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这才看到他背上的伤。
原来霍澜为了救她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莞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她急忙喊道:“霍大人,请等一下,我……咳咳……”
她的声音十分沙哑,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开始猛咳。
“小姐,您身体还虚弱着,先不要说话了。”寻芳边给她顺气边道。
李莞咳了几声,感觉舒服多了。
她把手按在胸口上,缓缓的舒了口气。
撷芳正想问她要不要再喝口水润润嗓子,突然发现她捂着胸口全身僵硬。
“您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莞慢慢抬起头,原本就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了,她摸了摸胸口,眼里露出仓惶的神色。
她张了张嘴,艰难道:“木牌……我……我的木牌不见了……”
寻芳和撷芳闻言有片刻怔忡,随即感觉一股寒气冷透背心。
“木牌不见了……我的木牌不见了……”李莞喃喃道,神情难掩慌乱,“一定是刚才掉水里了,一定是!”
她推开寻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我去找回来……找回来就好了……”
“小姐……”撷芳一把抱住她,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却不知该说什么。
寻芳不禁已是泪流满面:“小姐,湖水太深了……”
木牌是紫檀木,只怕早就沉在湖底的某处,而翠烟湖这么大这么深,一块小小的木牌落在里面就像滴水入海……
她咬着唇,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莞心里何尝不明白,她跪伏在船边,揪着胸前的衣襟。
“我把木牌弄丢了……我把木牌弄丢了……”
她没有哭,然而却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她静静的望着湖面,眉间的戚色是如此深刻,夜风吹乱的发丝拂过脸颊。
“我刚刚怎么没死在湖里……”
她的声音很小,但此刻船上十分安静,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寻芳和撷芳悲痛的侧过脸,她们的双手紧紧拽着李莞的衣边。
俞奉尧、戈羿几人难掩惊诧,只是块木牌而已,他们不明白李莞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霍澜站在旁边,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在瞬间就像花般凋零的李莞,突然想起她刚才在水下刹那间绚烂的笑容,满足,幸福,充满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呢?
霍澜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李莞在等着他去救她。
他当时清楚的看到,李莞那满怀喜悦的眼神分明穿过他落在了未知的某处……
*
午时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骄阳热烈依旧。
“再驶快点!”安妈妈掀开车帘对车夫道,神情十分焦灼。
随行的小丫鬟安慰道:“妈妈别着急,咱们已经过了东大街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伯府了!”
安妈妈额角生汗:“咱们得快点到伯府,请大夫人想办法寻章太医给小姐看病才行!小姐都病了五天了,一直说胡话,药也喂不进去,夫人都急上火了!”
“您放心,咱们一定能请到章太医的。”
“但愿如此!”安妈妈说着叹了口气。
夫人请了好几位太医给小姐看病,小姐的病却一点起色也没有。夫人知道章太医医术高明,最擅长疑难杂症,特意让人去请,却得知章太医近日奉命进宫了。
原来皇上宠爱的刘贵妃自九皇子夭折后就缠绵病榻,前段时间病情又有反复,皇上特命章太医进宫日夜守候,照顾刘贵妃的身体。
宫禁森严,章太医既然在宫里,一般人是肯定见不到的。
无奈之下,夫人才想请伯府的大夫人帮着想想办法。有淑妃娘娘的关系在,或许能请章太医出宫一趟,为小姐看病。
只是,小姐毕竟……不知道大夫人肯不肯为小姐奔走。
想到这儿,安妈妈感觉更急切了,她又催促道:“孙二,再快点!”
车夫应了声,鞭子抽的更勤,马车速度又快了许多。
没过一会儿,马车就驶进了离如意巷不远的九里弄,行人渐渐稀少起来,马车在宽敞安静的街道上飞驰。
小丫鬟掏出手帕递给安妈妈:“妈妈擦擦汗吧,伯府马上就到了。”
安妈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她接过手帕正打算擦汗,外面突然响起车夫的惊呼,随即只听马儿一声高高的嘶鸣,马车猛地朝旁边一拐,停了下来。
安妈妈和小丫鬟在车内倒成一团。
“孙二,你怎么架的车?”安妈妈撞的一阵头晕,不由厉声呵斥道。
“妈、妈妈,不好了!”车外传来孙二惊慌失措的声音。
第72章 九里弄()
这个孙二,关键时候就出乱子!
