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吏捂着右脸:“是我!”
“什么事啊?”林立阳还未完全醒来,半眯着眼看着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理寺牢笼里的那群刁民把牢房吃了!”
“啪——”林立阳反手又是一个巴掌:“你当老子傻啊,那群刁民连牢房都吃?刁民也是人,你当是怪物啊!”
可不是傻么?小兵吏腹诽,却不敢直说,只敢捂住两边脸道,“那群刁民在大牢里吃烤肉,把几间大牢给拆了!”
林立阳一下子困意全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他妈不早说!”
我想说的啊,你给了我两巴掌。小兵吏苦着脸心道。
林立阳披上外套就冲了出去:“可有跑了人?”
“没有。”小兵吏说着心中也觉得奇怪,都能跑出来拆了几座牢房了,居然还不跑,难道当真是天子脚下,民众教化出众么?
林立阳匆匆赶到的时候,大理寺卿狄方行早已闻讯赶来了,正沉着脸看着眼前的牢房。
那群从骡马市抓来的刁民一个一个的被押了出来,规规矩矩的,没有人试图反抗逃脱,这幅安安静静听从安排的样子,当真外表像极了良民,可惜内里就是一群刁民。
除了嘴上有吃完烤肉还未擦去的油渍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清点过了,一个不少。”记录的官吏数了数,松了口气,“没有人逃脱。”只是说完这句话,看着破了大半墙体凭空拆下的几座牢房又觉得讽刺。
“我们快饿死了!”有人说。
“不给饭吃!”有人继续说道
民众开始辩解起来。
“我们吃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我们也付了钱的!”
“就是啊,我们一个都没逃!”
“我们也没有办法,好好的摆摊做些生意,被你们抓起来了。”
“这几天又累又饿。”
“我天天在骡马市摆摊的,那个什么死掉的变戏法的跟我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对啊对啊,大人明察!”
“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是冤枉的,总不能饿死我们吧!”
“你们准备关我们多久?”
“我们要伸冤!”
“对,找石御史!”
“对,对对,我们去找石御史!”
……
这一幕,狄方行跟林立阳都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不久前也有相似的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的撇开眼去。
“大人。”一旁记录的官吏看着脸色沉的可以滴出水来的狄方行,“这次要让石御史接吗?”
“你放过石忠堂吧!”狄方行说道,“上回就差点没缓过来,这次要是再让他接,他就要两脚一蹬上西天了。”
“大人说的是。”官吏说完又有些庆幸,狄大人果然是个好官,不但对下属极好,就连对同寮都是如此尽心为他人考虑,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吧!
狄方行剔了剔牙:他是从饭局上被拉过来的。
“让石忠堂缓一缓吧,身体养好一些,看这样子一次闹的比一次大,这一次的我还兜得住,下一次兜不住了就让他来!”
官吏浑身一僵:果然现实往往能给人当头一棒。
“为什么没人给他们送饭?”
“送饭的牢头前天晚上摔断了腿,忘了这一茬了。”
“手艺还不错。”吸了两口仍未散去的香气,狄方行道,“还挺香的,我们进去看看。”
大牢里头空荡了不少,似乎比往日看着更顺眼了些,在断裂的墙体上仔细看了片刻,狄方行就笑了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准备奏折,本官要上奏!”
“啊,上奏?”官吏一下愣住了,“参这群刁民么?”
“刁民也要教化成良民,本官虽不是父母官也要爱民如子,他们不听话,好好教就是了!”狄方行说道,“我要参原工部尚书前元,户部尚书吴岙贪污!这是贪污大案!”
“那这群刁民呢?”官吏指了指被押出来的百姓,“还带回牢里么?”
狄方行眼皮一跳:“这怎么成,这是证物啊,让他们吃了怎么办。嗯,让我想想,送去何太平那里,他是父母官,何青天爱民如子,让他好好教化教化他们。”
“还有记得告诉何太平一日三餐要备足,不然拆了他那长安府衙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他!”
“诶,好咧!”
