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都心中感动,笑着说道:“我没事。武大哥,要不是阮姑娘,我们兄弟俩这番可断断讨不了什么好去,只怕由此还要累及大哥的性命。”武堂烈摇晃着脑袋说道:“我从来不怕死,只要能和丰兄弟在一起,我什么都是不怕。”转身去瞪着阮玥好大一会儿,抱拳深深行大礼道:“阮妹子,多谢你啦,救了我丰兄弟一命。”他心下嘀咕,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妹子羸弱瘦削,一阵风稍大都能把她吹倒,却到底有何能耐可来搭救丰兄弟。
阮玥也是甚觉意外,想不到丰子都于这半日光景,居然大敌当前之下能交到一位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她索知丰子都一向孤寂,从来就没有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亦不禁暗暗为他感到高兴。阮玥笑道:“你兄弟福大命大,些许魑魅魍魉,岂能轻易伤害他性命去?”
武堂烈摇头道:“丰兄弟虽然武功高强,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但小人终究太多,最怕背后使诈捅刀子。”阮玥“扑嗤”一声,又是笑道:“以后有你武大哥在他身边,纵使旁人使诈捅刀子,也是再来不惧。”武堂烈哪里听得出阮玥话里调侃之意?歪着脑袋想有片刻,抬头认真说道:“这个还用你来说,以后我须得时刻周全在丰兄弟的身边。”
听到武堂烈这般一说,阮玥转眼去睨视着丰子都,想到他身边从此以后有个不离不弃的影子,不禁是莞尔一笑。丰子都岂有不知阮玥笑中侃意?但知道这个武大哥性子素来耿直,热血贲张,听言却由不得是暗叹数声,自己背负杀戮根宿,所到之处血腥成灾,又怎能有所累及如此忠烈汉子?
第十六章 明心见月(二)()
三人遂从荒僻小径下山。丰子都等三人为了一路上避开那些窥觎眈眈的江湖豪客,仅在草丛堆荆棘间潜行,如此却是苦了武堂烈,他身高体壮,因不致挺身抬头被人有所发现,一直只是弯腰曲膝,不多时便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武堂烈甚为不解,实在难以明白这个丰兄弟为何要那般辛苦,三人齐齐沿途冲杀下山去,纵算危险陡增,刀风箭雨,又岂不比现在来得快哉?
山路崎岖,丰子都阮玥等三人因为要躲躲闪闪,下山下得甚是缓慢,日落西斜的时候,方才来到山峰脚下。
阮玥知道药王谷谷口外必有众多武林人物在守候,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遂带着丰子都和武堂烈从北面另一条秘道出谷。
天黑时分,三人寻些野果山泉填肚裹腹,在一间破庙内憩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向着山南白霓桥市集赶去。
这日正午时候,丰子都阮玥等三人心知经已将那守候在药王谷谷口外众多的武林人物远远抛丢后面,心头大慰,适逢又饥又渴,便踅进路旁一间简陋茶亭喝茶吃些东西。
茶亭里没有其他顾客,只有爷孙两人在拾掇。武堂烈早已饿得眼冒金星相似,唤茶过来咕噜噜连喝三大壶,掷出一锭白银于桌面上,招呼店家但有吃的都尽端上来。
那爷孙两人瞧见白晃晃的银两,哪敢怠慢?忙不迭地把茶亭内所有点心糕饼端上来簇簇堆满桌面。
阮玥拈一块桂花糕浅尝辄止,笑道:“武大哥须是豪爽,这众多糕点我们三人却如何食得完?”武堂烈双手抓住糕点左右开弓,狼吞虎咽,听言唔唔声说道:“阮姑娘和丰兄弟尽管放开喉咙来吃,吃不完那些我须全包了。”丰子都禁不住哑然失笑,说道:“怪不得武大哥身健体壮,力大无穷,原来是如此食得。”武堂烈梗着脖子吞下嘴里的面包,咧嘴笑道:“可不是么,我师娘总是责怪我吃得太多,老害得同门师兄师弟挨饿。”说着间抓起一块葱油饼又是囫囵塞入口内。
丰子都和阮玥一听不禁哈哈大笑,均觉得眼前这个武大哥真是憨直厚实,了无机心。
三人正食间,忽听得路上马蹄声疾响,四五骑往这里奔来。丰子都暗自凛然,想道:“遮莫是那些江湖豪客已经发现我下山离去,从而后面追踪赶至?”侧头向茶亭外面望出去。
但见道上五名大汉敞开胸襟,纵骑急奔,鞍下披剑挂刀,呛啷啷乱响,一路上只是长吆短喝,甚为嚣张跋扈。
武堂烈一见,由不得怒火顿起,骂道:“他妈的,哪里钻将出来的这五个狗崽子?好不趾高气扬。”不多时,那五骑来到茶亭前,听得一人叫道:“三当家,口渴得紧,不如咱们兄弟进去喝过茶水再走。”那三当家想必亦为口渴,点头说道:“好,便依你所言。弟兄们,下马喝茶去。”腾腾数声响过,五人跳落下马。
第十六章 明心见月(三)()
茶亭里爷孙两人姓于,瞧见来人个个模样凶神恶煞,不敢怠慢,慌忙赶出门来迎候。那五名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啪”的一巴掌扬手掴在老于脸上,瓮声瓮气叫道:“张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大爷们是坜崌山猛虎寨的好汉,这位是咱们的三当家。快去,快去,有什么食的统统都拿将出来,大爷们吃饱了好尽快赶路。”