安妈妈不悦的想,扶着车厢坐起来,气呼呼的掀开车帘,高声道:“你也是老手了,怎么……”
她的声音如琴弦崩断般戛然而止。
只见眼前一队浩浩荡荡的仪仗,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色软甲的侍卫簇拥着一辆四架的华盖马车,迎面停在他们眼前,那些侍卫个个气质凛然,就连车夫也是气势凌人。
关键是马车上一面写着“臻”字的红色旗帜,那是常山王司空元臻的标识!
安妈妈的脸顿时就白了,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上下来,双腿打颤的匍匐着跪到地上。
“奴、奴婢……奴婢给王爷请安!”
孙二和小丫鬟早吓傻了,跟着安妈妈跪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领头的侍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九里弄是什么地方?你们竟然敢在此纵马奔驰,还冲撞了王爷,罪当诛!”
安妈妈五体伏地,额上的冷汗不停滴下来。
九里弄是常山王府所在,本来永定侯府和两位长公主的府邸也在这片,但常山王不喜欢王府周围住些乱七八糟的人(他的原话),嫌挤,皇上就下旨把九里弄旁边的一座皇家别苑赐给了永定侯和两位长公主,让他们给常山王腾地儿。
两位长公主还好,知道厉害,高高兴兴的搬了。但是永定侯府在九里弄上百年,乍一听竟然要让他们搬去跟别人分园子住,立刻到皇上面前叫委屈。皇帝当时倒没说什么,还安慰了永定侯两句,没再提让他们搬家的事。永定侯那时还颇为得意,但过了没几天,宫里传出消息,德妃冒犯圣颜,降妃位为嫔。
永定侯府是德妃的娘家。
永定侯不由骇然,哪里还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立即请旨搬府。
所以现在九里弄只有常山王府,常山王府就是九里弄。
平常李府的人去武安伯府都走九里弄旁边的八道坊,孙二今天为了赶时间,特意走九里弄这边抄近道,没想到头一回就撞上常山王的仪仗。
安妈妈不由在心里叫苦不迭。
常山王的骄纵嚣张在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以前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常山王的威势,今日亲眼见到才明白,为什么京城的公卿勋贵提起常山王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时那侍卫已眼神一懔,高声喝道,“来人啊,把这三个刁民拿下!”
后面两个侍卫翻身下马,手持长剑朝他们走来。
安妈妈心中悚然一惊,脑子空白片刻才急忙喊道:“王爷饶命!我们是礼部李侍郎府上的家仆,因为我家小姐病重,奴婢几人急着去请大夫,所以才行路匆忙,不小心冒犯到王爷!请王爷看在奴婢等忠心为主的份上,饶奴婢等一条贱命!”说着毫不含糊的磕在地上光滑的青石砖上。
“李侍郎?”那侍卫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不要说你们只是李府的奴仆,就是李侍郎本人在此,敢冒犯王爷仪仗同样罪不可恕!”他伸手一指,厉声道,“拿下!”
安妈妈全身抖如筛糠,冷汗淋漓中,寒光闪闪的利剑抵上了她的脖子……
“且慢!”
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道男子的轻喝。
那声音是如此清越,如同玉石相击,同时又有种淡淡的威严,让人一听就不敢造次。
安妈妈感觉搁在她脖子上的利剑移开了。
在场的侍卫们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谦卑的低下头让到一边,华丽的四架马车缓缓驶向前。
“你们家小姐叫什么名字?”那个清越的声音问道。
安妈妈不自觉的低下头,恭敬的答道:“我家小姐单字名莞。”
“莞尔一笑的莞?”
“是。”
“你刚才说你家小姐病了?”
“是,我家小姐前不久受了寒,已经病了好几日。”
“病得很重?”
安妈妈心中一动,不由仔细说道,“太医院的陈太医、刘太医都看过了,但小姐的病还是没有起色,我家夫人就命奴婢到武安伯府,请伯爷和夫人想办法请章太医为小姐看病。听说章太医近日都在宫中为贵妃娘娘调养身体。”
马车里沉默片刻。
“宁奚,放他们走吧。”
刚才领头的侍卫朝马车看了一眼。
车帘静静的垂着,车内静默无声。
“是。”他恭声应道。
安妈妈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淡淡的失望。
她和孙二两人退到一边,跪送常山王的仪仗走远。
宁奚和其他侍卫簇拥着马车出了九里弄。
马车里传来低沉的男声:“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李清格的女儿了?”语气微有不悦。
清越的声音道:“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先问名字又问病,这是随便问问?”
“……”
“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你对那个李莞有什么想法?”
“……不过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我能有什么想法。”
“哼……”
“不是说要陪我去天洞窑看冉傕烧瓷?不想去了?那我回去了,刚好有幅画还没画完。”
“……宁奚,去天洞窑!”
*
眠月掀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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