第八十三章 作保()
背着书袋在长安城中行走,这座大楚的都城也是如今大楚最繁华的城市,各地民众汇聚一堂,随处可见高鼻蓝眼的胡人商客。这都是柳州所没有的。年幼的时候,他住在柳州最脏最乱的贫民巷道,日夜苦读,原本以为最繁华不过柳州的街市,如今看来,却是他想的太少了。一边走一边用手触碰着街边的青砖白瓦,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给他带来的是陌生、好奇还有格格不入。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他从寒窗苦读为生计发愁的学子一跃成为朝廷的议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却仿佛是一个外人勉强站在那个圈子里,同是三甲的另外两人才学不比他差,甚至若非因为陛下考虑的制衡,状元郎都论不到他。朝堂宦海的形势错综复杂,他看不明白也看不懂,或许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终身止步议郎的位置,一当就是几十年。
他大概也要做个老议郎了吧!文书翰心想,抬头看向前方,前面就是城西,长安城中贫民所居的三街九巷就在这里,还未靠近便见烟气缭绕,说话声,议论声的喧嚣不绝于耳。紧绷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习惯了这样的味道。
“七安先生,今天又来了啊!”
“前两天都没看到你。”
“烧饼要吃么,七安先生?”
“七安先生,今儿一单生意做了没有,我来碰碰运气。”
……
闹市中布衣独坐的少年人,目光清亮平和的同众人打着招呼。
文书翰站了一会儿,走了过去。
“先生。”
“文公子。”那位七安先生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还未多谢先生施粥之恩,我也领到了粥。”说罢,他郑重其事的向他行了一礼。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
他笑了笑。
“可是这议郎做的不自在?”卫瑶卿抬眼看他,三甲入了翰林院,分别被封为朝议郎、承议郎和奉议郎。
“七安先生算出来的么?”文书翰尴尬的笑了笑。
那位七安先生摇头:“这个不用算,琼林夜宴,你是平民学子中的状元郎却一言不发,虽表面上默不作声做出木讷书呆子的样子,实则你有些慌张。”就像一个努力想要融进这个圈子,却又不知道如何进去的孩子一样,傻傻的站着,因此担上了木讷书呆子的名头。
“七安先生果然厉害。”文书翰苦笑,“一点都不错,我看不懂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我知道这不能随意插嘴。”
“宁肯不说,也不敢乱说,文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卫瑶卿笑了起来,“你既会跑到三街九巷,相比还是喜欢这儿的味道,往后可多往我这里坐坐。”
“真的么?”文书翰有些惊喜,随即赧然,“我……我会不会打扰先生的生意。”
“一天一单,求的人自然会来,不会来的人就是你不坐在这里也是无用。”
“那多谢先生了。”文书翰抬手,转身离开。
“是木讷还是奇货可居,要看碰上什么人了。”卫瑶卿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自言自语。
现实不是话本子,她有血海深仇却没有没有巧遇惊才绝艳之辈,再将其收之麾下的好运。在外人看来,她的手中只有一群旁人眼中的乌合之众。她看向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为生计发愁的贩夫走卒,却是她如今手下一支最大的倚仗。以乌合之众对抗那些宦海沉浮的老手么?有点难啊,但也并非不可为。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愿说这话的荀子保佑小女啊!
一枚硬币高高的抛起,落于桌上,直立于桌上的硬币引得经过的孩童连声叫好,卫瑶卿笑眯眯的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糖抛向空中,孩童兴奋的尖叫嬉闹着捡着地上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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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群臣战战兢兢,太子太傅徐长山出列,站在下首,上首的明宗帝不说话。
“一个江湖术士……”有人说道,“难道我阴阳司的人还不如一个江湖术士?那把我阴阳司的人置于什么位置?”
“陛下亲赐的‘大术仁心’,难道你是在质疑陛下么?”徐长山眼皮都不抬一下。
明宗帝成功一噎。
那是你上回找陛下求来的,怎的这会儿居然用这个来堵陛下的嘴,当真是奸诈,众人腹诽。
“也没听那个什么七安先生的做了什么大事啊?”
“是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出手救治家父而已。”徐长山道,“在太医院跟阴阳司的人都说家父药石无医的时候。”
质疑的人仿佛凭空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人质疑,徐长山接招,推搡半晌之后,有人出声了。
“我倒是也听闻了那个七安先生很是不错,并非沽名钓誉之辈,应该可以一试。”出声的人居然是司徒王瀚之,众人惊讶不已。谁不知道王瀚之是出了名的不发声,在朝堂之上一向甚少发声,他突然出声,着实让众人惊到了。原本就因为徐长山出面而有些活络的心思纷纷活络起来。
“臣附议。”
“试一试也无妨,术业有专攻。”
“黄少将军那么久不见好,不妨可以一试。”
“哼,我还是不同意,江湖术士罢了,难道比我阴阳司的大天师更厉害?”
……
齐修明心中微惊:何太平让他注意一下王瀚之会不会出言相帮,没想到还真的说话了。居然能让司徒王瀚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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