那老于耳中一听到“坜崌山猛虎寨”这六个字,登时脸色惨变,双膝簌簌发抖,料为心头应恐惧至极。老于颤声说道:“是,是,各位好汉稍怒,三当家稍怒。”愁眉苦脸,忙抱拳赔礼不迭,接着道:“只是老朽店小,茶水还可供应,点心糕饼却让先前进来那顾客全买了,一时间偏赶就不出。还望各位好汉海涵则个。”说罢又是连连抱拳致歉。
那大汉一听由不得大怒,抬腿一脚把老于跟前踹飞出去,恶声喝道:“老子且来问你,到底有是没有?若敢说个‘不’字,老子一把火把你这破亭子拆个片瓦不留。”老于受此狠狠一蹬,好大半天都不能够爬得起身,这一下益加为恐慌,顾不上嘴里尚是吐着血,忍住痛诚惶诚恐说道:“各位好汉大爷切切息怒,行行好。不过老朽店微,确实是再也拿不出什么来了。”
丰子都亭内见状不禁暗自恼怒,问道:“阮姑娘,这‘坜崌山猛虎寨’到底是为干什么的?偏就此般霸道跋扈,无法无天。”阮玥亦为气愤难抑,但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药王谷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周围有着这等山名号寨。其实想一想,倘若真个是有,以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师父又焉能袖手旁观?早已一把赶来灭了。”
那茶亭小于眼看来人蛮横不讲理,过去扶起爷爷,气愤愤叫道:“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坜崌山猛虎寨那五条大汉闻言哈哈狂笑不已,另一人越前两步伸手拎起小于,狞笑道:“不知歹活的小家伙,看清楚了,老子的拳头便是王法。”另一只手兜头兜面两个耳刮子打过去,再把小于抡个半圈,就要向旁边掷出。
这一下武堂烈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拔步抢出门去,喝道:“兀那狗贼,放下那小孩!”双拳迎前晃了晃,一招“直捣黄龙”,猛抡疾掼,径自兜胸向那人胸口打出。那个人瞧见武堂烈身高体壮,来势十分凶猛,大吃一惊,实在料不到屋内竟然冲出如斯人物,叫道:“朋友哪条道上的?莫要大水冲走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来不及掷丢手上擐住的小于,遂提着便忙不迭地向后退开四五步。
武堂烈怒道:“老子正儿八经道上的,岂能与你们这等狗贼合流同污?别走,看拳!”踏步上前,右拳“呼”地又是朝胸击出。那人听到来拳拳风劲急,莫敢大意,叫道:“好家伙,来得好。”晃身抢过,抬腿向武堂烈踢去。武堂烈“哈”的一笑,左手猛地兜回圈转,说时迟那时快,经已从那人手上把小于抢过来。
第十六章 明心见月(四)()
如此一来坜崌山猛虎寨那五个汉子方知来者不善。那三当家认出武堂烈所使的拳法是为泰山脚下韦驮拳的路数,遂大声叫道:“这人是韦驮拳门的,一人难成气候。弟兄们,大家一齐上啊,让咱们把他宰了。”说罢赤手空拳,便向武堂烈扑来。余人一听,于即纷纷抢到马匹旁拔刀抽剑,吆喝连连,转身挺着剑劈着刀,俱朝武堂烈身上或刺或削,涌涌打至。
因为左手要抱着茶亭那个小孩,武堂烈惟有腾出右拳来迎敌,许多韦驮拳的连击接杀精妙招数遂难以得到发挥,眼前刀剑并举,掌来腿踹,所谓只手难敌众拳,手忙脚乱之下瞬间陷于困境。然虽则如此,武堂烈却亦不惧,怒火益加无可抑遏,大叫一声,喝道:“饶你们五个狗崽子齐上,老子也是不怕。”右拳略微回收,身前横过,窥隙猛地“砰砰砰砰砰”五记铁拳连环击出,风云际会,拳拳均是力大势沉,摧枯拉朽。
他身周五个猛虎寨大汉正欲趁势大举逼上,蓦地里劲风迎面扑至,气息顿即为之窒滞,暗暗凛然,俱都忖道:“想不到这莽汉倒也有些力气,万一给他拳头扫到,怕不要皮开肉绽?”难撄其锋,当下或趋或避,忙不迭地各自闪旁开去。武堂烈哈哈大笑,骂道:“你奶奶的,今日须让你们知道老子的厉害。”打铁趁热,于是趋身欺近,猛然又为七八拳重重捶出。
坜崌山猛虎寨那五个人素来凶残狠恶,杀人不眨眼,一向手起刀落,见状喝叱叫骂不已,人人想道:“任你这莽汉力气再大再强,毕竟只手难敌。咱们这里五个人,岂能因此而来退缩?最后终须乱刀把你斩成肉酱。”于是举刀挺剑,纷纷从旁猱身扑上。
武堂烈生怕刀剑无眼,伤及手上那小孩性命,眼见身周刀来剑往,不禁焦急,一通乱拳狂风骤雨般连连打出,突然绽舌暴喝一声,声若惊雷,趁着那五人瞬息间有所迟疑之际,倏忽一个转身,高高抬起右脚板,向着后面抢近来一人小腹上狠狠地踹过去。那人“嘿”的一下,知道这莽汉脚力凶猛,被其踹中定当肠破血流,哪敢硬接?急忙矮身闪过,叫道:“你现在还要徒想作垂死挣扎么?却是迟了。”横刀身前唰唰数刀便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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