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看我,又不是因为你,这也是师父的遗憾,我想帮他完成,拿到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拿不到,咱俩做鬼也有个伴儿。”
我一时语塞,突然想起还不知道老马全名,冷不丁来了句:“你到底叫啥名?”
“马文广。”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俩行啊,师父叫广文,徒弟叫文广,跟商量好了似的。”
马文广没笑,一本正经地说:“这本来就是师父取的,我以前没名字。”
“那你咋不姓陈呢,看你也就三十岁吧,老马老马的叫,都老了。”
“师父说老马好,老马识途,不走歪路,还有,我二十八。”
我无言以对,我见过各种奸滑的角色,唯独没见过如此实诚的人,搞的我想笑都觉得对不起他。
“走吧,今晚村里有夜车,我们去小卖铺买点东西带着,坐一晚就到城里了,要去那古墓,你知道得带什么不?”
老马挠了挠头:“我咋知道啊,我又不是干这个的。”
我深吸口气压压火:“那你知道那墓在哪,怎么进不?”
老马一脸茫然:“当然不知道了,师父又没告诉我。”
“你师父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好歹也是能养家糊口的级别啊,你跟了他这么些年什么都没学?!”
“也不是,学了一点……”老马想了想,乐颠颠地看着我,“反正比你强。”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敢情这货不是实诚,是闷骚。
我俩一路下山已经是傍晚,在村口小卖铺随便买了点零食就蹲在路边大快朵颐,想想白天折腾一天,上车总归是要睡的,东西能不带就不带。
客车缓缓驶进村口,还是一星期前那个司机,他直直地盯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我拉着老马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山里的土路颠簸得要命,坐在前面还好,在车尾那是绝对没法睡的,五脏六腑都能给你颠个倒儿。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客车狭小闷热,靠近车窗的地方却又有丝丝凉风钻进来,一冷一热活像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老马在我旁边睡得呼噜震天,我却总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一星期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满脑子都是乱麻,根本不能彻底入睡,事情的诡异程度超出了我的认知,我现在回忆起任何事情都充满怀疑。
汽车在慢慢减速,前面有点点灯火,又一个村落到了,伴随着一阵嘈杂,几个拖着麻袋的农民从车门依次走上来,其中一个戴着草帽,帽檐很低,挡住了大半张脸。
我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等他快要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才察觉到问题,现在是晚上,他干嘛戴个草帽?
那人已经走过去了,我扭过头去看他,就像串通好了似的,他也刚好抬头看我,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没尖叫出来,这个人的脸,竟然和老马一模一样!
我夸张的表情让他很疑惑,他又歪着头仔细地看了我几眼,连这个懵懂的表情都和老马完全一样。
我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赶忙推了老马几下,老马睡的正香,被我打扰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把脸转了过来。
“啊!”
我惊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我旁边的哪里是老马,分明是陈广文!
丑陋的疤痕近看之下更为骇人,黄白色的眼珠滚动着却又毫无焦距,他咧着嘴,嘿嘿地干笑着,腥臭的脓水从嘴里不断地流出来。
“大泽,你咋了?”
陈广文突然开口说话,音调怪里怪气,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不停地推着我:“大泽,你咋了,你咋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陈广文怪里怪气的音调和老马的声音渐渐重合在一起,他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没有戴草帽的农民,也没有陈广文,眼前只有如释重负的老马。
“你好端端地瞎叫什么,可吓死我了,醒了一看你满脸汗,还抽抽个不停,还以为你咋了呢。”
我看着老马,真想在他脸上亲上两口,幸亏被他叫醒,不然还不知得梦见什么,大概是陈广文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不然怎么做梦都是他。
我动了动身体,只觉得全身僵硬,衬衣也都被汗浸透了,在这没有空调的小客车里坐着睡,比下地干农活还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家实在是太偏僻了,根本不会有正规公司的客车来到这里,这个被人承包的小客车都是无证经营,司机开了白天开晚上,属于严重的疲劳驾驶,万一哪天不小心翻进山沟里,这一车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过问。
即便如此,这也是我进出大山的唯一工具,我一直不能理解,我家里传承了这么多年,还有古董留下,家境一直都很富裕,为什么要窝居在这种小山村。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2018年了,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尚且如此,几百年前这里又会是什么光景?
