
显然年纪小,地位高,又同安乐公主交好的卫天师成了第一个被拉拢的对象。
秦越人站到一边去,他可是明哲保身的。
梁妙真白了他一眼,她最看不惯这厮惺惺作态伪君子的样子,开口也不客气:“站那么远好似你当真两袖清风一般!”
秦越人也是有气性的,谁知道这姓梁的女人一大早跟吃错药了一般,到处盯着人怼。他克制住要开口骂街的冲动,哼了一声:“秦某问心无愧,不与女人一般见识。”
说话间胡克明同那边的卫天师仿佛说完了什么一般,心情畅快的走了。
“他说什么了?”柳离见女孩子走出来放风,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本以为她不会说的,又或者随便找个话头抵过去,谁料女孩子还当真开口了,一开口便将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胡克明让我拥护他当大天师。”
“他说他一定会重用我,不会像李修缘那样排挤我。”
“他让我放心,他这年纪顶多当个三四十年,到七八十岁的时候就退了,到时候我也四十多岁了,正值中年,也能当个三四十年。”
“我这个人一贯不喜欢掺和事的,便同他说再说吧!他说他懂,这话不好明说便走了。”
女孩子说罢摊了摊手:“我也不知他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梁妙真干咳了两声,抬了抬下巴,低声道:“你后面。”
卫瑶卿回头,见李修缘站在不远处脸色灰败,显然听到了方才她所说的话,见她回头看来,眼神慌忙移开,竟一时不敢与她对视。
这时,谁也没有说话,有懒得搭理李修缘高兴看笑话的,也有不敢搭理他,怕触霉头的,一时场面便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修缘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语气生硬:“巳时开始做法,记得过去。”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走的跟逃似的。”梁妙真嘀咕了一句,准备回殿内休息片刻,此刻休息估摸着还能睡上两个时辰再过去。
众人也已放松下来,准备回殿内歇着。
女孩子的声音便在此时响了起来,不响亮,却清透悦耳:“因为他心虚。”见众人停下脚步望了过来,女孩子又摸了摸鼻子,“我听说他同怀国公交情还不错的。”
怀国公对外当然说是亡故了,至于有没有亡故,他们这些人心里清楚的很。现在是陛下先前行事有失,有些事情需要瞒下来,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个位子未定。待到哪一天位子定了,天下太平了,谁能保证新帝永远不查此事?没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梁妙真看着头也未回的女孩子道:“刚刚是胡克明。”
“呀!”女孩子作吃惊状捂住了嘴:“我不知道啊!”
这演技……罢了,当他们眼瞎吧,这样的麻烦,可没几个人想掺和进去的,众人走入了大殿。
梁妙真神情复杂的看着她:“你唯恐天下不乱啊!”