只怕根本就没什么村落,还是一片莽莽群山,莫非我家先祖喜欢当野人不成?
窗缝里窜进来一股凉风,我冷不丁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家这情况,怎么倒像是在逃难似的。
汽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我向窗外看去,点点灯火晃着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的心脏又一次狂跳起来,这个情景和我梦里完全一样。
我把头靠在玻璃上,看着远处的灯火仔细回忆,梦里的灯光好像就是这样排列的,却又好像不是。
“大泽,外头有啥好看的?”
老马的声音传来,我坐正身体,感觉自己真是白痴,我以前无数次地坐过这辆夜车,也无数次地经过这个村落,晚上的村子,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
可能只是太累了吧,我自己安慰道。
汽车停了下来,几个拖着麻袋的农民鱼贯而来,我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最后那个人,戴着一顶草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是真的想尖叫了,这几个人上车的姿势和顺序,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我慌忙转头去看老马,老马还是老马,并没有变成陈广文。
我感觉自己从心底里舒了口气,只要老马没有变成陈广文,就算那个戴着草帽的和老马长得一样,我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毕竟人和鬼还是不一样的。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草帽,双手紧攥着衣角,如果这个草帽真的和老马长得一样,那么谁才是真正的老马?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是啊,如果那个草帽才是真的老马,那坐在我身边的又是什么东西?
不!
我真的认识老马这个人吗?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在家里和我对话的一直都是陈广文一个,那个站在他身边的老马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听说有些懂道行的人会养鬼,这个老马是在陈广文死后才开的口,莫非是陈广文给自己养的替身不成?
在我快被自己吓死的时候,那个草帽却很自然地将头上的草帽取下,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庞。
第5章、离乡()
不是老马,是一个毫不相识的人。
我转头看向老马,他丝毫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正在打着瞌睡,看样子又准备进入梦乡。
我再一次望向那个戴着草帽的人,他依旧是那张陌生的脸,没有变成老马。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好笑,现在的我当真是草木皆兵。
晚上戴着草帽又怎样?这些农民双手提着麻袋没法拿帽子,上车倒出手来摘下帽子明明很正常。
我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就缺乏锻炼,要是精神还是这种状态,那和千里送人头没啥区别。
老马的鼾声又响起来,汽车重新发动,几个刚上来的农民也都做出睡觉的姿态,我叹了口气,稍微侧起身子对着窗外,天空中星光点点,无比静谧。
“大泽,起了,起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老马的声音在耳边晃来晃去,时远时近,我半眯着眼,感觉眼皮上像黏了一层浆糊,怎么都睁不开。
“喂!到站了,赶紧下车!”
突然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脑子却还是放空状态,下意识地往窗外一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看看手表,还不到四点半。
我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感觉全身酸痛,脑袋也像灌了铅,老马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我,精神得很。
我看着他,竟然觉得有点羡慕,没心没肺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我心事重重,每到一站就醒一次,他却在旁边睡得像个死猪。
那个农民又戴上了草帽,拖着两个麻袋下了车,我俩跟在他后面。
车下的空气很新鲜,带着丝丝凉意,相比车上混合着各种汗臭味的闷热气体,简直就是天堂。
“大泽,现在咋整?”
老马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左顾右盼,我却一直盯着那个戴着草帽的人,直到他消失在人群里。
“还能咋整,游戏玩过没,知道打副本前干什么不?”
老马摇头:“没玩过,副本是啥?”
我一阵蛋疼,这家伙就是个超级菜鸟,本来还想指望他开怪,结果他连怪在哪都找不着。
我叹了口气:“买装备啊,萌新。”
老马恍然大悟:“买啥?”
我仔细想了想,既然是临水的墓,恐怕得下水,潜水设备是必须的,那墓里情况诡异,不知会遇见什么妖魔鬼怪,连陈老头都着了道,那些神叨叨的东西也得备着点,设备我不敢交给老马,让他准备点驱邪除煞的总该可以。
“老马,你好歹也是学过的,你说驱鬼用什么好?”
老马想了想:“黑狗血啊。”
我点点头:“我听说古墓里进了阳气很容易起尸,对付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