“我觉得胡克明此时在做的这件事挺有趣的。”女孩子笑了笑,伸手打了个哈欠跟着走入了大殿。
。。妙书屋。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不懂()
人死如灯灭。
生前何等人物,即便尊贵如天子,此时也同普通人一般穿着寿衣静静的躺在那里。皇后执意要给明宗帝以最后的体面,这种事情,没有人也没有理由去为难,更何况,眼下没多少人的心思在这个上面。
卫瑶卿此时手里捧着一捧香,跪坐在明宗帝的身边,低头看向此时的明宗帝,因为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此时的明宗帝脸上擦着厚厚的铅粉,铅粉过白,皇后要给明宗帝以体面,便在铅粉上涂了口脂等物,远远看着气色是不错了,可凑到近处,因着那不自然修饰的颜色,反而更仿佛为他脸上套上了一层画皮,看上去有些渗人。
手被人推了推,卫瑶卿转头看向跪坐在她身边的柳离,她神色尴尬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明宗帝脸上的妆:“别看了,我画的。”顿了顿,又道,“尽力了。”
她又并非专业的脂粉娘子,再者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明宗帝又生的不是很好看,她这点手段也只能这样了。当然宫里并非是没有手艺高超的宫女,可对着死人上妆,还没有人有这样的胆量。
皇后娘娘杖责了三个宫女,最后不得已,才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们这些不怕死人的天师。
卫瑶卿笑了笑,正要说话,一声“安乐公主到”打断了她二人的谈话,抬头见在众人簇拥下的安乐公主走了进来,神情怅然:“本宫来看看父皇的。”
她说着低头看向此时躺在棺中的明宗帝,柳离看的眼皮一跳,忙眼观眼鼻观鼻不敢说话,她真的尽力了啊,实在没有办法,希望公主不要怪罪。
原以为的责骂并没有来临,安乐公主只是从卫瑶卿手中抽走了三支香,上完香,便将剩余的香塞到一旁的柳离手中:“本宫找卫天师有事,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
都说到这样了,卫瑶卿起身也顾不得柳离幽怨的眼神跟在安乐公主的身后走了出来。
才走出来,安乐公主便转身拉住了她的袖子:“这种事情交给他们就好了,你同我呆在一起就好了。”
卫瑶卿挑眉,她当然知道安乐公主的意思,公主的意思是她只要为她做事就好了。她笑了,指着自己身上的官袍:“总是穿着这身官袍,不大好意思不做事啊!”
“这种小事他们做就好了。”安乐公主看着她,神情紧张惶恐,“你陪着我,我倒要看看谁敢寻你的不是。”
卫瑶卿朝她施了一礼:“多谢公主。”
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安乐公主松了一口气,抓着她叹道:“你不在我身边,我还是怕的。”
“其实已经不用臣做什么了。”卫瑶卿笑了笑,不知不觉变换了称呼,安乐公主恍若未闻,看着她,等她接下来所说。
“之后就要看太师的了。”
安乐公主蹙眉:“本宫不放心。”
“公主是太师的嫡亲外孙女,太师自然……”
“母后还是太师的亲女儿呢,本宫与他还隔了一辈。”安乐公主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别人本宫不放心,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才能叫本宫安心。”
身边能在太师这样的老者面前不落下乘的除了她还有谁。
卫瑶卿摸了摸鼻子,神色尴尬:“公主,臣不擅长调兵而且也没有能力来指挥兵马。”人力有尽时,她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安乐公主闻言却笑了:“本宫知道,不是让你去调兵,而是让你跟在太师面前‘学习’一二。”她在“学习”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名为‘学习’或者称作监督更为合适。
“公主,太师是个聪明人。”卫瑶卿叹了口气,道,“他怎会看不出您派臣过去的用意?”
“本宫不在乎。”安乐公主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本宫若是能登大宝,太师的看法根本不重要,天下谁人敢说本宫的不是?”
就像父皇犯下如此大错,这些朝臣率先所想的就是遮掩,这就是那个位子的能力了。难怪所有人都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安乐公主眼中闪过亮光。
“本宫若是登不上大宝,那就是死人一个。”安乐公主带着几分凉意望了过来,“太师的看法还有何用?”
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她已经完全剥离了“亲情”二字。
卫瑶卿讶然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片刻之后,却是笑了,点头应了下来:“公主说的是,臣明白了。”
……
红日当空的正午,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让人……简直想犯困。女孩子坐在一旁的软塌上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耷拉起来。
即便是在软塌上小睡,她衣袍工整,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此时有人在看她,也叫人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身后着甲胄的武将商议了一上午的排兵布局,此时已是口干舌燥,即便太师这个位置了,说起来也是陛下的长辈,但每日都要去宫里守上两个时辰这个规矩是不能破的。此时心腹已经拿了素服过来,太师只在日常穿的常服外头套上上了素服,便要进宫去了。
“看她倒是舒坦,明明是个管死人事的天师,这种时候,阴阳司的人都快累疯了,她倒好,跑太师府里午睡。”那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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